第五十七章 凤形玉珮
江南,西子湖畔。
经过三年的修建,曾被“饮雪神剑”毁得面目全非的西湖美景,又恢复了原貌,连那座被劈成两半的断桥都架起来了,并更名为“不断桥”。
龙如晨重访旧地,旨在寻找罗岭。
可惜罗岭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五官清秀、眉目如画的锦衣少年。
这少年一看见他,立刻扬声大呼:“救命呀,救命呀!”
追在他后面的是一群手无寸铁、气喘吁吁的官兵,看样子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不明白他为何要大声呼救?
龙如晨抱肘当胸,闲闲地看着锦衣少年,一脸揶揄的表情:“小妹妹,请问你在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吗?”
锦衣少年瞪大眼:“谁、谁、谁是小妹妹?!”
“你。”
锦衣少年指住自己的鼻尖:“你胡说!我、我、我……哪里像小妹妹?!”
“你明眸皓齿、细皮嫩肉的,不是小妹妹是什么?”她以为经过薛无晴女扮男装后,他龙如晨还是睁眼瞎子呀?
锦衣少年气呼呼的道:“你看着我被人欺负不帮我也就罢了,干嘛还要诬赖我是小妹妹?”
龙如晨笑道:“我看你身怀绝技、轻功不弱,不像是要人援手的样子。”
说话间,那群官兵已追了上来,大叫道:“公子!我们奉命行事,你可别怪我们!”
锦衣少年躲到龙如晨背后,做着鬼脸道:“我偏不回去!你们能把我怎样?”
“请公子恕罪,我们只好捉你回去了!”
锦衣少年叫道:“你们敢?不怕我娘砍了你们的头?”
一群官兵恭恭敬敬的道:“这是命令,我们不能不从!请公子别再为难我们了------”
他们分成两排,一步步向锦衣少年包抄过来。
锦衣少年害怕地扯住龙如晨的衣袖:“快救我!他们要捉我回去严刑拷打了……”
龙如晨瞟他一眼:“你明明身手不凡,足以自保,何须我救你?”
锦衣少年噘起嘴:“我只会点穴和轻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们死缠着我阴魂不散,你快帮我赶走他们------我讨厌看到他们!”
“你既有自卫能力,我又何必帮你?”龙如晨悠闲地负起手,打定主意袖手旁观了。
锦衣少年差点气结:“你、你、你真没良心!算我看错人了……见死不救的冷血动物!”
“好人没好报------我救的人太多了,结果害了自己,所以不会再同情心泛滥的!小妹妹,你还是自食其力吧!”想当初,他多管闲事救了薛无晴,好心给他疗伤,后来惹得一身臊,现在他肠子都悔青了!
“哼!”锦衣少年愤愤地从他背后走出,将一肚子怒气发泄在那群官兵身上,身形快逾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十指优雅妙曼地挥动,瞬间点倒了这些官兵!
龙如晨忽觉她的手法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放倒那些官兵后,便欲扬长而去。
他急忙出声唤道:“喂,小兄弟慢走!”
锦衣少年回头,狠剜他一眼:“我不认识你!”
龙如晨苦笑:不能怪她翻脸不认人,刚才他并没有出手帮人家!
他飞身上前,按住锦衣少年的肩:“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干嘛要告诉你?”锦衣少年气冲冲地扭开脸,不理他。
这少年好大的脾气,比起“九华龙女”薛无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龙如晨笑道:“你的脾气倒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咱们来交个朋友如何?”
锦衣少年瞪眼道:“我不认识你!”
“很快就会认识了!我叫龙如晨,你呢?”
锦衣少年忽然睁大一双妙目:“你是‘武林盟主’!?”
龙如晨低头望望自己:“我不像吗?”
锦衣少年破口大骂:“你既是‘武林盟主’,刚才为何见死不救?”
龙如晨莫明其妙:“官府的事与我何干?我又不是皇帝老儿,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你作为武林盟主,路见不平,总该拔刀相助的吧?”
“我没有刀,只有剑。”
“那就拔出你的剑来!”
“抱歉,我的剑从不轻易出鞘。”他可不想无端端被雷劈!
“哼,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你是‘武林盟主’,就是朝廷命官也得掉脑袋!”
龙如晨听她口气蛮大的,便失笑道:“你以为你是公主吗?”
“我……不用你管!”又跟薛无晴同一个口吻了!
龙如晨笑笑,再次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锦衣少年转了转眼珠,狡黠的道:“我叫朱颜!”
龙如晨深思的道:“朱可是国姓哦!你跟当朝皇帝是什么关系?”
锦衣少年------朱颜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查户口的,关你什么事?”
龙如晨耸耸肩:“当然!就算你们是父女,也不关我的事!对了,你刚才点倒那群官兵,用的是什么手法?我觉得很熟悉……”
“是我娘教我的点穴手法。”
“你娘是谁?”
“我干嘛要告诉你?”
龙如晨叹了一声:“你的公主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我为什么要改?”
“好,好,改不改都随你------”龙如晨咕哝道,“反正将来娶你的人又不是我,要倒霉也轮不到我这个江湖草莽!”
朱颜恼道:“你又拐弯子说我是女孩儿了!”
“咳咳……小兄弟,我带你去游‘秦淮河’吧!听说那里有个‘桃叶渡’,很美的……我慕名已久!”
这丫头死鸭子嘴硬,就让她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吧,他也懒得再戳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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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桃叶渡。
十里秦淮河,千古乌衣巷。相传大才子王献之曾在这里不惜笔墨,为心上人桃叶写下了一首首火辣辣的爱情诗篇,其中的《桃叶歌》更是脍炙人口。
龙如晨低吟道:“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当然,此桃非彼桃,他想的并不是诗中那位可爱的金陵姑娘------桃叶小姐,而是他心里的桃花仙子------白妤姬。
他的目光痴痴地凝视着桃叶渡口,恍惚间似乎看到白妤姬在水面上凌波微步,翩翩起舞,那勾人心魂的一颦一笑,时隔八年,在他脑海里依然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朱颜好奇地捅了他一下:“喂!你在想什么?”
龙如晨笑了笑,回过神来:“在想我心爱的姑娘。”
“你心爱的姑娘是谁?”朱颜怔怔的。
“是我未婚妻。”
“你未婚妻是谁?”朱颜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
“反正不是你。”
“讨厌!”朱颜握起拳头擂他。
她的武功可比不上薛无晴,一对软绵绵的粉拳,怎么打龙如晨都没感觉,就像是在给他隔靴搔痒一般!
“小兄弟,用力点嘛,我一点都不痛!”
朱颜擂得手疼了,停下来,气呼呼地瞪住他:“你是不是死人啊?怎么不会痛?”
“笨,就凭你那点小道行,能打得痛我才怪!”龙如晨此时才摸清她的底细:原来她只是轻功高明了一点点,武功不知比薛无晴差多少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没法比!
朱颜不高兴的道:“你以为你很厉害啊?你能打得过我娘吗?”
“你娘是谁?”
“哼,我不告诉你!”
“蛮丫头,随你。”龙如晨也没兴趣去研究一个大娘级的陌生女人。
他懒洋洋地移开目光,忽然看到秦淮河上驶来一艘奢华的大船,船头上伫立着一群锦袍华服的携刀武士。当先一人,头戴凤翅盔,身穿飞鱼服,腰间系着一条彩色的鸾带,手上握着一把绣春刀,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但显然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朱颜一看见他,脸色就变了。
龙如晨横她一眼:“小兄弟,你到底触犯了什么国法王法?不但官府在抓你,连朝廷的锦衣卫也在抓你!”
朱颜小声道:“你也认得他?”
“不认得,我只是从他的穿着猜出来的:凤翅盔、飞鱼服,绣春刀,锦衣卫的特有标记!”
朱颜有些不情愿的道:“那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曹振南。”
“哦,你怎会认得他?”
朱颜叹了口气:“小时候,我和他一同长大的……他算是我名气义上的哥哥啦!”
“奇怪,你家在皇宫吗?”
“我------”朱颜还没答话,倏闻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传来。
“小颜,跟我回家吧!”船上的曹振南已飞身上岸,握着绣春刀快步向她走过来。
朱颜嘟起嘴:“不要!”
“你出来好几天了,大家都在找你。”
“我玩够了自然就回去!你急什么?”
“小颜,不可任性------”
“你有完没完啊?”朱颜转头对龙如晨道,“喂,帮我赶走他!”
龙如晨负起手:“我有名有姓,不叫‘喂’。”
曹振南看了看龙如晨,又看了看朱颜,疑惑的道:“这位兄台是?”
“他叫冷血动物,是个无名小卒!”朱颜抢着道,很明显想帮他掩饰身份。
龙如晨才不会让她称心如意,扬眉一笑道:“曹大人好,我叫龙如晨。”
“龙如晨?”曹振南眯起眼,“当今武林盟主?”
“呵呵!想不到曹大人身处深宫,竟也知道我这江湖草莽的名字!”
曹振南抱拳一揖,堆起一脸虚假的笑容:“龙大侠名震天下,谁不认识?倒是龙大侠跟我素未谋面,怎会认得曹某人?”
龙如晨一指朱颜:“她说的!”
曹振南瞟了朱颜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跟小颜是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没关系。”
朱颜叫道:“你------”
龙如晨摊摊手:“我们真的没关系啊!”
朱颜瞪着他:“你不会是怕了曹大哥,不敢认我了吧?”
“什么跟什么?”龙如晨翻个白眼,“朱姑娘,朱小姐,我真的和你不熟啊,你要跟他回家就回吧,别缠着我!”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揽祸上身!
曹振南盯着他:“你知道她姓朱?”
龙如晨没好气的道:“她自己说的!”
“你能看出她是女儿身?”
“拜托!她的易容术那么差,白痴都能看出来啦!”
“你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天,没玷污她的名声?”
什么语气?活像审问奸夫似的!
龙如晨皮笑肉不笑的道:“曹大人,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啊?有空就去追那些朝廷钦犯,别对一个平民百姓发官威!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清白得很!”
“那就好,我不追究了。”曹振南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于是转头对朱颜道,“小颜,我们回家吧!”
朱颜生气的道:“都说了我不回!你啰什么嗦?”
“那可由不得你。”曹振南拖起她的左手,“跟我回去!”
朱颜扯住龙如晨的衣袖:“喂,快救我!”
龙如晨甩掉她的手,闲闲的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别拉拉扯扯的------你不怕丢脸,我怕人家说闲话!”
朱颜气极大骂:“你果真是个冷血动物!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一面骂,一面努力挣脱曹振南的控制。
“笃!”拉扯中,一块龙凤呈祥的玉珮忽然从她怀里跌出,“啪”的一声掉在龙如晨脚下,正是九年前,应妃娘娘曾交给他看过的那块凤形玉珮!
龙如晨心头大震,拾起玉珮问她:“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朱颜莫名其妙:“我娘给我的啊!”
“很好,那么你跟我走吧!”龙如晨拉起她的右手,内力一吐,便轻轻巧巧地震开了曹振南的魔爪!
朱颜一个踉跄跌入龙如晨怀中,很迷糊的问:“你怎么又愿意救我了?”
“你到底是谁?”
“我、我……我就叫朱颜嘛!”
龙如晨沉声道:“我问你的身份!”
曹振南挥刀扑过来:“你不配知道她的身份!”
龙如晨讽刺道:“你连区区一个汪洋大盗都打不过,还配和我动手?”一掌拍出,就把这个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打飞了出去!
曹振南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咬了咬牙,又持刀砍过来:“姓龙的,我和你拼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送你下黄泉作客!”他平生最恨不识好歹的莽夫,也极之反感曹振南刚才对他的盘问,所以下手绝不容情!
眼看曹振南便要毙于他的掌下,倏见一道白光扬起,一把弯刀悄然出现,无声无息地刺向龙如晨的掌心!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刀势之强,令龙如晨惊讶万分,不得不撤掌后退!
定睛看时,眼前多了一对玉树临风般的年轻夫妇。那青衣男子手中握着一柄弯弯的、薄如蝉翼的宝刀,怀里搂着一个温柔似水、小鸟依人般的绿裳女子。
朱颜脱出龙如晨的怀抱,欢叫一声:“程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青衣男子浅浅一笑:“颜丫头,你可真调皮!竟从‘紫禁城’跑到江南来了------”
朱颜咽了口口水:“程大哥,你、你不会也是来抓我的吧?”
“当然不是。”青衣男子缓缓道,“我只是陪娘子来游秦淮河的。”
曹振南走过来,拱手道:“多谢程总管救命之恩!”
青衣男子不置可否,淡淡道:“曹大人不必多礼!程某在回乡省亲,并不是在朝为官……这‘总管’之名,暂且免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