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莲花的无奈
段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淡淡地对阴间姥姥道:“龙如晨不是叫你们下雪的时候再去吗?现在栖龙宫还没下雪,你们去这么早干嘛?”
阴间姥姥怒道:“龙如晨那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喜欢他的女人那么多,如果等到下雪的时候再去,排队都轮不到我家晴儿了,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呃……也对,早去的鸟儿有虫吃!龙如晨服丧即将期满,新一轮夺夫大战又开始了,这个平静的武林又要风起云涌!”段浪摇摇头,“作为他的朋友,真替他感到悲哀!”
柳絮飞瞪了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那小子跟他的师妹跑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他的小师妹,那位穿黑衣服的姑娘,你在栖龙宫也见过的……龙如晨昨天带着她,不声不响地跑掉了!一个字也没有留下------”
凤若仙苍白着脸,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步,泪水决堤而下。
柳絮飞急忙扶住她,柔声安慰道:“丫头别哭……你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他跟那个小师妹不会有好下场的------”
薛无晴转头瞪着阴间姥姥和阳烈,一字字的道:“你们都听到了吧?龙如晨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为什么还要逼我来丢人现眼呢?我是那种放不下的女人吗?”
她是一朵高傲的莲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又何苦匍匐在龙如晨脚下,甘愿做一朵卑微的小野花?
阴间姥姥木然伫立了半晌,忽地朝段浪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段浪负着手走近两步:“什么事?”
“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
“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没有。”
“那你想成亲吗?”
段浪一怔:“什么?”
“你跟我走吧!”阴间姥姥一扬手,一道白光如电射向段浪,周围的空气骤然结冰。
段浪举掌一撩,无俦掌劲汹涌而出,轻而易举地把那堵冰墙震碎了!
阴间姥姥“咚咚咚”后退了三大步,但觉口中一甜,“噗”地仰天喷出了一口鲜血!
段浪冷冷一笑,忽觉掌心一痛,有种酥麻的感觉如电流一般瞬间传遍了全身,似乎被什么小虫子咬中了!
他低头一看,只见掌心里黏着一只白得透明的甲虫,正在吮吸他身上的鲜血!
他感到一阵恶心,弹指把甲虫射落在地上,挺拔的身躯忽然晃了晃,但觉眼前一黑,刹那间天旋地转,整个人便“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阴间姥姥冷笑道:“功夫不错,跟龙如晨有得拼!可惜中了我的吸血蛊,任你武功再高,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阳烈奇道:“你用蛊虫暗算他干什么啊?我们要找的人是龙如晨又不是他!”
阴间姥姥沉声道:“我要把他掳回‘玄冰门’,与晴儿假成亲!引龙如晨来闹场------”
“如果他不来呢?”
“那就证明他心里没有晴儿,我可以对他彻底死心了!”
就这样,昏迷中的段浪被阴间姥姥强行带走了。
可怜的段王子,又一次变成了被女人利用的工具!而柳絮飞忙着去安慰凤若仙,哪里还有空管他的死活?
如果段浪此刻还清醒着,一定会仰天悲啸: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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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大雪纷飞。
洁白的雪花从半空中飘落在山坡上,立刻变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
胭脂山的雪,永远都是红艳艳的!
慈悲神尼潜心修炼了九百年,为什么还没能把山上的雪变回白色?是否她心中还有放不下的仇恨?胭脂山到底要经历多少年的风雨洗礼,才能还无辜的雪花一个清白?
龙如晨牵着阿铃的手,双双跪倒在“梵音寺”门前,恭声道:“徒儿叩见师父,愿师父身体安康,万寿无疆。”
梵音寺的门自动打开了,里面飘出一个清冷柔和的声音:“什么万寿无疆?晨儿,你下山锻炼了这么久,竟然学会了对师父花言巧语?”
龙如晨拉着阿铃站起来,一面向大门走去,一面答道:“师父,江湖上的人都传您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再过几十年,您老人家便完成了一千年的修行,徒儿斗胆猜您再活个一万年也不成问题!”
阿铃悄悄捅了他一下:“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对师父说话?”
“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对师父说话的……如果突然变换了,师父可能会不适应!”
龙如晨牵着阿铃走进梵音寺,看到“慈悲神尼”正默默地在一个蒲团上打坐,旁边空着三个大小不一的蒲团,显然是为她门下的三名弟子而设。
龙如晨走到中间的蒲团上坐下来,看见最小的蒲团干净利落,估计是阿铃经常在这里打坐的原因,那个最大的蒲团上却粘满了灰尘,就问:“师姐多久没回来了?”
慈悲神尼缓缓道:“十三年。”
龙如晨垂下头:“徒儿十五年没有回来了,为什么蒲团上却一尘不染?”
“那是阿铃的功劳,她天天帮你擦。”
“师父……我对不起师姐。”
“她已经找到她母亲了,在‘逸雅轩’里过得很好……你也不必再为她担忧。”慈悲神尼注视着徒弟,美眸中寒光熠熠,“我纳兰世家,没有软弱的女子!”
龙如晨窒了一下,又问:“师父,‘无艳神功’能破吗?”
慈悲神尼道:“能,只要喝下青春永驻的‘金风玉露’,它就自动破了。”
“我曾经喝过‘金风玉露’,给阿铃喝我的血有用吗?”
慈悲神尼看了阿铃一眼:“没有用,你必须直接给她喝花仙们酿出来的‘金风玉露’,才能恢复她的容貌。”
龙如晨毅然道:“好,就算是上天入地、赴汤蹈火,我也要找到‘百花谷’,给阿铃喝下‘金风玉露’!”
慈悲神尼面容倏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龙如晨看着敬爱的恩师,恳切的道:“师父,我要娶阿铃。”
“她不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
“可是我爱她。”龙如晨定定的道,“我愿意娶她。”
“你不后悔逆天而行?”
龙如晨平静的道:“我学了‘逆天剑法’,一生都在逆老天爷的意!又何妨再逆多一次?”
慈悲神尼微微一叹:“好,祝福你们。”
“谢谢师父。”龙如晨松了口气。
只要师父应允,他就不必再提心吊胆!过了师父这一关,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挡得住他和阿铃的姻缘------
慈悲神尼合上眼睑:“你们都出去罢,为师要念经了!”
“是。”龙如晨握起阿铃的手,缓步向寺外走去。
到了门外,阿铃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忽然道:“师兄,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我们的师父好像越来越年轻了!”
龙如晨伸出右手,接住一瓣洁白的雪花,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慢慢融化:“师父就快得道成仙了,当然是长生不老啦!就不知她飞升之后,还会不会记得我们?”
阿铃扑哧一笑:“天宫里又没有‘孟婆汤’,她老人家当然会记得我们啦!”
“嗯……如果我们将来有什么困难需要求助于玉帝,就可以请师父开个后门了!”
阿铃正色道:“师父曾说:神仙是不能干扰人间活动的,否则就会触犯天条……师兄你还是自食其力吧!”
龙如晨郁闷的道:“古语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倚靠师父的力量啊?”
“这个……我也不懂,你还是去问师父吧!”
“算了,我看师父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也不想对任何人倾吐……我们就别去打扰她了,在这里赏雪吧!”龙如晨拉着她在一个亭子里坐下来,静静地欣赏满山的雪花由白变红,慢慢染上胭脂的颜色,像一个浓妆艳抹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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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山,玄冰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当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山顶的时候,阴间姥姥和阳烈一齐伫立在天台峰上,凝望着山下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悠然长叹。
他们当然不是在赏落日,而是在等龙如晨。
可是等了三天三夜,龙如晨始终没有出现。
阳烈喟然道:“音音,也许我们抓错人了,龙如晨不会来的……他的心都不在晴儿身上了!”
阴间姥姥微怒道:“不来更好!我们将错就错,把晴儿许配给那个姓段的小子算了!”
“音音,你觉得他们适合吗?”
“那小子是我段家的后人,长得也不差,武功又高,他有哪点比不上龙如晨?晴儿被龙如晨耽误了几年青春,我们得为她找个好归宿!目前那小子就是最佳人选------”
“可是,晴儿不喜欢他啊!强扭的瓜不甜……”
阴间姥姥瞪了他一眼:“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才真!不管是按段家的辈分来排,还是按师门的规矩来排,我们都是一家人,所以来个亲上加亲就更好了!”
阳烈摸了摸鼻子:“若按段家来排,晴儿相当于那小子的姑姑;若按师门来排,那小子算是晴儿的师叔,他们怎么排都不是平等的啊!岂能结为夫妇?”
阴间姥姥气恼的道:“我不管怎么排,我只要晴儿幸福!”
阳烈叹道:“你这样强迫她,她又怎能幸福呢?”
阴间姥姥反问道:“难道你想看到晴儿为了龙如晨守活寡,在九华山上孤老一生吗?”
“音音,九华山是佛教道场,一切讲求缘分的啊!”
“哈……你到了这个年纪还相信缘分!那你说我们之间是有缘还是没缘呢?”
“咳咳……我们曾经是有缘的,只可惜错过了!”
“所以我们要多给晴儿做做思想工作,不能让她再错过了!”
“即使错过了又如何?我们还可以相约黄昏看日落啊!”
阴间姥姥冷笑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诗的意境很美啊!可是为什么还要来个‘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呢?”
“呵呵……我们都在一起看了五十年的黄昏日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满意的事多着呢!只是懒得说罢了------连师父那等人物都不能摆脱世俗的困扰,我还有什么好抗争的?缘来缘去,缘生缘灭,一切自有定数!”
阳烈捊着胡子,微笑不语。
音音,你既知万物天定,缘分可遇不可求,为什么还要试图去改变晴儿的命运呢?放弃了龙如晨,她就会幸福吗?嫁给了段浪,她就会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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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梵音寺。
天色渐渐昏暗,龙如晨和阿铃相拥着坐在亭子里,遥望着古寺里那一点朦胧的灯光,聆听着慈悲神尼以内力发出的、无处不在的诵经声,恍惚间都觉得如痴如醉。
阿铃偎在龙如晨怀里,轻声道:“纳兰倾城,一笑倾城------不知我们师父年轻的时候,容貌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呢!”
龙如晨微笑道:“如果师父没有倾国魅力,那哲摩星和段璋又怎会痴恋她九百多年呢?”
阿铃侧着头:“嗯……不知他们三个当年是什么样的关系?如果那哲摩星是第三者的话,为什么又会是圣心禅师对不起师父呢?这场情伤,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龙如晨低头看着她:“你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了,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阿铃腼腆地一笑:“师父很少对我说她的情史,我只知道一点点前因后果。”
“我可是一点点都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不愿意说呢?莫非她老人家也有难言之隐?”
倏听一个威严的声音破空传来,如龙吟凤鸣般震动着他们的耳膜:“晨儿,阿铃,你们别在外面瞎猜了,如果真的想知道,就进来听我说吧!”
“好啊,师父!”龙如晨马上拉着阿铃站起来,向寺庙里走去。
慈悲神尼依旧坐在蒲团上念经,手中佛珠缓缓转动,绝美的容颜上一片淡漠之色,似乎丝毫不受他们的谈话影响,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
既然她对昔日情伤已经无动于衷了,山上的积雪为什么还是红色的?究竟要多大的误会,才能造成这么深的伤痕,历经千年而不愈?!
龙如晨携同阿铃在蒲团上坐了下来,静听师父讲那过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