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离死别
风铃大师叹息着走过来:“小魔,这姑娘已经病入膏肓……你没发觉吗?”
罗岭震惊的道:“不,她是神医,她不会生病的!”
“她是神医,又不是神仙……怎能躲得过‘生老病死’这一劫?”
“你胡说!她不会死的------”
“她刚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病得很严重了……因为你、因为爱的力量,她才勉强支撑到现在的!”
罗岭大吼:“你为什么不早说?!”
风铃大师慢条斯理的道:“那时候我说了你会相信吗?你一定会以为她是在装病……”
罗岭哑然。对啊,就算风铃大师说了也没用,他绝对不会相信的!
龙绮吃力地抬起手,抚着他的脸:“岭儿,不要难过……我会在天堂保佑你的!曾经,我以为能活着为你祈祷,你死了我就皈依佛门,为你念经一辈子……哥哥说,只要我活着,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的……没想到……我比你先走一步了!”
罗岭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我不许你死!不许你离开------”
龙绮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就是像嫂子一样,死在自己爱人的怀抱里……我好想你抱着我,让我安心离去……”
“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我去跟二表哥说,我娶你行不行?”
龙绮低低的道:“你还是去求他原谅大姐吧!我祝福你们……”
罗岭固执的道:“我不爱她!我要娶你------”
龙绮只是微笑,意识渐渐模糊:“我好冷……抱紧我……”
罗岭抱着她走进龙玉神的寝室,坐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包裹着她。
龙绮轻轻的道:“岭儿……谢谢你……”她的手无力地滑了下去,双眸缓缓合上。
“不要!”罗岭大叫着抱紧她,眼泪哗啦啦地流淌成两条小河。
风铃大师沉声道:“你快放开她!刚才她说想死在你怀里,你就不要让她如愿!一旦她心愿未了,就会醒过来的……”
罗岭却又如何舍得放手?死死抱着龙绮逐渐冰冷的娇躯,一个人哭得天昏地暗。
风铃大师长叹道:“傻小子啊,她心愿已了,不会再眷恋这尘世的……你这是间接害死她!”
罗岭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抱着龙绮,死命不肯松手。
她怎么舍得弃他而去?她不是说要为他活着吗?她怎么可以丢下他?
不公平!不公平!明明应该是他先死的------
她为什么不等他!?
段浪带着无霞进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他眼泪鼻涕一齐流的孬样,心里顿时解恨无比、痛快无比:“死魔头……原来你也有今日啊!”
无霞看到这情景,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九公主,对不起……我来晚了!”她放下手上的棉袄,伤心欲绝地伏在床边饮泣。
风铃大师看向段浪,微笑着问:“琅儿?”
段浪点点头,负手走近床前:“这死魔头干嘛不还嘴了?真难得------”
风铃大师道:“他正在悲痛中……你不要惹他。”
“皇叔,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时不惹他,还等何时?”段浪望向罗岭,冷嘲热讽的道,“我说死魔头,人家活着的时候你不懂怜香惜玉,现在死了你却来哭丧……啧啧,真是犯贱啊!人为什么总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呢?”
然后“报应啊、该死啊、自作孽不可活啊”之类的风凉话,不停地从他嘴里蹦出来!
罗岭听得怒从心头起,随手抓过桌上的一颗颗棋子,没头没脑地掷向段浪:“冷血动物!你还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她死了你却来落井下石!岂有此理,我打死你这个没心肝的冷血动物……看到她死了,你一滴眼泪都不肯给她,还在这里笑!”
以段浪的轻功,这些棋子当然打不中他!
最后,黑白棋子都扔完了,却连段浪的衣角都没沾着一片!
罗岭更加怒发冲冠,运劲从床上掰下一块块木头,继续没完没了地扔向段浪:“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段浪知道他的性子:如果不让他打中一下,他是绝不会停手的!于是便运上“金刚不坏体神功”,让一块木头击在自己身上!
没料“金刚不坏”的反震力太强了,木头“咻”地弹射回去,正好击中罗岭的额角,登时痛得他眼冒金星!
段浪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报应啊!这回真的是报应了……”
罗岭放下龙绮,一个箭步跳下床,对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
可惜段浪已经练成了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体神功”,任他怎么打,都损不了一分一毫!
罗岭打到手臂酸软了,他还是一副优哉悠哉的样子,气得罗岭想改用“蔓延神掌”揍他!
忽然,他计上心来,不再当段浪做“人肉沙包”了,换上一脸哀戚的表情,扑到他怀里痛哭流涕:“段哥哥……我好想哭哦!”
段浪顿时乱了手脚,僵着身体,别扭地安慰起他来。
罗岭抱着他哭了一会,又突然放开他,后退两步,一扫悲伤的神色,望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段浪低头一看:胸前一片狼藉,这死魔头把眼泪鼻涕都揩到他身上来了!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段浪爆出一连串粗口,美男子形象荡然无存!
罗岭哼道:“你再装啊,继续装潇洒装优雅啊……我就要你原形毕露!”
段浪大吼一声:“我杀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死魔头!”一掌向罗岭劈过去。
风铃大师拦住他:“琅儿息怒……这个时候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段浪忍着气停下手:“叔叔,这个死魔头太可恶了!”
“嗯……我知道,我叫悟清端水给你擦衣服,不要生气了。”风铃大师挥手招来徒弟,命他打一盆干净的热水,给段浪清洗眼泪鼻涕。
罗岭又坐回床上,抱着龙绮呜咽。
无霞眼泪汪汪的道:“九公主说她喝了‘华佗再生汤’,少爷给她把脉的时候,也证实了她的说法……可她怎么还会生病、还会死呢?
风铃大师轻叹道:“傻姑娘,她得的是心病……就算吃了仙丹也没用!”
罗岭突然抬起头来:“她不是说喝了二表哥的血吗?她不是说‘金风玉露’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吗?她怎么还会死?”
无霞哭道:“她只是喝了一点点,预防给人看病时瘟疫传染的……又不是像段公子那样整碗整碗的喝!有什么用啊?”
远处的段浪又“喔”的一声干呕起来:靠!又是鼻涕又是血,这些人嫌他还不够恶心啊?
罗岭抱着龙绮下床:“那我现在回栖龙宫,求二表哥放血救她。”
风铃大师沉声道:“你别傻了!‘金风玉露’融入血液之中后,只对喝过的本人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对喝血的人是没多大效果的!”
罗岭一指段浪:“那他喝了二表哥的血,怎么却活过来了?”
“这是他福大命大,不能说完全是血药的功劳!他练了易筋经,本就没那么容易死------”
段浪扔下毛巾走过来:“什么死不死的?九公主只是睡着了,又没有真正死去……你们哭丧给谁看啊?”
罗岭瞪大泪眼:“你说什么?她没死?我明明看到她断了气……”
“我又不像你哭瞎了眼……九公主本来就没有死,不信你摸摸她的脉!”
罗岭抓过龙绮的手腕,一探她的脉搏,果然还在微微跳动着!
她没死!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狂喜过后,他又冲段浪大吼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段浪反问:“就允许你整我,不允许我整回你啊?”
“冷血动物!”罗岭又扔了一块木头给他,然后看着怀中的龙绮,有些焦急地问,“她睡了这么久,怎么还没醒啊?”
段浪接过木头,悠悠的道:“人家为爱奔波十多年……累极了,需要休息一下!”
罗岭瞪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段浪把木头扔回给他:“好心没好报,我懒得理你了!”
又等了半天,龙绮还是没有醒,在罗岭怀里沉睡如故。
罗岭很惶恐,忧心忡忡地问:“怎么回事啊?她还要睡多久?”
风铃大师眨眨眼:“她是公主,也许要等王子来吻醒呢!”
罗岭皱眉:“这里是深山古寺,哪来的什么鸟王子啊?”
风铃大师一指段浪:“那不是有个现成的‘大理王子’吗?”
“放屁!他又没认祖归宗,算个毛王子!”
“但他的王子身份是货真价实的啊!他不回去继承皇位,不代表他不是王子……”
罗岭瞪眼道:“就算他是王子,她也不是睡美人!你以为童话故事能当真啊?”
“你没试过怎么知?也许他真的能吻醒九公主……”
罗岭怒道:“试什么试!他以后娶了老婆,也能给我亲一口吗?”
段浪气炸了:“死魔头你说的什么话!男女授受不亲,你以为我很想吻她啊?”
“不亲就不亲,我自己亲!”罗岭缓缓低头,向龙绮的两片樱唇吻了下去。
奇迹发生了------
在四唇相碰的瞬间,有一块湛亮的八卦玉“咻”地从罗岭体内钻了出来,冉冉地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上,变成一个虚幻的“太极图”,一黑一白两个圆孔发出两束耀眼的光芒,分别照在黑衣的罗岭和白衣的龙绮身上。
风铃大师动容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传说中的‘八卦玉’显灵了!原来真正阴阳互补的不是他和小玉,而是他和九公主啊!九公主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太极图缓缓转动,黑白阳阳鱼发出的强光,一闪一闪地笼罩着两人,使他们在刹那间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下一秒,龙绮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罗岭。
四目相交,两人都傻了。
罗岭连忙离开她的嘴唇,脸红得像苹果。
围绕着他们的黑白光芒慢慢散去,“太极图”又变回一块晶莹剔透的八卦玉,轻轻跌落在罗岭的掌心。
他看到龙绮怔忡的眼神,咳了一声,为避免尴尬的对视,索性又吻了下去!
“啊------”龙绮胸口一窒,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都醒了,他干嘛还要吻她啊?!
风铃大师笑翻了:“傻小子!这回你会把她吻昏过去的------九公主,快用鼻子呼吸!”
“唔……”龙绮挣扎着要脱出罗岭的臂弯,却被他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表少爷,快放开九公主!她要窒息了------”无霞急得去拍罗岭的手。
“走开!”罗岭一挥手,一道银光扬起,把无霞甩得远远的!
风铃大师叹道:“算了,我们都出去吧!让他们好好地亲热一会,我们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雨过天晴。
太阳在云层中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惬意!
风铃大师在踏出门口的一瞬,突然腿一软,整个人踉跄着向前倒去!
段浪和无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风铃大师喘着气道:“死期蛊要发作了……琅儿,快!把那杯毒酒给我拿来------”
话音未落,眼前黑影一闪又一晃,搁在相思堂那杯“忍着不死”,已稳稳地送到他嘴边!
风铃大师呆了呆,苦笑道:“琅儿,你的轻功真好啊!”端过毒酒一饮而尽,长长吁了口气。
段浪望着他手中的空杯,问:“叔叔,你忍得了这种痛苦?”
风铃大师微微一笑:“我本来不打算喝它的……但现在,我想看到一个美好的结局,所以决定推迟七天去陪风铃!”
段浪顿了一下,又问:“叔叔,你为什么不在云南‘崇圣寺’出家?”
“呵呵!我六根未净,崇圣寺是佛门净地,容不下我这种离经叛道的情痴……叔叔我只好另谋高就了!”
“嗯……风铃是怎么死的?”
风铃大师摇摇头:“唉,往事不堪回首,休要再提!”
段浪便打住了。
风铃大师牵着他的手,走到院子里晒太阳。
“琅儿,好久不见了,我们叔侄俩来聊聊天吧!免得生疏了------”风铃大师看向艳阳高照的晴空,微笑道,“呵呵……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风雨过后果然是彩虹!”
段浪看了一眼天空,有些无语:所谓聊天,就是这样纯粹的聊天气啊?二十年不见,他的皇叔也太无聊了吧?这算不算是“近墨者黑”?跟小魔头混多了,就变得跟他一样扯蛋------
“琅儿,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记得一些。”段浪捏起腰间坠下的那块“和田玉珮”,神色有几分温暖,“这个是我出宫的时候,叔叔送给我的,让我们日后好相认。”
风铃大师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好,琅儿还记得这件事!”
“叔叔对我的好,我永远都记得。这个世上除了师父,就只有叔叔最亲了!”
“那你长大成人后,为什么不来找叔叔呢?”
段浪沉默了一阵,缓缓的道:“三年前我去过‘雍王府’,只见到姑姑……她说你出家了!”
“哦,原来琅儿心里还记着叔叔的……我倒错怪你了!”风铃大师悠悠地吐了口气,对着天空微笑道,“曾经,叔叔号称宫中第一美男子……可是自从你出世后,宫里的人都说这称号要易主了!今日看来,他们是对的……我的琅儿果然长成了一位顶天立地的绝世美男子!”
“叔叔……”段浪有些哽咽。
风铃大师轻叹:“你的父王也不容易,一日为父,终生为父------回去吧,原谅他吧!”
“可是,他害死了母后……”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些年来,他所受的惩罚也足够了,你就原谅他吧!”风铃大师温言道,“我的琅儿是聪明人,你跟罗岭混了这么多年,应该要学会像他那样放下仇恨,而不必对过去耿耿于怀!”
可以吗?真的可以放下吗?
母后,你告诉我。
段浪无语问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