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病你，还嫌饭？”王建凯照床一脚，算是威慑，显然力度不够，虎子仍旧“且”了一声，说：“不嫌，我忍了。”

　　 “嘶，你就找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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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建凯的麻烦永远不会少。

　　 他从网银给韩蒙的弟弟汇了五千块钱，韩蒙盯着电脑看到转账成功的提示，有点百感交集，他十六岁进城打工，在建筑工地、在洗车行、在废品站、在荀哥的场子，一路走下来没有人这么帮过他，他也从没想过会有兄弟。

　　 以前看落哥身前身后站着那么多兄弟他很羡慕，想象不到那样的兄弟是怎么样的兄弟。现在他站在落哥面前，手心直出汗，吭哧了半天，说：“给落哥添麻烦了，我写借条给落哥。”王建凯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麻烦多，不差你这点。”

　　 借条是韩蒙执意写的，七拐八扭的一张字条，王建凯看都没看就揉了，顺手扔进垃圾桶，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说了句：“我想要钱还用拿着条子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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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转眼就到，段虎跟韩蒙的伤都没有大碍了。

　　 自从韩蒙不再发烧，每天都有早饭吃，尽管就是俩白水煮鸡蛋，但这已经让王建凯觉得韩蒙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剥了个蛋拿在手里一边吃，一边推门去看那俩“宝”。

　　 韩蒙已经起了，趴在床上拨弄手机，虎子在上铺睡得正香。韩蒙扑棱坐起来，把手机塞进裤兜，叫声：“落哥”

　　 王建凯嗯了声，把鸡蛋塞进嘴里，拍了拍虎子的床帮。虎子两眼惺忪问，“哥，干嘛？”

　　 等他完全醒了王建凯才说让虎子带韩蒙去陈老板的修车厂，手废了也得学点技术好养活自己、养活家。他把车钥匙留下，末了对韩蒙说：“学个手艺，以后别瞎混了。”

　　 “落哥，我……”韩蒙怎么都没想到落哥还能给自己安排以后的事，自然又是一番感触。王建凯笑了笑，摸摸他的大脑壳说道:“指不定是好事坏事呢，凡事自己上心吧。”

　　 “你奶奶天上掉屎狗的命！我还想学改车呢，哥，我也学去。”段虎耍贫。

　　 王建凯拖长声说了句“边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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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旧是内穿雪白的螺纹紧身背心，外套黑t恤，牛仔裤白球鞋。腰带的搭扣里有暗槽，内装着把一寸掌刀，尽管用上她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还是谨慎点好。其实他很不喜欢冒险，因为他冒不起，所以就得什么都得想到。

　　 溪谷堂是个祠堂，是东区老城翻建都不能拆只能修的前清古祠堂。据说还是大家族的祖祠。而溪谷堂口就像是个杂货市场，平民百姓最基本的日常用度，吃喝拉撒在这里都能解决。在这个既有历史渊源又现实琐碎的地方“望月轩”糅合了古往今来的诸多元素，独树一帜的红火着。唐旺所说东区的季会就安排在溪谷堂前的望月轩。

　　 今日之行，王建凯没告诉任何人，前路、后路，想的通就能走的通。这两天，他想的挺多——唐旺没有让此路不通的必要，他十分清楚，唐旺利用自己的目地绝不仅仅是为了扯平区区十几万的损失，他是要借自己甚至是借西区的手做几件拿不上台面的丑事。所以他只会哄着他就范又怎么舍得出狠相逼。

　　 可是，唐旺在望月轩外八百米就开始布眼哨儿，王建凯从计程车上下来，随便瞅几眼就瞥见两个，这说明唐旺还不放心王建凯，不相信韩奕会真的让王建凯单刀赴会。韩奕当然不会，如果他知道有今日之约的话，整个东区也会布满西区的哨子，可是韩奕不知道。

　　 王建凯微含着头，左手抄兜右手握手机，以自己的惯性动作行走在溪谷堂前的大街上。至于那些三十步一组的哨儿们他真想告诉唐旺——这就是一群垃圾！

　　 望月轩是个茶楼，上到二楼迎面一张百鸟朝凤的绢制屏风用来挡煞辟邪，绕过屏风有十几张老榆木桌子，四四方方，笨笨拙拙，四个方向各配着长条方凳，正对屏风处就着厅室的格局搭了个古色古香的小戏台，很古朴的老茶堂现在已被肃清。

　　 每张老榆木方桌前都坐满了人，只有居中两张空着。

　　 而王建凯在楼梯口就被人伸手拦住。唐旺就在这时宛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王建凯身后，他朗声笑着，拍着巴掌，身后十几个人跟随、簇拥。王建凯侧身站了，从心里咯应这种走秀式的排场，仿佛随时都要提防会有人冲上来砍他，而实际上，他并没有成为别人刀下肉的价值。

　　 “落哥真守时。”唐旺在他面前停住脚步。

　　 “唐爷，您也很准。”

　　 “哼哼，落哥虽然来了却不知道能不能上得去？”唐旺目色上扬，盯着二楼挑空的栏杆，那里已然围了一圈儿不够辈分上桌喝茶的小弟。

　　 “不知道唐爷的规矩是怎么上？”王建凯淡淡的问。

　　 唐旺此刻并不知道他眼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其实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低姿态和谦逊。虽然王建凯并不介意在今天或者今后的两个月里低头或者是弯腰，他甚至可以用各种姿态满足眼前这个暴发户的各种心理需要。但是，他一定会还。还什么？怎么还？则完全取决于这个暴发户的游戏规则。

　　 唐旺虽然听说过一些关于刀落的传言，诸如黑市拳场二十六连胜的记录，诸如正午十二点飙穿3080米隧道用时79秒的速度【注1】，诸如十六岁那年单人单刀灭了唐城壹处老大的战绩……但是传言总难免被渲染的过于华丽，手起刀落究竟有多痛快？他要用自己的方式验证。

　　 具有了传奇色彩的一个人突然成了自己砧板上的肉，那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唐旺轻笑一声，说道：“这里上去三十六级台阶，三分钟。能走上去，就有座喝茶。”

　　 “好。您先请上，等着阿落。”自打王建凯看见他后面跟着的那几个背阔腰圆的壮汉就估摸着今天有仗要打，他要试自己的拳脚，这也未免太明显了。

　　 其实唐旺被他噎了下，因为他没问要是走不上去会怎么样，这多少让他有些没面子，他没在言声儿，踏着台阶上去，心里暗存了不爽——敢玩就好说。

　　 几个壮汉每隔几步就站住一个，都转回身冲着楼梯下的王建凯仰着下巴示威，短短的两跑楼梯站了六个人，把上去的路封的死死的。

　　 从下往上本就不好攻，他先失地势。不过他并不急着动手，大金在他身边粗声粗气的说：“你放心，不欺负你，每人一关，冲过去就让你上几步，他们不会合起来把你扔出去的。”

　　 “哈哈，很好，好规则。”

　　 “少废话，已经开始计时了。”

　　 王建凯摇摇头往前半步，靠近第一个壮汉，但仅仅是挨着，他不动手壮汉也不动手。王建凯微微一笑，左臂猛的蜷起，转身带肘猛的去击他的裆部。

　　 这个动作实在有点不入流，壮汉反应不慢，双手交叉了曲了身子抵挡，他为防备王建凯这招是虚，实的在右拳。趁他护裆躬身的当口，王建凯一记右勾拳在左臂的遮挡下从底向上，直击壮汉下巴，他还没完成护裆的动作已被击中，“啊”的一声惨叫人已向后失衡，跌坐在楼梯上。

　　 王建凯两步小跳越过了他，他回身对大金说：“他不会再上来吧？”

　　 “不会！”大金恨得牙痒，朝那壮汉就是一脚，喝道：“妈的！你这头猪！”

　　 第二个有了头一个的经验，主动起来，他仗着在上方位，扶着栏杆踢出一脚，同样的方法不能用两次，王建凯侧身让，没让过去，肩头挨了一脚。

　　 他掉下去两步，那人失衡也往下冲，刚拿稳膝盖又顶上来，王建凯抱着他的腿，顺势一倒，一只手握紧了栏杆防着自己也掉下去，上面那个没防备是玉石俱损的打法，由着惯性作祟，一个骨碌就翻下楼梯。

　　 他不看身后，反正也不能再上来拽他。还有四人，分成前后两排，一人把住楼梯一边倒把去路堵得死死的。王建凯把手搭在腰带扣上，他可不是君子，规则也没说不能上家伙。对方还是以腿为主连踢带踹他一时没沾到便宜反而挨了好几下。趁着猫腰的功夫他拔出掌刀，就手一横，那人哎呦一声，小腿肚子上刺啦一道血口子，他大叫：“我艹，他有刀。”

　　 刀，一击而中，早就归位。他还在叫唤王建凯已经上步前冲，把他顶在栏杆上，掐着他的脖子往下压，那人身子弯在栏杆外侧，吓得他直扑腾。另外的人怕他失手也不敢轻易上前，一时间僵持住。

　　 王建凯见他们有忌惮，突然喝道：“都给我下去！”

　　 三人不动，他再往下压那个人，半边臀部已经出去了，那人死死抱着王建凯的手臂，喉咙被掐的太紧除了涨憋出个把“啊、啊”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想他脑袋摔成酱，就他妈给我下去！”他两眼冒光，犹如受困的野兽一般凛冽。三个人面面相觑打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听楼上唐旺拍着巴掌说：“不错不错，落哥就是落哥。行了，你们这些吃货都给我滚！”

　　 三个人滴溜溜的跑下去，王建凯把压着的那人拉直，轻轻推了他一把，说句：“对不住了。”说完也不防备准备登楼上去，哪里想到那人从他背后猛的一个肘击，正捶在王建凯的后心窝上，他骂骂咧咧：“我艹你妈，丫的还藏刀！”

　　 王建凯被打的跌伏在楼梯上，他想反击姿势不允许。眨眼功夫又挨了几记狠得。这一阵对仗体力消耗不小，两个人撕斗在一起都显吃力，那人吃亏腿上有伤，不消几招抵挡下来力气全无，扶着栏杆牛喘。王建凯也不再客气，瞅他不得缓解，当胸一脚给踹了下去。那人嗷嗷叫着滚下楼他这才一步一瘸的蹬了上去。

　　 王建凯摸净了嘴角的血，扫视整个房间，至少不下四五十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咧咧嘴，目光转回唐旺。唐旺在剧中的桌子上端坐，对面倒是留了个空位置。

　　 他哈哈干笑两声，说道：“打的热闹，我也没听清，那是谁吆喝落哥带着家伙呢？”

　　 王建凯知他肯定放不过这个，揉着胸口说：“也没说不能用。”

　　 “呵呵，倒也是。”唐旺的嘴角生生咧开，笑的让人觉得累。

　　 “这么的，”他提高嗓门接着说，“落哥上来不容易，既然上来了就是一家子，自今儿起，东区的兄弟跟落哥不分你我。”

　　 下面无人应声，他又对王建凯说:“阿落啊，道上你是落哥，可兄弟们一起总得分个大和小。”

　　 “是，阿落是小，听唐爷吩咐。”

　　 “唉，先不忙叫我。”唐旺磕着瓜子，淡淡的说：“我这些小兄弟里面不少跟着我赌车，上回那一场……”唐旺稍一停顿。

　　 “我赔罪，”王建凯沉声说，“按这儿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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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3080米用时79秒，相当于平均时速140公里，瞬间时速可达170公里，通常隧道限速为80公里，这个速度在城市飙车族中距时速300公里的“大飚”还有距离，但在正午时分公路飙车还是对技术的极大考验。危险动作切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