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脸色苍白，冷汗噌的冒出来。他知道事儿办砸了。可就在唐旺话音落下时，他已经从段虎手里拿抽走了半瓶牛栏山，青花瓷的大肚子酒瓶儿，毫无征兆，自上而下的擂在了段虎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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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血水从段虎脑门子上淌下来，又浓又粗，半瓶子酒连着碎掉的青瓷渣子飞溅的到处都是，段虎一个趔趄差点儿倒在地上，被王建凯一把拦着腰根扶住了身子，他也被淋了一身酒，有几滴溅在眼睛里，蛰的睁不开。
几个人呼啦啦围上来，架住段虎，胳膊往后一抬，摁住脑袋就将他压伏在了桌子上，杯盘羹盏碰掉了一地，王建凯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推搡到一边，看着在被扣在桌上极力挣扎却被摁的死死的段虎，他深叹了口气，叫道：“唐老板……”
“你等会儿！”唐旺看都不看他，掸掉自己身上的瓷片，朝着段虎的后背就是一记肘击。
“啊——”虎子一声惨叫，一口气儿没上来，脸涨的通红，合着酒水血水的一张脸被摁的变了形。
“唐老板！”王建凯加重声调，口里叫着，眼睛却不离段虎，“唐老板……”
“怎么？你认识他？”唐旺摆摆手，回到座位上坐着。两个人把虎子拽起来，依旧驾着胳膊站在旁边，他满脸是血，脑袋嗡嗡响，钻心的疼，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唯刚才那句话听清了，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抬脚去踹唐旺，边踹边骂：“滚你妈蛋，我谁也不认识！”，却一脚蹬空只碰了下椅子。
唐旺身子随着椅子晃了下，烟灰落在手臂上，他吃痛站起来，扬手给了段虎一个嘴巴，不用他发话，两边的拳头已暴雨般的招呼上去，每一拳都着落在段虎的小腹上。他极力想弓住身子却被身后两个人狠狠的拉直。
“别打了！都别打了！”可是王建凯已经无法再近前，大金横在唐旺身前，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喝道：“这地儿还不是你说了算，稍一边儿去！”
眼见段虎已经站不住，双腿软塌塌的往下掉，王建凯沉声说道：“那是我的人，是我安排的。唐老板……”他半步也没往回退，胸口顶着大金的大手掌，他知道这一认无异是双手递给唐旺一条大辫子，但即使被人揪着走，他也不能看着段虎让人打死，这个傻小子，就为让他少喝两口酒，他胃不好，虎子最清楚。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段虎说了句话，又挨了几拳。
“哦？”唐旺嘴角一扬，摆手让后面停下，然后假惺惺的说：“那就都是兄弟了，你们客气点。”
他走到王建凯面前，不阴不阳的接着说：“小落哥，你可把我说糊涂了。要你的人来东区帮几天忙，是经了你老大同意的，今儿就是家宴，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你安排人进来这唱的是哪出啊？”
王建凯半含着头听他说完，知道不宜强辩，眼前最要紧的是把虎子弄出去。他放低了语气，说：“唐老板，这事儿还是我的错，我们兄弟一起经生经死的习惯了，他跟着进来就想照应照应我的胃，没有冒犯唐老板的意思。”
“嗯？”唐旺一皱眉，转了话题道：“大金，打从进一门儿小落哥都叫我什么？”
大金生冷无比，像尊煞星，“唐爷，他喊得是‘老板’。”
“哦。”唐旺又转回来，贴着王建凯的耳根小声道：“我一听人叫我唐老板，就有冲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建凯气息渐重，忍着火儿从唇缝里挤出句“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因为只有那些出来卖座儿的小妞，才会叫我老板，谁叫的好听，我就插谁的座儿，谁就皮酥肉颤爽到天上去了，该不会你好那口儿，让我也……”他猥琐的笑着，一排大牙焦黄参差。
“唐爷，是我无礼了。”王建凯觉得恶心不愿往下听。
“哼。”唐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身回到外面的沙发上，咧着腿坐了，大金跟上接着说：“唐爷也不是你说叫就能叫的。”
王建凯不想再拖延，他稍停了讲话，去桌上拿了个汤碗，把里面的菜扒到别的盘子里，众人不知他要干什么都静静的看，他啤酒、白酒、红酒搀和了一大碗。
这才说道：“唐爷，出来混的错了就认，今天是我错了。唐爷看得起借我来办事，这俩月我就是东区的人，择日您安排，我按照您东区的规矩认错领罚。但是现在，我兄弟在那儿淌血，他的命我也看得紧……”
他顿了下，走到虎子面前，用手抹了把他脸上的血，说了句：“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走稳点。”
“哥。”
他手指压在他的嘴上，不让他讲话。回身把沾着血的手在酒里搅了下，接着抓起一个啤酒瓶“嘭”的一声在自己头上敲得粉碎，同样又浓又粗的血线顺颊而下，他低着头把血滴在汤碗里，直到血滴的慢了，才用袖子擦了把额头，说：“这碗“五湖四海”有我兄弟的血、我的血、红、白、黄三色……刚刚大金哥说‘爷不是随便叫’……也对，强叫就是我不懂事儿……敬不到唐爷，我敬各位有兄弟的，出来混，谁身后没跟着人，谁又不是跟着哥的……我兄弟有错，错在他疼他哥，错在我教的不好，该出的血他出了……所以请各位帮我说句话，让我兄弟出去。”说完将汤盘凑在嘴边咕咚咕咚喝了个全干。
唐旺的人看傻了，大金张着嘴看那满满一碗一口倒进去，切一字一句说的在情在理，这番变故之下还能滴水不漏，竟不觉心生佩服。唐旺眯着眼，当然知道逼人不能太甚，总得留下一线相见，况且他素来知道王建凯是个肯低头的狠人，对自己狠，对梁子更狠。今晚的便宜再赚也不过如此，既然他把台阶铺的舒舒服服自己为何不下去？
王建凯抹了把嘴角，酒力强劲，血冲到头顶，大有顺着破口奔出体外的趋势，他把汤碗轻轻的放在桌上，身体有些晃，他稳住身体盯着唐旺。
“好！冲你那句身前身后都有人，我让他走。”唐旺发话，俩人松开段虎，他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不过刚才哥说了，出去的时候走稳了。他扶着地慢慢撑起来站好，再没说一句话，生生拿稳了步子往外走。
段虎一出房门就倚在墙上，两边的小弟齐刷刷的看他，他也不理，脱下服务员的工服先抹了把脸再包在头上，里面也是白色螺纹的紧身背心。他静了会儿，觉得能走直了才推开墙，如王建凯来时那般走在地毯的中线上。
他没坐电梯，这个样子是要吓到客人的，直到下了两层楼梯，估计没有唐旺的人了，他才腿一软，扶着栏杆翻到在台阶上。
大门关上，王建凯才淡淡的一笑，说：“谢谢唐爷。”
“阿落。”
“是。”
“不是我想为难你，是你自己走错了棋。”
“是。”
“有错就认，是你自己说的。”
“是。”
“这礼拜六是东区的季会，上午十点，东区溪谷堂口，我等着你。”
“是。”
唐旺站起身，准备要走，又开始呵呵的笑，“这顿饭吃的血呼拉碴的，咱们改地儿。”
王建凯一阵眩晕，胃液上涌，到了喉咙口又被他咽下去，说：“唐爷、、、慢走。”
“哦，对了……”唐旺拉开了门，又探回半个身子说，“今晚有赛车。”
“唐爷？”
“哈哈哈，我去协商延期，等你有状态了再给我好好跑！”说完一抬脚，出了房间。
进门搜身的小弟折回来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看了他几眼想说什么，又碍着什么不敢说，一溜小跑的走了。
王建凯拿过手机去拨虎子的号，却无人接听，他去洗手间把脸上的血洗净，借着酒劲新的血又涌出来，他拿了两块擦手巾折正了蘸饱水再挤干，摁在伤口上。
头涨的像要裂开一样，胃里面更是翻腾的厉害，他站在门口等，等唐旺离开，一分钟、两分钟……估计差不多了他拉开房门就往外跑。
酒店大门不远处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死死盯着这边，看见王建凯捂着头出来，就大喊一声：“落哥。快！落哥出来了。”
二十几人呼啦一下围上来，王建凯喝道：“虎子呢？”
“啊？没见虎爷啊。”
“都他妈的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五湖四海~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