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当然,王建凯也想不到，他每每混迹车会,虽然始终戴着头盔遮着脸,却到底还是被韩奕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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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瘸子是在城市车盟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是肩上无旗，手上无人的“头把”。人、车、各项指标参数在他脑袋里对应着一个又一个为了寻求刺激、追逐速度、掘取金钱而玩命飞奔的地下赛车手。所以,他对这个圈子的熟悉程度使已使他成为车手跟车队之间无形的纽带。各位大老板于他交好是为了挖到有潜力的新人或高手，车手攀附他则不外就是为了让他在那些大老板面前美言几句,得个出头的机会。

　　 韩则奕因为小超的关系老早就认识他,所以,尽管整个链条是唐旺在控制,可任何事也瞒不过韩奕。

　　 燕子坝水库是绕城赛的集结点，机车在机动车中穿插,预先到达排定的起跑地点做热身。这是王建凯第三次跑绕城，前两周出赛的成绩并不好，却被瘸子瞧上了。

　　 此刻他把车领到起跑区，两手撒了把，有频率的抖着胳膊。他的宝蓝色头盔遮住半个脸，只能看到他略略蹙起的眉头和深不见底的目光。天气渐暖了，他特意换了轻薄的半指防滑手套，此刻他再次确认护具到位，深呼吸，凝视远方。

　　 起跑区的一侧，瘸子指了指王建凯，对韩奕说：“那个，蓝色头盔的就是。他只赛过两场，是新手，不过应该是个可塑之才。”

　　 韩奕笑道：“两场就看出来了？说说。”

　　 瘸子嘬了口烟，“是来玩的还是来玩车的一下场就能看出来。你看他的车跟装备都是二手淘来了，没做任何改装，单圈已经进了十一分四十秒。”

　　 “单凭这个？”

　　 “这个还不够吗？这条赛道你最熟，弯道里程对于新人来说要耗时多久你最清楚，十一分四十是冲月赛的速度。”

　　 韩奕淡淡的嗤出口气，笑道：“这只能说明他过弯儿的时候太胆大！”韩奕推了瘸子一把，扭身走人。身后倒计时结束，十几辆机车“呜——”的一声冲进了夜幕。

　　 瘸子也不恼，反倒颠儿颠儿的跟在韩奕身后，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一沓照片递给他，韩奕时而就着灯光仔细瞅，时而不屑的抽开来压在最底下。瘸子听见韩奕嘀咕：“还真是破车！衰人！”，他呵呵一笑，把照片抽回来，“你不要，我找唐老板去。”

　　 韩奕“嘶”了声，揽了他的肩，不似刚才那么不屑，“你瞧上的，我舍得不要么，一会儿带他来聊聊。”

　　 过弯仍是最大的问题，王建凯又被9号车在弯道处压了半个车身，他急速收油，点了点刹车，前轮挚动有点急，眼看着车屁股要翘，他只好调整重心向左猛压车身，怎奈车速太快，他一个没把稳就连人带车倒地平着滑了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其它车也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旋即就安静了，原来连风声也只为追逐者喝彩。王建凯颓然的一拳捶在车上，并从牙缝里挤出个“艹”。可倏忽而来的居痛疼的他发虚，只见指拳面关节处竟是一片血肉模糊，想必是摔在地面上滑行摩擦所致。左膝也很疼，好在隔着防摔服并无大碍。他小心的撕掉手套上的粘扣，朝伤口一丝一丝的吹着冷气把手脱出来，却始终无法缓解迸发出来的尖刻的疼感。

　　 韩奕以最大的耐心等着会见瘸子推荐的高手，可直到机车组压轴的“400对抗”都开始了，瘸子才一瘸一拐的回来，身后倒是跟着个人，竟也是一瘸一拐。

　　 韩奕倚在车头上，把夹克衫的拉链提了提，缩着脖子一边儿抽烟一边儿望着他俩。

　　 瘸子说，“一会儿见大老板，怎么摔的照直说，都是行家，你甭惦记骗谁。”王建凯低低的“嗯”了一声，瘸子听不清，回身敲敲他的头盔，“老戴个这个干吗！摘了！”

　　 王建凯犹豫了下，到底没摘，他觉得这有点像壳子，呆在里面安心。说话间就到了韩奕跟前，韩奕迎着光，只看到他俩人的轮廓，可王建凯却瞧了个正正着。登时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整个人定在当场。

　　 瘸子哈哈笑着，“弈哥啊，人我给你带来了，出了点小状况，不过不碍事。来来来先介绍一下——这位是大老板弈哥，这是小刀......”

　　 瘸子把定在身后的“小刀”揪过来，几乎是推到了韩奕跟前，韩奕伸手想于他示个好，那“小刀”却突然转身，什么话都没说撒腿就跑。当然，跑的也是一瘸一拐。

　　 “欸？诶！嘿！”瘸子懵了，不明就里的朝瘸着腿跑远的王建凯直诶诶，韩奕却瞬间拧死了眉，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眼前却浮现出那张哪里不对劲的照片。

　　 他弹飞烟蒂，眼见“小刀”急匆匆的挤进人群，消失在浓浓的夜色，突然伸手扒拉开仍旧发懵的瘸子，坐回驾驶室，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拨通了王建凯的手机。

　　 “喂，弈哥——”接通音响了数声之后，听筒里传来小并且小心的声音。

　　 韩奕说：“在哪儿呢？”

　　 对面道：“诶？弈哥啊，我是东来...他喝多了，已经睡了......”

　　 韩奕嘬着牙花子，说：“我说要找他了么？”

　　 东来明显一滞，旋即笑道：“您找我啊，那您打错电话啦。”

　　 韩奕淡淡的说：“用我再拨一次吗？”

　　 “不、不不不，不用，有事您说......”

　　 虽然韩奕没有学过心理学，但是用不着走心，他也知道东来在撒谎，而且还是个不小的谎，是个没经过缜密排布就撒出来的极其幼稚而有性质恶劣的慌。

　　 随着听筒传来断线的嘟嘟声，东来整个人也冷掉了。就怕这一天，这一天还是来了。当初，王建凯怕打拳和赛车的时候被弈哥跟二哥找，憋一天，想出这个馊的长毛的主意。东来死活不同意，太拙略，太不抗推敲，可他憋的更久，也没有更有技术含量的办法，于是只能寄希望周末的时候二位尊神都忙，都顾不上他。于是每个周末东来都抱着他的手机待命。抱的久了，从忐忑到习以为常，东来都不觉得是个事的时候，韩奕的电话竟真的来了。

　　 其实他知道牙根就没法蒙混过关，但还是觉得对不起王建凯，就连一招都没抵挡住。他给王建凯打电话，另外的号码，只有他知道的号码，可是王建凯不接。他颓然的觉得自己兄弟已经“落网”，可他哪里能想到，此刻的王建凯根本顾不上接电话，他正埋头飞驰，想要赶在弈哥抄他俩小窝之前回到市里。

　　 东来坐立不安起来，所以当凌晨一点钟，小林哥提着外卖盒子赶到时候，东来放弃了抵抗，告诉小林哥家里只有自己跟姥姥，别说夜里不喝粥，就是喝也喝不了三份。

　　 小林贼一样的笑，问他现在出门会不会影响老人家休息？东来挺感激的看看小林哥，可一方面没保住兄弟，另一方面要拿老人家做挡箭牌，这种事他郝东来做得出么？

　　 他说：“没事，我给我姥留个条。”小林点点头，在他写条儿的功夫喝了碗粥。

　　 一出门，小林说：“拿来。”东来特自觉，特有数，特别不犹豫的把手机交了出去，惹的小林又是一通贼笑——小子，行啊，挺能惹事，老大嗉子都气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