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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ACT66 最上溪流

Star X Star[Skip Beat] 空镜・皆无 9270 2023-09-08 23:54

   “不是……她的母亲?”

   这句话让敦贺莲震慑当场。

   最上芽菜最终还是选择坐回他的对面:“如果不和你说清楚,看起来你也不会罢休,这件事,我并不希望让她知道。”

   落寞的神色爬上了最上芽菜的面庞,年近四十的她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躁动的小女孩,但是回忆起过往,她依然清晰如昨。

   “最上溪流。”

   “这是……她母亲的名字。”

   记忆里,第一次见到最上溪流,是在京都收留她们孤儿院门口。

   那时候她不到四岁,溪流比她年长一些,她六岁。

   她依稀记得那个午后,太阳的光从大门右侧的樱花树上斜洒下来,有午后的清风吹过,搅乱了一树的樱花,那些樱花像是阳光间跳跃的仙子,旋转着,舞蹈着,落在溪流的额发上。

   她眯了眯眼睛,对着初来乍到的自己微笑,然后作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像是一场盛大而隆重的欢迎仪式,她把手中的樱花花瓣向她抛洒开来。

   旋转着,舞蹈着。

   那个笑容,清澈如雪,却又让冰雪都随之融化。

   她们都是孤儿。

   溪流是出生就没有父母,被捡回来的孩子,而她是父母双亡。

   她叫最上,溪流没有姓氏。

   “最上……最上!听起来很有精气欸,我就跟芽菜一个姓氏吧!”

   那以后她们如影随形,相伴走过了十二年。她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汇形容她们的关系,有过欢笑,有过争执,但是这份胜过血浓于水的亲情,任是如何的障碍也割舍不断。

   直到出现了那个人。

   那个目光里都盈满水样温柔的男子。

   犹记得那个初冬的早晨,溪流欣喜地抓住她的手大声的宣布:“亲爱的芽菜,我,最上溪流,有喜欢的人了!”

   然后冬雪为京都披上一层银装素裹之前,她在京都最后留下的脚印,就已悄然无踪。

   你无法想象自己生命中唯一的至亲离开你时是怎样地愤怒,更无法想象有一天在电视上,看到她那张暖阳也似的笑脸时是怎样的陌生。

   于是她去了东京,为了找她。

   溪流没有非常出众的容貌,她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眸光清澈。但她有一项谁人也无法比拟的秘技,就是她的笑容,就如芽菜初次在京都与她相遇的那样,一个抚慰人心的温暖笑容。也许听起来是如此的普通,但仅仅因为这个笑容,就让她作为治愈系偶像的代表出道。

   原来当初,那个男子带她回东京,就是让她踏入艺能界。

   他是星探,而她是被他挖掘的新星。

   那个寒风掠过的街角,她站在街的这一头,看见他将溪流拥入怀中的时候,她觉得,她该放手了。

   再怎么无法分离的亲人,总有一天也是要分离的。

   何况她找到了她的幸福,那就好。

   如果能这样一辈子,那就好。

   可是,这个世界,有好,就有不好。

   在她的星途如日中天的时候,她怀孕了。

   也许是对爱情的极度渴望,也许是对爱人的难以自持,总而言之,她怀孕了。

   最上芽菜看得到她的努力,如果不是溪流的东京来信,她永远也分辨不出镜头前,那个卖力演出的女孩,正承受着早期那三个月的痛苦煎熬。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脱轨,片场晕厥,住院半月,削瘦如柴。

   她本该打掉那个孩子,如果她还想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可是溪流在电话的那端,带着满满的幸福说:嗨,芽菜,你也来做她的妈妈好不好?

   这样幸福得让人无法拒绝,喃喃地答一声:好。

   狂风暴雨在那之后。

   那个年代,一个初生的偶像未婚有子是怎样爆炸性的新闻?芽菜总算知道。

   那一段本来不愠不火的她突然成为了艺能界的所有焦点,想要遮掩她日渐隆起的小腹也再无可能,偷拍,猜疑,无中生有,所有夸张的新闻手法都在她身上得到了一一应用。和她一起搭过戏的男星,和她有过交流的监制,甚至与仅仅吃过一席饭的投资客都成为了她花边的一角。所有人都在她的过往交际中添油加醋,原本纯洁的治愈系女星被加上了讥讽的引号,艺能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你出名时,人人都来巴结你,你出丑时,人人都忘记了曾经巴结你。

   只要能吸引眼球,下限……根本不重要。

   可是那个男人却始终没站出来。

   溪流像是一只迎风展翅的雏鹰,用小小的身躯挡起一片天。怎样的流言蜚语,明枪暗箭,都被她的翅膀截留下来——可是,她的翅膀在滴血。

   没关系的,芽菜,我想保护他,我的生活已经这样了……他还有他的生活。

   最上芽菜从来都不是冲动的女子,可是那一天,她摔碎了家里的电话。

   厄运终究还是没有结束。

   无论怎样地逃匿,溪流还是生活在无处遁形的阴影里。

   就算那几个月艺能界的新人已经更迭了一波又一波,当那些记者们找不到猛料无话可说时,又会想起她。甚至于当初因为抢角而有过妒忌之心的旧人,偷偷暴露了她的行踪。

   蹲守,发现 ,追踪,逃离,碰撞。

   “伤者大出血,血压太低了,立刻建立静脉通道输血——”

   忘不了那一刻,还尚有意识的溪流,带着虚弱的笑容望着自己。

   “他呢……”

   他已经死了,在车祸现场,发现他们的时候,他还死死地抱住她,最后那一刻,他用自己宽阔的背脊,为她挡住了生命最后的威胁。

   她的翅膀,他的背脊,他们终于拥抱在一起。

   “伤者生命体征微弱,腹中胎儿重度窒息——”

   “我们必须放弃孩子,她的身体已经再也负担不起……”

   她像是没有听到医生的建议,只是拼着生命最后一口气。

   没有他,没有孩子……她活着……也没有意义。

   只是这个孩子,她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

   对不起,妈妈陪不了你走下去。

   对不起。

   你要活下去呀……恭子。

   ……

   ……

   “芽菜……你是……她的妈妈。”

   她遗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最上芽菜一辈子的负担。

   芽菜,以后我要是有孩子,一定不能让她做孤儿,当孤儿太可怜了。

   她一定很优秀,很优秀,这样才像是我最上溪流的孩子嘛!

   我要给她读我最喜欢的童话,让她知道灰姑娘也会有白马王子带给她幸福,就像我一样!

   我们总是倾尽所有去爱,爱得忘我,爱得无私,爱得……自私。我们忽略了所有沿路的障碍,只看得到自己想看到的风景,哪怕鲜血淋漓,哪怕耗尽气力,又有几个人——能走到终点?

   最上溪流走到了终点,倾尽一生。

   如星般闪耀。

   ☆ ☆ ☆

   “我不明白。”

   敦贺莲听完这个故事,只是淡淡地给了句评语:“我不明白。”

   对过的那个女人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却没有接口。

   “如果你真的那么重视她,为什么……却没有好好抚养京子。”他不再拐弯抹角,道得直接。

   “因为……恨。”

   “恨?”

   “最初的那段日子,很不好过。”最上芽菜闭上眼睛,沉浸在往事的回顾里:“就算有芽菜他们遗留下来的一点遗产,对于我一个二十出头,没有一点经验的年轻女性,抚养一个孩子都是莫大的煎熬,何况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溪流。”

   如果没有她,溪流就不会死。

   她是这么想着。

   像是被这个孩子夺取了最重要亲人的性命,看到她的时候,一种要不得的愤恨就会如蝼蚁咬噬她的心房。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比起铺天盖地来势汹汹的世仇还折磨人的情感,细水长流,无边无际。

   多少个日夜,她望着恭子熟睡的小脸,都会流下眼泪。

   她像溪流期待的那样教导她,要优秀,要比任何人都优秀。

   但是她走偏了路,偏执到了伤害恭子却不自知,更不能自控。

   也只有在给她读睡前童话的时候,她才能流露出一丝母亲的温情,因为那是溪流曾说过的。

   溪流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清楚记得。

   这段孽缘终于到了濒临崩溃的界限。

   因为恭子而无法专心工作,她被辞退。

   抚养她的烦恼在那段日子如阴云般积聚,不顺利的工作,不如意的生活,举目无亲又无暇交友的她就像是澎湃浪涛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不得已用药物来维持精神上的安稳。

   你是……她的妈妈。

   溪流,为什么能这么自私。

   为什么把一切的重责都丢给了她,为什么摆摆手说走就走……

   她再次望着身边那个陷入睡梦中的小女孩,她的口中还在呓语着,妈妈。

   那一瞬,好似看到了溪流,静静躺在那儿。

   手中满满的药片洒落了一地。

   如梦初醒。

   “我知道我有多不负责任,无可厚非。”她道。

   敦贺莲当然不能再基于她已知的概念上妄加评断,“所以,您选择了离开?”

   “不离开又能怎么样呢……那时我还年轻,只要看到她我就无法抑制自己对溪流的想念,和对她的迁怒,虽然我也不止一次说服自己,她是溪流用生命换来的孩子。但是人毕竟是人,有一些情感,不是说高尚就高尚的。”

   “原本只是想……”最上芽菜轻蔑地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原本只是想,先走开,度过那几年最难过的时期,再回来见她。可是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几年。一开始是不想见,后来是不敢见……”

   她会怎么看我?她会有多恨我?像我当初恨她一样吗?

   再慢慢的,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一直没中断过对恭子的抚养与问候,虽然是间接地通过不破的母亲——在得知她平安无事地长大,又有不破这样的青梅竹马陪伴的时候,她觉得,也许,她就应该这样一辈子消失下去,让恭子回忆不起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更好。

   直到她发现命运弄人。

   恭子最后还是踏上了东京这片土地,进入了艺能界这个命运的轮环。

   “你无法理解这有多让我恐惧,我几乎寝食难安。”

   这就像是一个噩梦,每夜出入在她的脑海里,明明与溪流的过往完全没有瓜葛的恭子,却冥冥之中走上了一样的道路,好像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预兆般,而今又要重演,怎能让她任由悲剧肆意发展下去——

   敦贺莲沉默了。

   也许真的是命运的安排,这种戏剧化的套路竟然生生出现在了现实里,就算是他也不免为这个结果来得心惊胆颤。

   他不敢信誓旦旦说,如今的艺能界就有多清净。

   “——现在你能明白,我要她离开艺能界的原因了?”

   默然了一刻。

   “能明白,却不能赞同。”仿佛想通了什么,他清明的眼望着桌上的咖啡杯,杯中的咖啡因为这段故事早已生冷,只有点点余香在空气中飘荡。

   “我说过,只有我知道什么对她最好。”一段安稳的,一帆风顺的人生。

   “那是您所寄望的吧。”

   “呵?”

   莲的十指修长,在他的面前交错,他把目光隐藏在指间的缝隙后——

   “您期望不再遭遇失去最上伯母那样的变故,所以一直期待过上平静的生活,这也是您在离开她之后所度过的生活,从您身上透出的气息可以判断出来。”那种恬淡的,居家女人的气质。

   最上芽菜一怔。

   “可是您并没有考虑到,您所想要的生活,是不是她想要的,这也是当初……最上伯母离开京都的原因。”

   “不是——”

   他没有给最上芽菜反驳的机会,硬生生打断:“哪怕她离去的那一刻,她可曾后悔过?”

   安静得落针可闻。

   没错,哪怕在被步步紧逼的那段人生里,溪流依然喜悦地和她分享着她的所见所感。

   她喜悦于遇到了他,喜悦于事业的成功,喜悦于有了那个孩子。

   她没有说过一次,不。

   连离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半点的悔憾,只是说,芽菜……你是……她的妈妈。

   不曾后悔,哪怕付诸生命,光辉到最后一刻也没有黯淡。

   如星般陨落。

   “所以感叹她自私的您,其实也一样自私着希望着只对于自己最好的事,自私了十几年了,您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这一次,请您放过——恭子。”

   仿佛触电般,最上芽菜僵直了身体,虽然是一样的发音,可是那种发音的方式,和在京都称呼京子的音调如此相像。

   他……

   “她是最上溪流的女儿,她们理所当然流淌着一样的血,您应该知道,她想要的,不是平静的生活。”

   要说平静,她过去的十几年,已经静得可怜。

   她是光,是燃耗生命也要挥洒自我的光,如果让她归于黑暗,就是真正扼杀了了她的生命。

   “请您,好好想一想。”

   他拿起账单,挺拔宽阔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

   那个背影,很熟悉。

   ……

   也许,能撑起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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