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四章命都要没了,还纠结个屁啊！

　　 得亏有营养剂这个虽不大可口，却在关键时刻能救人一命的好物，连续几个月的暴雨虽弄得人们人心惶惶,却也不至于太过悲观绝望。

　　 一个人的生活太过寂寞无聊,跟对门的十六岁少年卢坤混熟了之后,顾萱时常邀请他来家做客，也经常受邀过去串门。或许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和恐惧感让人不由得变得脆弱，想要找个人陪伴吧，两个同样孑然一身,孤独无依的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并不是多喜欢对方,也不是对对方完全信任,只是想找个人陪伴，一起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罢了。

　　 顾萱活了三世,即使有同父异母的姐姐弟弟，有血缘牵绊的堂表兄弟姐妹，有关系亲密的好友，可除了无条件全心信任的孑然外，她还没真正相信依靠过什么人。而在新世界，在这个无比特殊的时期，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战战兢兢，身心俱疲的顾萱，破天荒地开始试探着信任某一个人，一个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恰巧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卢坤。

　　 虽然一直以来，孑然都时时刻刻陪在身边，可对于在和平世界安逸环境中成长，连鸡都不敢杀的顾萱而言，有孑然是远远不够的。没有实实在在的陪伴，即使孑然一直不停地跟她说话，也消不去她愈发深重的恐惧。有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一个人呆着空荡荡屋里的顾萱，甚至不管不顾地躲进空间，管她躯体会怎么样。可几天过去，随着躯体各项功能的慢慢衰竭，在空间里好吃好喝的她跟孑然魂体开始出现异样，甚至偶尔会出现失重现象，仿佛支撑她们魂体的元力正在渐渐消散，过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

　　 到这时，顾萱哪里还敢纠结什么恐惧不恐惧？命都要没了，还纠结个屁啊！于是，果断出了空间，认命地咬牙继续锻炼身体，即使前路坎坷不明，也要尽自己所能活下去。实在受不了也不再硬扛，全副武装好躯体之后让孑然出来替两天，初开始孑然的不适反应极大，出来一次能卧床不起一个星期。好在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看顾萱实在痛苦，孑然拼命苦撑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基本适应了外界的环境，有时候甚至能穿着防护服戴着头盔开着快艇去外面转悠一圈。

　　 到了腊月，恼人的暴雨终于停歇了。只是由于气温骤降，还未来得及褪尽的积水在一夜之间结成了厚厚的冰层，市里的主干道虽恢复了通行，比较低洼的区域却依旧如同汪洋大海里矗立的孤岛，只不过水城变成了冰城而已。

　　 顾萱所居的小区不大走运，因为临海的缘故，地势相对比较低洼，暴雨停歇后水位虽有所减退，可也仅仅是从一楼住户的天花板退到门锁处而已。好在磁悬浮快艇在冰面上跟水面上行驶时没什么区别，还能时不时免费体验一番露天溜冰的乐趣，除了一楼的倒霉蛋，其他人并没有多埋怨什么。

　　 暴雨停了，外面却依旧人烟稀少，看着极为萧条清冷。不是大家宅习惯了不愿意出门，天知道被迫闷在家里这么久，他们多想出门放放风，呼吸呼吸连续几个月大雨后显得格外清新的空气。可惜天不遂人愿，诡异的气温在短短几天内降了几十度，如今已经达到零下六十多度了，从窗外倒一杯开水，落到地上就成了冰渣子，即使穿上防护服套上厚棉衣，依旧冻得人浑身发颤，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去受那份罪？

　　 “小萱姐，听说恒远菜市从外地空运来不少新鲜蔬菜和冻鱼冻肉，明天一早八点开始售卖，你要不要一起去抢购？”

　　 “抢购？是限量的吗？”

　　 “嗯，现在连营养剂都要告急了，更别提新鲜的食材了。”

　　 “怎么回事？新闻上不是说国内几处大型室内农牧场并没有因为连续暴雨和极低气温而受到影响吗？”

　　 “新闻哪能轻信？他们不过是怕弄得人心惶惶，粉饰太平罢了。”卢坤语含讽刺，偏偏有些人就愿意相信这些一戳就破的假话。“我看论坛上不少人说要提前去排队，咱们也提前去吧？”

　　 “行，马上就要过年了，起码得吃顿热腾腾的饺子，要是大年夜也喝营养剂吃即食食品，也太凄凉了些。”顾萱一边跟卢坤语音聊天，一边查看社交圈和社区论坛，看着上面的消息，顿觉不妙。“哇，好多人都已经跑去排队了，坤子，咱现在也去吧？别被人抢完了。”

　　 “好，你别开快艇了，带上睡袋就成，我载你去。”

　　 “行，五分钟后门口见。”想着卢坤的飞艇又大又宽敞，顾萱就顺势同意了。

　　 顾萱一边手忙脚乱地换上防护服套上棉衣，一边还不忘让孑然帮她准备些吃的，没办法，即使飞艇里有温度控制系统，可无奈外面气温太低，人家又不让开着飞艇进菜市，要是不做好万全准备，冻死人都是有可能的。

　　 【夹肉饭团和蛋汤行吗？】

　　 “成，辛苦然然了。”想着卢坤也是个小土豪，屋子里还堆着不少物资，干蔬菜肉罐头之类的一点都不缺，她带些夹肉的饭团，应该不会太显眼。

　　 【实在撑不住了别硬扛着，到时候我出去替你。】因为孑然从出生起就没有身体的束缚，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空间里。即使上一世理论上跟顾萱共用一副躯壳，可实际上，除非必要，她并不愿意出空间。而今生，穿梭过来时顾萱昏迷，由她接收新身体，不过在她潜意识中，这具新身体依然是顾萱的责任，依然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可自从无意中发现顾萱一个人独自强撑的痛苦后，孑然开始试探着改变自己，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去适应外界的环境，去接受躯体带给她的所有感受。初开始十分艰难，顾萱看她难受，都忍不住劝她放弃了，可她却咬牙坚持了下来。到如今，虽依然偶有不适，可对于身体的驾驭，她已经算是轻车驾熟了。

　　 “嗯嗯，知道了，放心吧。”

　　 顾萱出门时，同样全副武装的卢坤已经等着了。整栋楼虽安装了最新的自动调温系统，不至于太冷，可跟温暖的屋里比着，却还是相差不少。卢坤的飞艇比顾萱在商场买的大众款高级不少，可以说是水陆空三用型，既能当汽车、海艇开，也能当飞机使，实实在在的高科技，据说还没有大批量投入生产，一般人想买都没处去。

　　 “走，咱们去车库。”

　　 顾萱所在的公寓楼是一层三户的，顾萱跟卢坤的居所对门，是总面积不到八十平的小户型，而跟电梯相对的那一户则是超大型，被卢坤买下改作了车库，有几百平。顾萱头一次受邀去参观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在寸土寸金的魔都能拥有一套房子都是很多人的梦想，卢坤这小子竟然买了这么大一套房子改成了车库，绝对是金光闪闪的小土豪一枚。不过他从不提自己的家人和亲人，顾萱也不多嘴问。说到底，他们俩只是在特殊时期为了消减焦虑不安而走到一起、相互扶持的临时伙伴，跟陌生人比着只多了几分信任而已，真没熟到询问对方隐私这样的程度。

　　 卢坤是个爱车的，车库里收藏着不少顶级名车，甚至为了出行方便，他还将窗台拓宽，建造斜坡，直接弄成了迷你跑道，不用下楼，从八楼直接开下去。得亏如今的私家车都拥有飞翔的功能，倒是给卢坤提供了不少方便。

　　 几分钟后，等顾萱跟卢坤赶到时，恒远菜市门口已经排了老长的队。有条件的窝在飞艇里排，没条件的只能搭帐篷，好在如今帐篷也是全自动能调温的，倒不至于太过难熬。

　　 卢坤自觉地将飞艇停在一顶帐篷后面，熄了火，将艇内温度调高，面无表情地躺在靠椅上，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发呆。

　　 顾萱早习惯了卢坤的沉默和孤僻，见状不以为意，同样懒懒地半躺在靠椅上，望着窗外让人无端感觉压抑的天空。

　　 “小萱姐，你说人类会不会有一天像其他曾经繁盛一时的物种一样，突然灭绝，消失在这个星球？”

　　 “也许吧，不过那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人是世上最顽强的生物，我觉着不大可能轻易灭绝。”

　　 “是吗？可若是养育咱们的星球死了呢？”

　　 “啊？不会吧！要是星球死了，别说咱们人类了，就是微生物也活不下去啊。”那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呢！

　　 “为什么不会？得了绝症的人会死，受了致命伤的动物会死，连根拔起的植物会死，被人类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母星，为什么不会有死去的一天？”

　　 “说的也是，近来的天灾太频繁了，说不定真像网上有些人说的，是世界末日的征兆呢。”

　　 卢坤没有再吭声，只是望向窗外的眼神格外的诡异，似畅快似解脱，还有种说不出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