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臣妾实在接受不了啊！

　　 觐见皇后的命妇们一批接着一批,顾萱不用费什么劲儿，只要面上带着优雅淡然的微笑坐在主位上,接受命妇们的叩拜就行了。可连续接见了三五批人后,顾萱只觉着笑得脸僵，坐得腰酸背痛，着实累得够呛。

　　 可作为皇帝的贤内助，顾萱却不能像她那个煞神丈夫一般对谁都不假辞色。皇帝向来如此,表现强硬冷厉些无可厚非,可顾萱作为皇帝的妻子,却不能跟着学。毕竟没有人天生奴性抖m受虐体质,再忠心的大臣都需要上位者的肯定。皇帝冷硬惯了，突然施展怀柔政策恐怕会把人给吓坏，而顾萱作为皇后,自然要当仁不让地为丈夫分忧，充当皇帝和下属们的缓冲剂。

　　 除了接受命妇们的叩拜外，顾萱还要留下其中几个多坐一会儿说说话。一般被留坐的都是皇帝看重大臣的家眷，当然，跟顾萱个人的喜好无关，她只是替皇上含蓄嘉奖有功之臣罢了。

　　 贵妇们聚在一起能谈些什么？不过是衣着打扮，珠宝首饰，以及一些无伤大雅的流言八卦罢了。不说自记事起就参加过不少大大小小宴会的原身，就是顾萱，也经历过不少所谓的上流社会宴会，因此应付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若是换了别的人，初来乍到，娘家又没什么权势的，指定要被孤立受排挤，可顾萱偏偏贵为皇后，就算这些女人心里再瞧不起她，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还得做出恭敬的姿态来捧着她。顾萱对北国贵族圈的了解只停留在皇帝授意几个年长女官给她讲的那些，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可终究是迷迷糊糊懵懵懂懂。而如今，这些掌握着绝对一手八卦资料的贵妇们，无疑弥补了顾萱在这方面的不足。

　　 顾萱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些或矜持或豪爽或文雅或粗俗的贵妇们说着东家常西家短，努力忽视原身六姐时不时投射在身上别有深意的目光。实际上原身六姐夫只是傍着他亲哥护国将军过活的纨绔米虫一只，他的家眷哪会有机会享受到皇后留坐说笑的特权？不过是皇帝既不想那个心思深沉的殷安婷带坏他的小皇后，又不愿因为自己的私心不让人家亲姐妹见面而想出的折衷之策罢了。如此既能给人家姐妹二人见面的机会，又因为旁人在侧而阻止殷安婷冒坏水挑拨离间，岂不是一箭双雕？

　　 顾萱努力屏蔽原身二姐时不时飘来的满含着愧疚、委屈、哀怨和担忧的眼神，神色自然地跟一屋子命妇说笑着。而能进宫朝贺并被皇后留坐的女人哪有几个傻的，怎么会看不出这姐妹俩之间的疏远？看来沈二夫人（殷安婷）并不像她表现得那般跟皇后娘娘亲近嘛，难道沈家，更确切地说是沈贵妃，做了什么惹恼了皇后？

　　 很快到了正午，顾萱得了宫女提醒，起身带命妇们前去正殿赴宴。

　　 天公作美，昨日还飘着鹅毛大雪呢，今日一早就放了晴。只是气温依旧低得很，一行人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都被扑面而来的寒冷空气冻得直哆嗦。顾萱拢了拢自己镶着柔软兔毛边的厚斗篷，带着众人向离椒房宫不远的勤政殿走去。

　　 “知道冷了吧？让你穿上防护内衣你不听，真冻感冒了有你受的！”监视屏前看顾萱冻成那副傻样的于坤不由冷哼。

　　 “哎哎，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听你的哈。”顾萱心虚地哄道，她不好意思说怕穿上防护内衣被皇帝无意中发现了不好解释。

　　 勤政殿离椒房宫不大远，顾萱为了展示平易近人的一面，并没有叫肩舆，而是跟命妇们一样走着过去。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外面的气温实在是太低，走着活动活动身体还能暖和些，坐轿子什么的肯定会冻得够呛。

　　 却没想到顾萱如此的决定竟令殷安婷有了可乘之机，不知何时，那女人竟突破重重包围凑到了顾萱身边。其他命妇眼看着人家姐妹俩有话要说，都体贴地放缓了脚步，不远不近地缀在人家姐妹俩后面慢吞吞地走着。

　　 “……”顾萱头一次对体贴这种技能产生了负面评价！

　　 “十妹，还在生六姐的气吗？”殷安婷一脸悲戚，愧疚又自责地低声道：“都是姐姐的错，竟被那贱婢给蒙骗了，谁晓得她是沈家人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竟做出背主之事！我不求妹妹你原谅姐姐，你大老远的前来投奔姐姐，可天意弄人，最后竟是姐姐亲手将你送进了牢笼！可是，父皇母后都不在了，哥哥弟弟们也死的死散的散，姐姐在这世上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误会离了心啊！”

　　 “五姐六姐八姐不是也嫁入了燕京的名门世家？六姐想念姐妹们，自可抽空去探望她们。至于本宫，既然入宫为后已成定局，为了南国亿万百姓，本宫也不会行差走错一步，以免连累无辜百姓受累。六姐，父皇母后都不在了，咱们殷氏气数已尽，认命吧。”如果有选择的话，顾萱从来不愿意与人交恶，特别对象还是殷安婷这样有心计的蛇蝎美人。

　　 “……”你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当然会欣然认命！可我不愿意，上天既然赐予了我高贵的出身，我就要永远高贵下去，这样憋屈窝囊的生活对我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十妹，你真的是以前那个骄傲赤诚的十妹吗？你怎么会说出如此丧气话？你忘了父皇母后哥哥弟弟和还未成人的侄儿们是怎么死的吗？你怎么能如此轻易认命！”

　　 “不认命又能怎么样？父皇母后已经去世，只靠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说实话，顾萱挺好奇殷安婷的打算。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提前预知阴谋的机会，顾萱自然不会放过。

　　 “傻妹妹，综观历史，因女人而灭国的王朝岂是一两个？心性再坚韧的男人都难过美人关，听说皇帝挺中意你，何不好好利用这一点？”殷安婷其实是存着试探的心思的，若是皇帝真像传言那般对她这个蠢妹妹情有独钟，那么，她能施展的空间就大多了。不过话说回来，她这妹妹蠢是蠢了点儿，皮相倒是不错，倒是挺能勾起男人垂怜的心思。

　　 “北国乱了，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原身虽天真了点儿，可却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就这么被诓骗了。

　　 “你以为几位皇叔真的失踪了吗？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大皇兄！他们指不定在哪儿积蓄力量，等着东山再起呢。”

　　 顾萱面上带着压抑的惊喜神情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见随行的宫女太监们识趣地跟她们保持距离，才露出大松口气的神色，对一旁不着痕迹观察她表情的殷安婷嗔怪道：“六姐真是大胆，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本宫也救不了你！”

　　 “怕什么，除了妹妹，没人能听到的。”暗中观察了许久，殷安婷因长久未受到召见而产生的怀疑消失了大半。心想着这段时间之所以一直未被皇后宣进宫，多半是皇帝不愿她们姐妹相见，亦或是殷安萱在后宫还未站稳脚跟，没有权利召见命妇的缘故。想想也是，她这妹妹蠢了十来年，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聪明人？她真多多虑了！

　　 旁人只看这姐妹俩手挽手亲密地嘀嘀咕咕，适才的猜测又有些不确定了。难不成刚刚皇后娘娘只是顾忌在场的命妇，不好对其姐厚待？不管怎么说，沈家是有好戏看了，不知道小姑子贵妃和皇后亲妹妹，这位沈二夫人会选哪个。而沈家家主护国将军，又会如何抉择！

　　 顾萱头一次亲身参加宫廷宴会，说实话，感觉并不好。刺骨的寒风嗖嗖地吹着，上桌的饭食很快就没了热气，看着就让人倒胃口，如此情景，恐怕没人会感觉良好。只是，顾萱作为皇后，却不能中途溜号早退，她可是这场宫宴名义上的女主人呢，怎么能随意离席？

　　 “没胃口就算了，用些点心垫垫，回去朕陪你涮锅子吃。”自从那日雪中漫步在顾萱面前抒发凌云壮志后，皇帝似乎开了窍一般，对待顾萱越来越像体贴的好丈夫了。用于坤的话说，就是这丫的从小缺爱防备心强，如今有个人能让他放心敞开心扉，于是就鸡冻了，兴奋了，刹不住闸了。

　　 “嗯，你也不要多用，饭菜都凉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顾萱向来奉行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一丈的处世态度，皇帝主动对她好，她自然要加倍回报，毕竟那些恩怨情仇都是原身跟皇帝之间的，跟她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朕晓得。”

　　 望着对皇后笑得跟傻子一样的皇帝，坐在下手的几位嫔妃既是震惊又是恼怒，泥煤的老娘花了多少功夫都没融化你那颗比石头还坚硬的心，小皇后不过才来几个月，你就情窦初开了吗？皇上，你让我等情何以堪！臣妾实在接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