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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彷徨

为夫之路 火山子 4648 2023-09-09 01:27

   今儿本不是个好日子,初七,大凶,无月,诸事不宜。

   天色暗得很,阖府上下为了避煞,立起了竹竿,挑着六角的宫灯在晚风里飘摇。细木的骨架镶着朱红的绢纱撑开了吉祥如意。小路两侧扎满了铜绿的湘妃竹,斑驳的泪痕在薄薄的秋霜里,朦胧柔情,含着凄苦诉着别离。

   盛装的女子仍在灯下无声地起舞,脚下似乎踏着宫商的调,和着角徵的拍,指尖挑出一道流光,流纨似的腰身一摆,广袖长舒。秭姜呆呆地立在小径的尽头瞧着,透过模糊的灯光望过去却是有些诡异的模样。

   这是哪家的姑娘,府里暗卫不下数百,竟无一人前来过问么,真是古怪得紧。她眉头皱了又舒展,几次三番欲要上前阻止却迟迟挪不开步子,只得仔仔细细地看。一不留心便敲碎了世人心间的大防,带出了深埋的疾苦,竟晃了神。

   恍恍惚惚的醒过来,起舞的人立在那处正笼着袖子侧身望着她,目光阴森,三分怒意七分杀气,却又无端的转瞬不见。臂间的牡丹披帛顺着垂下的衣袖落在了地上,撩起了一片青色的竹叶。

   她敛了眉目,抹了一把眼泪,提起裙子就往前跑。到那人跟前停了脚步,抬起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愁苦,咬着下唇嗫嚅着也不晓得怎么说话,最终磕磕巴巴地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搅你了?”她认得他,方才的那个眼神,普天之下绝无第二个人。

   洛央!

   她歪着头打量他,这副模样是她从来都未曾见到过的,正儿八经的摄政大人竟扮了女装。依旧是精致的五官,只不过换了一副妆容,梳了女子的发髻,换了女子的衣衫,如玉的君子便成了倾城的绝色。虽说是个文弱的书生,但好歹也是个男人呐,如此清奇的身姿,换上了婉转窈窕的姿态,越发的明艳动人,顿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洛央果然不是个好人,她想!

   他低头看她,缀了星辰的眸子里尽是纠葛和挣扎,也不晓得她在烦恼个甚么,幸好不是厌恶。“没有,你怎么来了?”他笑,国色天香,百媚生姿。

   秭姜又晃了神,不可遏制地哆嗦了一下。转着眼珠子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瞧他的脸,“我,我我……这是我家,我爱去哪去哪,你管得着么?”搬出对付谢甄的那套来对付他,他是个宽和的人,没甚的效果。

   洛央直摇头,拈了个兰花指搁在唇边娇娆一笑,撞进偷看的小姑娘的一双眼眸里。他伸手去扶她才没让人一头栽在地上,“你――你作甚么,扮成这副样子……比我还要好看……真是气死人了!再也不要理你!”她竖起眉毛,恶狠狠地盯着他,女孩子遇见比自己美的多少都会妒忌心大起,何况还是他这种男扮女装的人,真是偏要往枯草上扔火种。

   他很奇怪,由着她在怀里拱来拱去地折腾,只顾着低头笑,看着她伸着白嫩的手指攥着他胸口的花纹,捏起又放下,皱起眉头将纹路抹平,小心翼翼地不敢逾越。

   “好了好了,我同你解释还不成么?莫要气恼了。”他终是不忍心瞧她这么闹,将衣服从她愤怒的手里解救出来,提了盏灯笼扶着往一旁竹林深处走。她怕黑,紧紧地埋在他怀里,也忘了同他生气。

   寻了一处石凳坐下,秭姜仍在闹别扭,“别同我说话,不想理你。前头谢甄等着你呢,你找她去吧。”

   “我同你说话,提旁人作甚么?”她伸腿往他心口上踹,他却怕她绣鞋上缀着的红宝石搁着她的脚,伸手去了她的绣鞋放在胸口认命地由着她发脾气。她嫌弃他骨头硬,扭脸不理他,余了一只脚在他手里。套着雪白的罗袜,弥散着苏合的香气,精致细腻娇养的姑娘,半分委屈不给受。

   他蹲在地上,托着她的脚,迷茫怅惘。

   她发觉了不妥,软软地在他掌间移来移去,“放开我呀,登徒子!”红了脸,偷偷盯着他瞧。

   他眯了眯眼眸,不理她,伸手去挠她的脚心,柔柔软软地。秭姜趴在石桌上,咯咯地笑,蠕虫似地扭,娇滴滴地叫着他的名字。他住了手,她却乘胜追击,一脚踩上他的俊挺的鼻梁。蹲的久了腿脚不便,洛央便猛然坐到了地上,手里还有她的脚腕,一把给人拖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身上。

   她趴在他胸口,一抖一抖地笑出了眼泪,“教你不安好心,遭报应了吧,登徒子,坏先生!”弯了眸子,藏住风情。“我可是成人了呢,不是任你欺负的小姑娘了。”

   “是,阿姜儿长大了。”他不安!

   “唔,其实我不大希望长大的,就像,就像……明儿我要住到太子府去,过不久圣旨一到我就嫁人了――”她伸手去摸他的脸,很为难,“等到老了死了一年头也瞧不上你几回。”

   “胡说八道,好好地怎么会这么乱想。”他极是忌讳。

   “我说的实情呐,不过我要见你,他们岂敢不让的。你是洛大人,我是郡主,给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拦着。”她骄纵,高傲,一身的骨气睥睨天下。

   随她去罢,他纵着,惯着,也不晓得能到几时。如今只是略略地乱了心神,护她不被郭协惦记便好;至于太子,他原先便是做得如此打算,谢甄说的对,水到渠成。

   他抬眼瞧着她,正托着腮打量他脸上的妆,深情鲜活生动,他又不忍。

   直到她问话,才回神,“哎,你还没同我说,为何扮成这幅样子呢?以往我没在府中过生辰,你每年都是这般么?”

   他敛了神色,有些凄凉,“今儿是我父母的死祭,母亲生前极爱这一身衣袍,常常给我父亲跳舞。”切骨的恨,如今有人相陪,甚好!

   秭姜闻言,皱了眉头,手脚并用慌乱地起了身,伸手去拍他身上的灰,“哎呀,是我不好呢,弄脏了衣服,你母亲定然不开心了,不好不好!”

   他勾唇,低低地道:“不会的,她性子极好。”

   秭姜从他身后露出一张纳闷的脸,“你母亲定然是个极美极美的女子。哎,我听说你原是吴国的太子呢……可惜……国君同王后自尽殉城了……”

   他一把攥紧了她的手,眉眼俱厉,活脱脱地狱里挣扎出的魔鬼,“不是的……他们不是……”自尽而死,那样得屈辱!

   她被他捏的生疼,瞧他一副愤怒的模样又不忍呵斥,只得抚了抚他的后背安慰,他说不出的话,她便不问。

   良久,她见他缓和了脾气才道,“洛央,以后每年我都来替你上妆吧。虽说你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你瞧瞧这眉眼画的不细致,定是你笨手笨脚的。”她的手顺着他的颈往下移,摸过他挺起的锁骨,顺着雪白的深衣抚上了他的胸口,拍了拍,“这里你也不管不顾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歪着头道,“哎呀,总之你瞧瞧别的女子,这里……哎,登徒子,你看哪呢?”她气恼地伸手捂他的眼睛,“真笨,少点东西扮起来是不像的。”

   她的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带着温热之意。他觉得有些燥热,闷闷地喘不过气来。他拉出了她的手,哑着嗓子道:“……有劳郡主。”

   “不必客气!”她笑,揽着裙子坐到了他的身边,“今儿是个特别的日子,难怪我一路过来瞧不着人影,定是他们都知晓对你特别重要,不敢打扰罢!”谢甄安的什么心。

   洛央一愣,转头问她,“你如何往这处来的?”

   “哼,阖府上下敢通报行踪的也就你金屋藏得那位娇罢。”

   他皱眉,“日后提防着她,对你说什么也莫要尽信。”

   她点头,“我晓得的,你洛大人身边的人都藏着好些个心眼,我这等纯良的女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过呢,我同你这个幕后最大的黑手过了几招,场面上自然是差不多的,放心啦!”

   他闻言就是一愣,喃喃地道:“我是无心的,并无意伤害你……”

   她有些委屈,清明的眸子里蒙上水雾,“你有你的打算,洛大人当真是了不得的人啊。陈留郡王谢怀登那等高傲的人都自愿将女儿奉上,马首是瞻。我同你闹了那些日子,你该娶也便是娶了,你日后若是伤害我,我哪里提防的住?若是……若是你再敢办出教我伤心的事,我定然不理你,恨你一辈子!”

   灯笼模糊的红光笼上他妖媚的侧脸,江南三月的春雨,诗情画意,他却是心头突突地直跳,星亮的眸子望着她,带着不安和畏惧,攥着她的手都有些哆嗦,“哪能,我不会教你伤心的,一次……就够了!”她的指甲划过他的掌心,生疼。

   “那我便再信你一次。”倔强的姑娘扯过他的袖子抹眼泪,“只是你要晓得,若是再敢教我伤心,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么?他猛然回头,许是脂粉擦得多了些,死气沉沉的苍白。眼中便燃尽了火,剩了一摊余灰,死灰复燃尽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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