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打起仗来，栓子的大马车一样有活儿干。

　　守城的军队运送物资，不需要民间力量么？

　　战时，比平常忙碌三倍都不止。

　　自家的驽马，要是没有足够的粗粮喂养。

　　光吃草，哪有力气干活儿？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

　　大运河交叉口往东五十里，黄江水流相对平缓。

　　此处，成了辽军渡江的重要节点。

　　上百艘大海船来回转运。

　　一队队辽军牵着战马踏上江南土地。

　　辽国皇帝信步走上高高的江堤，张开双臂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

　　“江南之地，朕来了！”

　　“司马铭，你在封丘等着朕。”

　　“马踏江南，你的末日到了！”

　　“驾！”一骑飞奔而来。

　　军机大臣耶律楚栋滚鞍下马，跪伏在地。

　　“禀陛下！”

　　“东路军二十万，日落前可完成渡河。”

　　辽皇不悦道：“太拖沓了！”

　　“令水师总管耶律长山，加快进度。”

　　耶律楚栋心头苦笑。

　　这可是二十万大辽铁骑。

　　不是汉儿步军。

　　单单人过来了有何用？

　　两倍以上的战马，可比人难运多了。

　　“陛下，三天时间，已经够快了。”

　　“人吃马嚼的，粮草辎重也占了很大的运量。”

　　“不能再催了！”

　　“我水师还得保持足够的警戒力量。”

　　“上游五六十里，大晋水军封锁江面，正虎视眈眈呢。”

　　耶律阿保轻蔑地笑道。

　　“大晋水军？”

　　“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而已。”

　　“一击可灭！”

　　密谍司摸得很清楚了。

　　黄江水军主力全死在入海口了。

　　当然，辽军的先遣水师也几乎同归于尽。

　　大晋留守的两万余人，七成都是新兵。

　　五千担的车船都没几艘。

　　怎么跟我大辽水师的艨艟巨舰相抗衡？

　　封锁江面？

　　不过是虚张声势，垂死挣扎而已。

　　要不是大晋皇帝，兄弟不和。

　　几十万南征军去而不返，待在千里之外看热闹。

　　朕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单单登州、徐州的两支大晋水师，就足以让耶律阿保头疼了。

　　如今可好，天赐良机！

　　南人目光短浅，自寻死路。

　　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二十万东路军在此，还管什么粮草？”

　　“每骑带足一日份口粮，去抢啊？”

　　“诺大的山东路，富裕程度不下河北。”

　　周围的军将，一个个眼中，散发着狼一样的绿幽幽光芒。

　　大晋南方的主力，一个远在江南。

　　一个协防京城。

　　整个山东路，空虚至极。

　　就像熟透的果子一般，等着大伙儿去摘呢。

　　金银财宝，粮草物资，美貌的小娘子……

　　应有尽有，予取予求。

　　耶律楚栋补充道。

　　“陛下，登莱等地的造船场、港口和盐场必须尽快占领。”

　　“到时候，就算登州水师返回，也没有合适的泊地了。”

　　“徐州也一样。”

　　“必须把大晋最大的炼铁基地，掌握在我大辽手中。”

　　“不过，大军攻到淮安府就够了。”

　　“隔着条淮水，也便于防御！”

　　如果大晋皇帝司马铭知道辽国的军略。

　　多半要气个半死。

　　太狂妄了呀！

　　这不但把山东路视为囊中之物。

　　就连两淮路的大半儿都要占为己有？

　　正当我煌煌大晋无人耶？

　　辽皇耶律阿保意气风发地道。

　　“可！”

　　以淮水为界，防着些司马锐的人马北上。

　　很有必要。

　　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突然抽风？

　　好歹人家的水陆大军，加起来已过四十万了。

　　大辽密谍司对大晋的南征大军一直盯得很紧。

　　某些情报，比大晋皇帝司马铭知道的还要清楚。

　　耶律阿保对皇叔司马锐的判断，也更为精准。

　　“令水师尽快灭掉黄江水军残余！”

　　“我西路军四十万。”

　　“老待在大名府至丹水一线，算怎么回事儿？”

　　“没有主力部队汇合，本皇如何会战封丘？”

　　耶律楚栋俯身跪拜道。

　　“遵陛下令！”

　　腊月三十。

　　除夕！

　　京城虽说气氛紧张，阴云密布。

　　可多少还能看得到过年的气象。

　　老百姓一年从头忙到尾，总要弄点好吃的，好喝的庆祝一下。

　　孩子们都换上了新衣服，满大街乱跑。

　　欢天喜地的点放着炮竹。

　　飞燕城的节日气氛更为浓厚。

　　几万人紧急施工，居民楼完工大半了。

　　五万丁壮入驻军营，老百姓的住房就宽裕很多。

　　东宫也有意让大伙儿在年前搬进新居，图个吉利。

　　难民们逃亡两个月，朝不保夕。

　　来到黄江南岸，被长公主收留。

　　大干快干又是近两月。

　　雄伟的城墙修起来了，两层的居民楼鳞次栉比。

　　贷款按个手印，暂时不花一分钱就能住进去。

　　修房子可是发月饷的。

　　年前，大家口袋里多少都有些银钱。

　　被褥、衣物原本就是东宫免费发放的。

　　大伙儿添置些桌椅板凳、锅碗盆瓢就能开火做饭。

　　整座飞燕城，都充满了节日的喜庆和安乐。

　　要是辽军不来凑热闹，那就更加完美了。

　　但，事与愿违。

　　朝廷的抄报不时送入飞燕城。

　　议事大厅。

　　一帮军将、管事分两边坐定。

　　所有人都神色肃穆，气氛凝重至极。

　　程义云长叹道：“山东路完了。”

　　“去了二十万辽军铁骑啊！”

　　“黄江下游，尽在辽人之手。”

　　“什么攻城装备运不过去？”

　　“大运河两岸，恐怕已经沦为地狱了。”

　　曾蕊点点头，语气中满是同情和哀伤。

　　“山东路，实在太空虚了。”

　　“当初协防河北东路，就抽走了三分之一的班军。”

　　“并肩王南征，又抽走三分之一，还把四五万禁军、水师带走了。”

　　“单靠留下的那点人马，汇合乡军，守住几个大城都难呐！”

　　杨辰冷笑道。

　　“尔等太小看耶律阿保的谋算了。”

　　他指着地图上靠南的位置一戳。

　　“徐州！”

　　“我大晋一半儿的官营炼铁坊，都集中在此！”

　　“此城一丢。”

　　“我大晋如同被砍掉一条大腿。”

　　“而辽军，就插上腾飞的翅膀了！”

　　众人脸色一暗。

　　鞭长莫及，奈何？

　　辽国占据幽云十六州，近两千万汉民在手。

　　本就弥补了他们不善炼铁的短板。

　　如今要是得了徐州的炼铁之利。

　　跨江而来的辽军，就可以就地打造兵甲。

　　再也不需要从北方千里迢迢的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