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小溪边水流潺潺,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映在小蛮的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小蛮不时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看着周道笑。"这便是幸福吧?"周道想。他们吃过了饭便出来散步,这个月份的小蛮该多走走。"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小蛮问,不等周道答话,她叹道"是男孩儿就好了!""都一样,各有各的好。""你真这样想?不信。""真的,我还喜欢女儿。女儿是当爹的小棉袄嘛。"周道点头,看着她笑。"你放心了?"周道问。小蛮害羞的点头。"你睫毛好长。"周道看着她说,小蛮低头笑,"你说要是男孩⋯""嘘!"周道头转向一边,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
来人了,三个,四个,远远地从道旁钻出,捏着刀往周道这边走来,是不认识的人,他们开始小跑!"跑!"周道拉着小蛮就跑,往家跑!"嗖!"一支箭从头顶掠过,周道开始狂奔,却跑不快,小蛮一手牵着周道,一手捂着肚子。追得近了!冲过岔道就能看见小码头的院子!"快⋯!"周道急了。
身后有蹄声!追近了!怎么回事⋯?有人骑马!"啊!⋯"耳畔是小蛮的尖叫!周道的手猛一紧,脚下一滞,他回头,看见的是小蛮凄惶的脸。她的肩后插着支箭!"跑!"周道紧抓着她!两人奋力奔跑,不能停!眼前就是路口!兄弟们会听见!"噗。"轻轻的又一声,小蛮一头撞在周道的身上,两人一同摔倒。"啊?啊⋯!"周道开始嘶吼!眼珠快瞪出了眼眶!在小蛮的肚子上穿出一个箭头!带血的箭头!从后腰射入的!"孩子!⋯"小蛮拼尽最后的力气说了两个字,指甲把周道的手背抠出了血!目光却在绝望中暗淡。"啊!啊⋯!"痛!周道的眼角迸血!"噗!"一支箭杆钉入他的胸口,尾羽在眼前颤动,血蕴弥散。周道茫然抬头,骑马的人奔腾临近!三匹黑马!马上的人穿着奇怪的服饰,近了⋯!看不清⋯一张黑暗模糊的脸!色彩迅速褪去,只有黑和白。近了,抽刀,马蹄在翻腾中放大⋯挥刀!闪着银光,斩落!"啊!⋯"
大叫声中,周道猛地坐起!黑!什么也看不见。汗,浸透了全身。"不怕⋯我在这儿!有我在⋯"女人的声音,合身抱住了他,用手轻拍他的背,是小蛮。周道喘息了好一阵,累了,两人才又睡下,周道将头紧贴在小蛮的肚子上,任她搂着他。一直又过了很久,迷迷糊糊间,小蛮听见周道吐出几个字"蒙古人!⋯"
镖局的生意很好,尤其是周道的镖局。自长风镖局从董家寨的截杀下将镖货保住并运回了州城,长风的名声便打出来了。而原来的老大衡泰镖局连连折人失镖,这一升一降逐渐使得长风在州城镖局中渐渐有了老大的样子。
现在四家镖局里长风的镖费相对高些,毎趟镖配置的人手也多些,生意却是最好。保镖为什么?不就是花钱买平安么。尤其是大户或官宦人家,在这方面舍得掏银子,谁的名气大,谁稳当就请谁,关键得放心!即使是走水路也是如此。
宋末将临,第一季全三部已在同名宫纵号上发布。
城南李大官人的管家李福找上周道,李家要迁一部分家眷前往江陵,让长风镖局护。而且指明了要功夫最好的教头冯一亲自押镖,为此愿意多给钱。不等周道回话,旁边儿老张一摆手开口道“冯一走不了,现在一大摊子事儿,离不了他。再说这段时日的镖太多,得排队约定行程,不是一句加钱就行的。"
李福也不答,转头看向周道。周道点头“掌柜说的是实情,确实人手太紧。”李管家眯眼儿笑着摇头,哼了一声“我家官人说了,愿出时价双倍的价钱,必须冯教头带队护镖,要多派好手。还有那个刀疤脸的,长得挺凶的那个,也得去。”“你说江月石?嗯⋯”看周道有些犹豫,李管家皱眉道“再加二十贯,成就成,不成便算了!镖局又不止你们一家。“敢问李管家打算何时启程?”老张问道,他盯了周道一眼,周道会意,这单买卖赚头不小,不可错过。
“就这几日吧,你们也准备准备,五日后差不多吧?”李管家说道。“五日后?”周道看向老张,老张点点头。“行,就五日后,一早从小码头出发。”
李福走后,周道笑着对老张说,“去江陵走的都是水路,比走陆路要安生得多,也快。他李家这趟出去的人和财货应该不少,按规矩该收多少,你让手下人仔细算算。嗯,这趟咱们是挣着了。”老张接过话来,“所以富贵人家的身家性命才是最值钱的。他们财大气粗,又娇贵惯了,这个时候对他们,你只管收钱不用手软。哎,你说我们这行当,真是选得不错啊!不管是粮食还是镖局,其他的都在关门逃散了,就这两样不仅能做得下去,生意还红火,找谁说理去?”“这就叫未雨绸缪。”周道答。“你能想到会有今天?”老张笑问。"比这个还远。嘿嘿。"周道点点头看向老张,两个家伙相视莞尔。
隔了几日徐辩到访,屏退左右,只周道老张三人落坐于堂屋。“蒙古都元帅兀良合台自大理出兵南北对攻,昨日得到的消息,蒙军已攻下蜀南要冲乌蒙,正沿泸江(金沙江)北进石门关。都统张实已率军赶往石门关阻击。石门关地势险要,能否挡得住就在此一举了。”说罢徐辩一拍大腿叹了口气。“啊?要是石门关守不住,北上和南下的两支蒙军会师的话,那不是断了我们的退路,四川四路便要被割断了?娘的!这官军靠不住啊?”周到着实有些焦急。
“不用会师,只须攻占了泸州,就别想从水路直接出去。”说话的是老张,“也不全怪他们丢了乌蒙,蒙军的确能打。”“我来就是通知你们早做准备,情形比预想的还要坏!”徐辩皱眉道。
“那北边现在如何了?”“北边儿?是西北和北面两个方向,县衙里都在传这些。西北自利州(广元)出兵的蒙军是帖哥火奴赤和汪德臣领兵,汪为副帅,现下听说是围了顺庆府。北边由蒙将带答儿领兵,击败援军后正在攻巴州,巴州估计悬。”徐辩答道。“汪徳臣,听着像个汉人?”周道问。“听说是原来金国的降将,金囯大多是汉人,也有说是汪古人?谁知道呢。这人有些名气,巩昌是他的老巢,早年间就随其父在蒙古军中征战,素有威名,不可小视。”
“那我们怎么办?我是说该做点儿啥?先生有什么想法。”“战事来临,当老百姓的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逃和避,年轻力壮的也可以从军效力。”周道听了看老张,老张也是无言摇头。““往哪儿逃往哪儿避?远的往江南跑,现在这份儿家业你舍得扔?去江南干啥?从头来过?还有就是躲进山里,那深山老林的哪儿容得下这么多人?吃啥喝啥住哪儿?即便山里有村子,要知道逃进山里避难的可不止我们这些,容不下!还有一种是蒙军来攻之前便避入城中,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除了此三种情形还能有啥打算?”老张道。“舍下这一切去江南,我绝不心甘!”周道一拍大腿,恨声说道。一时间,几人没话了,厅堂中又沉寂下来。
徐辩在州城呆了两日,与周道、老张又商量了些别的事,便返回资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