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非烟就将装着晴华鸟的笼子提了过来。
鸟儿们看见了凌汐池,激动得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张大嘴巴冲她叫着,好似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
笼子在非烟的手上晃来晃去,险些让她拎不住了,它们在里面此起彼伏地叫着,听起来十分聒噪刺耳。
偏得它们毫无自知之明,叫得一声比一声欢,好似知道自己是个宝贝,打不得也骂不得,已经被纵得不成样子。
非烟埋下头喝斥了它们几声,它们也不睬她,非烟气得只想立即将它们给扔出去,小声嘀咕道:“这几只臭鸟的力气怎么好像又大了许多。”
音魄眼睛一亮,凑上去看了看,问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晴华鸟?”
凌汐池点了点头,又让非烟将它们带到了空阔的庭院里,她和叶岚倾也随之跟了过去。
非烟小心地打开了笼子,仙乐率先扇着翅膀从笼子里冲了出来,霸道地将仙羽和仙游挤到了一旁,可它刚冲出笼子,便被音魄一把拎了起来。
仙乐嗷的叫了一声,平日里就不可一世的眼中浮现出了愤怒,伸长脖子便要去啄她。
音魄可不像非烟她们那样将它们当成宝贝对待,伸手捏住了它的嘴尖,说道:“还挺凶的。”
仙羽和仙游一看音魄凶巴巴的,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很识相地缩在笼子的角落里不肯出来,仙游更是将头埋进了仙羽的翅膀中,肥硕的身子瑟瑟发抖。
仙乐挣不开音魄,便委屈巴巴地看向了凌汐池,像是在向她求救似的。
非烟像是终于出了口恶气,冲着仙乐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好了,总算是有人收拾你们了,看你们还调皮不,你再冲我叫一个试试呢?”
仙乐一听,翅膀立即很不服气地扇了起来。
音魄看了看手中的仙乐,又看了看笼子里的仙羽和仙游,说道:“不愧是传说中的神鸟,很通人性,就连这性格也各有不同。”
凌汐池走上前来,将仙乐从她的手中接了过去,抱在了怀中,仙乐一看给自己撑腰的来了,便在她的怀中挣扎着嘶叫着,要去啄音魄,可真等凌汐池将它往音魄的眼前一送,便感觉到它挣扎的幅度小了下来,连叫声也不那么大了。
凌汐池被它逗乐了,说道:“你这么小就学会仗势欺人了,长大了还得了。”
说着,她将仙乐放在了地上,仙乐试探性地冲着音魄扇了扇翅膀,见她没有什么反应,胆子这才大了起来,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开始围着凌汐池的裙边转来转去。
见危险解除了,仙羽这才小心翼翼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警惕地看着音魄,仙游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它的身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好像随时准备逃回笼子里。
音魄看着它们,点评道:“这三只鸟,一只凶猛胆大,遇到危险不退缩,倒是适合冲锋陷阵,这一只稳重心细,也不激进,能很敏锐地捕捉到危险,适合统筹全局,还有一只,看起来虽然胆小,遇事就躲在它们的身后,可爪子却已经绷紧,随时准备发动攻势,无疑是最聪明的,适合守护后方。”
凌汐池嗯了一声,伸手顺着它们的羽毛,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三只鸟儿各有各的特点,只是性子有些高傲,不肯让生人接近,不知好不好训练?”
阳光下,它们新长出的羽毛已经开始逐渐泛出五彩斑斓的颜色,看起来十分高贵美丽,已经稍稍有了几分传说中的神鸟的气势。
“小意思。”
音魄说了一声,伸手拿过别在腰间的笛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横笛于唇边,轻轻吹奏了起来。
那是一支凌汐池没有听过的小曲,时而轻灵悦耳,像是山野中的清风,带着几分无拘无束,时而荡气回肠,带着几分鹰击长空的桀骜不羁。
三只晴华鸟原本围在凌汐池身边要吃的,一听这笛声,竟全都安静了下来,扭着头看着她。
不一会儿,它们便像是听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地趴在了地上,眼睛半眯着,小脑袋还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十分陶醉。
凌汐池忍不住心下赞叹,果然是慕家的人啊,这以音律驭百兽的本事让人不得不服。
她小声地冲着非烟说道:“去准备些肉来,一会儿让风音将军亲自喂喂它们。”
非烟嗯了一声,很快便去将肉端了回来。
直到一曲结束,三只鸟儿才睁开了眼睛,歪着头看着音魄,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等着音魄再继续吹曲给它们听。
仙乐甚至抬起一只翅膀朝着音魄扇了扇,好似等不及了在催促她。
音魄将笛子收了起来,拿着盘子里的肉走上前来,准备喂喂它们,让它们先跟她熟悉起来。
它们却突然对她恢复了之前的防备,怎么也不肯吃她手上的肉,见她一靠近,便朝凌汐池的身后躲去。
音魄再吹笛子,它们也躲着不出来了。
凌汐池见她的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便问道:“音魄,怎么了?”
音魄看了它们一会儿,才说道:“我低估它们了,这三只鸟儿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并不那么容易受人控制,虽然我的笛声能短暂的让它们感受到愉悦,但它们好似也只是将我的笛声当成了能取悦它们的东西,要真正让它们与我建立联系,听我的指令,恐怕没那么容易,而且,它们好像更为信任你。”
非烟在一旁直点头,十分感同身受,生气地说道:“是啊,这三只鸟儿好似从没将自己当成是鸟,骄傲得很,除了陛下和娘娘,它们看谁都是斜着眼睛看的,一副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有时候,我都觉得它们将自己当成了这王府的主人了,好似我们都是它们的奴仆。”
非烟越说越生气,这哪是把自己当鸟啊,这简直是将自己当成了祖宗。
还有这等事?
凌汐池皱起了眉头,埋头看着钻到她的裙子里面躲着的鸟儿,难道这便是神鸟的与众不同之处吗?音魄想要用笛声来操控它们,它们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将音魄视作了能吹曲取悦它们的人。
她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吗?”
她的心中很着急,如今,缥无和风聆已经启程去了神蛇族找寻铸箭之法,那队去寻找迷榖树的队伍也已经出发了,能不能找到还是一个未知之数,若是找不到,他们日后便只能寄希望于这几只晴华鸟了,那就需要在短时间内让晴华鸟懂得他们的指令,这样,日后它们才好带着他们去寻找迷榖树。
可在这景陵城中,唯一能驯服它们的便只有音魄,若是连音魄都没办法做到的话,还有谁能做到呢?
这时,音魄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好似在打什么主意。
凌汐池见她的眼神有些异样,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音魄拿着笛子在指尖上轻轻一旋,笑道:“没什么,只是我突然觉得,教你好像比驯它们更容易一些。”
凌汐池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莫非,你的意思是,你要将这驭兽的音律教给我?”
音魄点了点头,“有何不可呢?我之前教你的音律,你学得很快,想必学这个也很容易。”
凌汐池觉得有些不妥,说道:“可这毕竟是你们慕家的不传之秘。”
音魄笑了一声,抬眸望向了天空,说道:“你忘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慕家了,况且,以如今的时势来看,你我都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或许有一日,我便会战死于沙场,多一个会的人,这门秘术才会更好的传承下去,不是吗?为何一定要是慕家的人呢?”
说到这里,音魄扭头看着她,眼中是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深重。
她和许多人一样,也看不懂这时势了,可她有一种感觉,现在的泷日国已经不是当初的泷日国,他们之间还有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要打。
凌汐池愣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你了。”
就这样,音魄开始教她吹奏驭兽的音律,她学得很快,晴华鸟也很配合她,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三只鸟儿便能懂得她一些简单的指令了。
她每日将自己的时间分成了几份,除了学习音律训练晴华鸟之外,她还要抽时间修炼武功,她给自己新创的武功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无求诀,取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无求万物皆有之意。
剩下的一些时间,她不仅要随时与十观等人商议噬魂阵的事,与他们一起研究解救那几名泷日国探子的方法,还要去陪陪灵歌,和她说说话,虽然灵歌仍是没有醒过来。
她将自己安排得很充实,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萧惜惟,否则,一旦静下来,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担心他,担心多了她就会胡思乱想,越想时间就越难捱,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度过那一个个漫漫长夜了。
可是一连几日过去了,前线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空,哪怕她将自己安排得再满,也无法填充她内心的那种空洞,不过才短短的几日,就像好几年的时光就那么匆匆过去了。
她这才体会到,他那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没了父亲在身边,她能明显感觉到两个小宝宝也比以前安静了许多,以前萧惜惟只要一靠近她,腹中的孩儿就会变得活跃起来,他一说话,他们便会隔着肚子回应他。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对着他们说话,虽然他们也会回应她,可她总觉得不如过去的次数多了,也不如过去调皮捣蛋了,他们应该和她一样,很想他们的父亲了吧。
这一日清晨,凌汐池坐在院中,正吹奏着音魄教给她的曲子,这时,仙乐在地上来回跑了两圈,突然叫了一声,扇动着翅膀,一下子便飞到了屋檐上去。
看着仙乐飞了起来,仙羽引着脖子冲它叫着,狂扇着翅膀,紧跟着飞了起来,也落在了屋檐上。
仙游见它们都会飞了,自己怎么也飞不起来,急得在地上团团转,自己急得不行了,便又跑到了凌汐池的脚下,像是在求她让它也飞起来。
凌汐池不睬它,自顾自地吹着笛子,见它越急就越飞不起来,便收了笛子,拧起了它的翅膀,将它朝半空中一扔,仙游吓得声音都变得尖利了,挥舞着翅膀在半空中胡乱扑腾了几下,终于飞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落在了仙乐和仙羽的身边。
凌汐池又开始吹起了笛子,三只鸟儿一齐在屋檐上探着头看她,有了第一次的飞行后,它们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天性,一只接一只飞向了天空,虽然飞得还不太高,不太远,但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天空霸主的气势。
非烟这时正给凌汐池送早膳过来,刚走到长廊中,便看见了那在半空中盘旋的晴华鸟,她兴奋地跑到了凌汐池的身边,说道:“娘娘,它们会飞了,它们真的会飞了。”
府中的人听到了她的欢呼声,也齐齐跑了出来,叶岚倾跟在后面,叹道:“果然是传说中的神鸟啊,不过才半个多月,就已经会飞了。”
三只晴华鸟发出了高昂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引来了数种不同种类的鸟,它们的声音像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召唤,有越来越多的鸟从远处飞来,围在它们身侧盘旋着,如同百鸟朝凤一般,在向它们表示自己的臣服与追随。
远处,十观等人也从房间中走了出来,望着天空中那壮观的景色,说道:“好啊,这便是百鸟之王的气势吗?”
凌汐池边吹着笛子边望向了天空,连晴华鸟都学会飞了,不知萧惜惟他们怎么样了,为何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时,音魄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望向了天空,说道:“太招摇了,快停一停。”
凌汐池回过神来,立即反应过来音魄话里的意思,虽然萧惜惟他们已经领兵出征,景陵城也排查了一遍,可保不齐会有些漏网之鱼,他们的一举一动仍然有那边的人在盯着,这三只鸟儿刚学会飞就引来这么大的动静,万一被泷日国知晓了它们的存在,怕是又要惹出什么事来。
她连忙吹响了笛子,三只鸟儿听见了她的召唤,乖乖地飞了回来,仙乐直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冲着那些跟着它们一起飞回来的鸟儿叫了一声,好似在下达某种命令,好一会儿,那些鸟儿才各自散去,消失在了天空中。
音魄问道:“你刚刚分神了,你是在担心陛下吗?”
凌汐池也不遮遮掩掩,点了点头。
音魄道:“你放心吧,他们这次去不会有什么事的,雁回峰那边不会出来应战的。”
凌汐池不解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音魄道:“我在瀚海国呆了一年多的时间,那边气候炎热,常年无冬,他们的士兵是受不了这样的严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