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排好了所有后,他和月弄寒趁夜潜入了噬魂阵中。
一进噬魂阵,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整个噬魂阵里杀气腾腾,血气与黑气交织缠绕在一起,阵中心还发出了轰如雷鸣的声音,像是远古战场传来的厮杀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因为有过进入噬魂阵的经历,再加上他们一个修习过惟微心法,一个修习过静心诀,即便他们能明显地感觉到噬魂阵的威力更胜从前,但他们还是很轻松地避开了一道道杀着,径直到了阵中心,也就是叶孤野守阵的地方。
叶孤野依旧盘坐在那里,滚滚黑气围绕着他潺潺流动,他的双目紧闭着,膝上横放着祸神剑,浑身散发着像死神一样冷冰的气息。
那些黑气便是以他为中心散发开去的,像是一朵从他身体中开出来的花,笼罩了整个噬魂阵,他的头顶便是黑气最为浓郁的地方,里面时而狂风呼啸,时而黑芒闪烁,时而电闪雷鸣。
萧惜惟这才知道,原来那种令人心悸的声音便是从这里传出的,而这些,也是他上次夜探噬魂阵时所没有的。
一具尸体悬浮在里面,像是一叶小舟在黑色的海水中浮浮沉沉,那是叶伏筠的尸体。
萧惜惟和月弄寒对视了一眼,正欲上前时,叶孤野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一片漆黑,浩渺而又空洞,像是再也亮不起来的夜空,里面无星无月,无生,也无死。
一股强大的劲力突然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登时发出了一声巨响,如雷霆一般,朝着他们轰了过来,那劲力强悍无比,所经之处飞沙走石,足以将人轰得灰飞烟灭。
他和月弄寒各自散开,躲开了叶孤野的攻击。
在劲力的作用下,黑气被驱散开了一些,他们这才看见,在叶孤野的后面,还盘坐着无数个人,多得数都数不清。
那些人耷拉着脑袋,身上各被一股黑气包围着,那黑气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好似正在源源不断地汲取他们身上的能量,然后如一条条小溪般汇入了半空中的那朵黑色巨花中。
他们终于明白,噬魂阵为什么变得更强了,泷日国又是怎么利用噬魂阵来控制那些人的神智的了。
他们竟然是用活人来祭阵,然后再用噬魂阵结合神魔引的力量来控制他们,怪不得噬魂阵会变得如此诡异,诡异得已经不像是一个凡间该存在的东西。
那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上穿的都是一些寻常百姓的衣物,看起来并不是泷日国的士兵,由此可见,这些人很有可能是他们从周边城镇掳来的平民百姓。
月弄寒向来处变不惊的脸色一变,咬着牙怒道:“泷日国竟然真的干出了如此灭天绝地之事,当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萧惜惟没有说话,虽然他也很愤怒,可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叶孤野的身上。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孤野,叶孤野的眼睛依旧空洞无比,好似根本没有看见他们。
他叹了一口气,为了叶孤野,也为了他身后那些无辜的人。
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连救人也做不了。
他冲着月弄寒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就在这时,叶孤野却突然站了起来,抬眸看向了他们,双目赫然闪烁着一股侵人心魄的邪光,眼神更加冰冷刺骨,全身更是杀气腾腾。
他好似已不是人,而是变成了一件足以杀天灭地的凶器。
只见他的手一伸,祸神剑瞬间与他产生了感应,自动飞入了他的手中,他的浑身立刻爆绽出了一道道强横无匹的气劲,登时将他凌乱束在脑后的发丝震散,黑色的发丝披散下来,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气中飞扬着,如同水墨一缕缕晕染开来,他的额头上逐渐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魔纹,映衬得那张本该很英俊的脸越发邪气逼人。
他一步步朝着萧惜惟和月弄寒走去,随着他走的每一步,噬魂阵顿时与他共鸣起来,阵气翻涌波动着,他的每一步踏下时,都好似地动山摇一般,发出了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无敌的气势,旋风平地而起,当即将满阵的黑气搅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那个漩涡以叶孤野为中心,此时的他,浑身散发着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无上威压。
月弄寒停下了脚步,说道:“还要不要走?”
萧惜惟看着叶孤野,不慌不忙地回道:“既然来了,不如就试一下,看看如今他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一步。”
说罢,他只手一抬,一柄幻剑迅速在他手中凝结成型,他的手一扬,那柄幻剑脱手飞出,朝着叶孤野冲了过去。
叶孤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只一眼,那柄冲向他的幻剑立即消散了。
此时此刻,他那双十分好看的眼睛透着比利剑还要锋利的冷光,让人忍不住心生恐惧。
萧惜惟皱起了眉头,说道:“好强。”
月弄寒亦点了点头,望着被黑气包裹住的叶伏筠的尸体,说道:“他借噬魂阵的力量为己用,这种威势,确实不亚于当初的叶伏筠了,看来,在噬魂阵中,我们要打赢他,恐怕很难。”
萧惜惟嗯了一声,说道:“走吧。”
两人立即达成了共识,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叶孤野纠缠,便准备离去。
可这时,叶孤野却突然拔出了剑,纵身一跃,手中的祸神剑像是化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黑色闪电,朝着他们当头轰下。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地面顿时出现了数道被剑气轰出来的深深沟壑。
尘土飞扬中,萧惜惟和月弄寒各自施展轻功避开,便见叶孤野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眨眼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手中的剑再一次朝着他们挥来。
那是一击必杀的一剑,也是让他成为天水第一剑客的一剑。
只听铮的一声,萧惜惟和月弄寒同时拔剑出鞘,三道剑光顿时碰在一起,叶孤野被逼得倒退了一步,他们亦被逼得倒退了一步。
剑气冲向四方,叶孤野的眸子中好似出现了一丝波动,萧惜惟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剑扔给了月弄寒,身形化作了一阵风,朝着叶孤野冲了过去,一掌攻向了他。
他用的是探野寻影,那套叶孤野自创的融合了他们兄妹三人名字的掌法。
叶孤野侧身避过,看着萧惜惟使出的掌法,他的头歪了歪,本能地抬起了手,一掌回攻了过来。
他用的也是探野寻影。
萧惜惟心中一喜,冲着他说道:“你还记得这套掌法对不对,那你记不记得,你有两个妹妹,一个叫叶孤寻,一个叫叶孤影,你还有一个妻子,她叫灵歌。”
叶孤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突然反手一剑朝他挥了过来,那一剑很快,纵使萧惜惟避得也很快,还是被剑气斩中了手臂。
叶孤野还待挥剑,突被一道凌厉的腿劲逼到了一旁,月弄寒落在了萧惜惟的身边,说道:“走!”
萧惜惟点了点头,再不恋战,转身和他朝阵外冲去,奇怪的是,叶孤野并没有来追他们,而是转身回到了他先前盘坐的地方,又一次坐了下来。
出了噬魂阵后,他们径直回到了军营,立即吩咐人去排查一下,这附近的城镇有没有百姓失踪,这才又多耽误了几天。
凌汐池听完后,心中很难受,她看着他手上的伤痕,用手指轻轻地抚过,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唤醒哥哥,可这太危险了,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萧惜惟点了点头,“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凌汐池嗯了一声,又问道:“泷日国真的是用普通百姓来祭阵吗?这么说,那些泷日国的探子也是普通百姓了?”
萧惜惟摇了摇头,“我们排查过了,不只是普通百姓,里面还有一些江湖人士。”
凌汐池气得捏紧了拳头,说道:“寒战天是不是疯了,居然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来,这样的人还妄想一统江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惜惟道:“他若不疯,天水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了。”
凌汐池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刚才说,你们离开噬魂阵的时候,哥哥并没有来追赶你们,这是为什么?他不是已经出过噬魂阵了吗?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让你们离开了?”
萧惜惟皱起了眉头,摇头道:“这也是我觉得疑惑的地方,按理讲,他在噬魂阵中,并且可以借噬魂阵的力量为己用,实力大大提升,而我们被噬魂阵压制着,他并不用忌惮我们才是,可是,他却就那样放任我们走了,而且他与我们交手的时候,用的是剑,并不是轮回之花。”
凌汐池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说道:“你说什么?哥哥并没有使用轮回之花?”
萧惜惟点了点头。
凌汐池道:“可五位前辈是死在轮回之花下的,那队士兵也是死在轮回之花下的,证明那个人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这门武功,但哥哥与你们动手的时候并没有用,莫非,下手的人不是他。”
萧惜惟嗯了一声,“我和月弄寒也有这种想法,下手的或许另有其人。”
听他这么说,凌汐池的心中悲喜交加,这些日子以来,为着雪原五豹的死,她是又自责又为难,她已经承诺过,若是日后查明了真是她的哥哥所为,她绝不徇私舞弊,会亲手杀了他给出一个交代,现在得知有可能不是他,这让她的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可若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