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凌云峰山脚下,寒风萧肃,一轮红日当空照耀,阳光落在人身上时,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冷森森的煞气笼罩着寰宇。
山脚下的风仿佛都是凝滞的,一股兵临城下的威压以及摄人心魄的杀气缱绻在空气中。
那是属于战场的死亡气息。
甲光向日金鳞开,数千身着黄金战甲的将士齐刷刷的站在凌云峰下,严阵以待,只待将领一声令下,便可冲杀出去。
一名身着黄金战衣,身披红色披风的少年将军端坐于一匹白色的马上,年轻俊逸的脸上是专属于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他似乎很激动,把玩着手中的红缨枪,望着在他身侧那骑着黑马,一张脸似乎比这严冬还要冷上几分的年轻人,笑道:“冰块脸,陛下让我们俩出来剿灭凌云峰里这群悍匪,我看我们就分成东西两路进攻吧,赌一赌看看谁能先攻上这凌云峰。”
叶孤野抬了抬眸,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望着凌云峰的方向,缓缓道:“我们未必攻得上去。”
左煜正是斗志昂扬之时,心中只恨不得立马发兵攻上这凌云寨,亲自将凌云寨大当家的头颅砍下来,可叶孤野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向他迎头浇下,心中那升腾起的熊熊火焰瞬间被浇灭了一半,他神色一变,不满道:“我靠,冰块脸,你不要涨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
叶孤野连视线都懒得落在他身上一分,冷冷道:“我感觉到了一股剑意。”
“什么?”左煜失声道:“你感觉到了剑意?”
叶孤野点了点头:“是可以惊天动地的杀伐之剑。”
左煜抓了抓头,扭头询问的看着自己身后的副将,问道:“你感觉到了吗?”
那副将用心感受了一下,还极为夸张的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启禀将军,属下并没有感受到叶大人说的剑气。”
左煜又问其他人,换来了一阵摇头。
他将视线落在了叶孤野身上,有些无奈道:“你说你们这些玩剑的,玩得魔怔了是不是,哪有剑气,我怎么感觉不到。”
叶孤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开,一脸对牛弹琴的表情。
左煜也不在意,嘿嘿的笑了两句,语气已换成了恳求:“冰块脸,你就跟我打这个赌嘛,就赌一顿酒就行。”
叶孤野仍是没有理他。
左煜一张脸上充满了挫败,与此同时,一股争强好胜的心从内心深处涌起,他伸手指着叶孤野:“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说罢,他将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手势:“全体将士听令……”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旁的叶孤野道:“来了!”
左煜一脸莫名,什么来了?
叶孤野话音刚落,只见远处闪过一道青影,从茂密的山林中疾驰而下,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像流星一般冲这边飞掠而来,空中树叶翻飞,随着那如流光一般的影子,至她身后拉成了一道残影,一股雄浑无边的威压铺天盖地,朝他们迎面而来,瞬间掩盖住了那几千旭日金麟形成的无坚不摧的气势。
只见那青影来到严整的大军之前,轻盈的落在一棵巨树的树梢上,她手中的剑遥指面前的旭日金麟,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凌云寨不是你们能攻下的,不必做无畏的牺牲。”
听到那声音,叶孤野眉头一皱,冷冷的看了过去,只见那青影身材曼妙,风姿斐然,一身青衣飘逸如仙,可与她装扮极为不符的是,她的脸上居然蒙着一块黑得不能再黑的布,手中还拉了一个同样黑布蒙面的小男孩。
见他向她看去,那青影竟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种无比熟络的眼神。
叶孤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旁的左煜似乎没听见她的话,看着那落在树梢上的少年,左看右看都觉得不顺眼,好一会儿,他才用手中的红缨枪指着她,说出了一句差点让众人翻到在地的话:“你一身青色的衣服配了一个黑面巾,你到底懂不懂搭配啊?”
凌汐池:…………
叶孤野:…………
身后的旭日金麟:……
凌汐池和沈桑辰对视了一眼,现在还在关心别人的搭配,这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葩。
左煜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看来山贼土匪就是没什么审美。”
凌汐池皱眉,你一身金甲配了个红披风才是土到爆好吗,你这种暴发户的审美到底哪里来的脸说别人审美不行啊!
她在王宫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整天来找她麻烦的将军脑子不行,现在看来,自己果然是慧眼如炬。
这时,左煜身边的副将尴尬的咳了一声,左煜似乎这才忆起了自己的职责,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路上:“怎么,你们凌云寨就派你一个人来打头阵,这是准备不战而降吗?”
凌汐池将手中的剑指向他,摆了摆道:“你错了,我是来让你们退兵的。”
左煜挑眉道:“就凭你一个人?”
一旁的沈桑辰不满的盯着他,一双眼睛似能喷出火来,怎么,他不是人吗?
凌汐池点了点头:“正是。”
“哈哈!”不知是被她狂妄的态度逗笑了还是其他什么,左煜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笑道:“山野村夫,不自量力,真当自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凌汐池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剑:“对付你们这种草包,我一人一剑足矣!”
左煜咬牙,居然说他是草包,他堂堂泷日国青年才俊,陛下亲封的金吾将军,会是草包!
他手中的红缨枪一扬:“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怎么阻挡我们千军。”
凌汐池冷哼一声,手中剑一竖,捏了一个诀指,将自己的全部内力提出,清脆的声音随风而起,清晰的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一剑破千甲。”
然后,一剑破空而出。
银光乍起,似明月当空照耀,这一剑仿佛从遥远的时空而来,划破了山河岁月,划开了天地苍茫,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时间仿佛也凝滞了,就连呼啸而过的风也像是从无形变成了有形,化成了一道道似能开天裂地的剑气。
只见剑气所过之处,就连半空中飞扬的落叶亦被这剑气逼得消融于空气之中,若这剑气落在那几千金甲士兵身上,纵使不能使所有人损伤,但在前的几排必定横死当场无疑。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便看见挥出这绝世剑意的那柄剑,剑身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紧接着,便一寸一寸的断裂开来。
这时,风是寂静的,空气是寂静的,人也是寂静的,几千人的场地,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所有的金甲战士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自己,甚至还互相摸了摸,确定自己以及对方是否受伤。
发现所有的人都完好无损,甚至铠甲上一丝刮痕都没有的时候,所有人无声的看向了站在树梢上的那抹青影,天地间似乎更安静了,连刮过的风都大写着两个字……尴尬。
…………
凌汐池眼前一黑,果然捡来的剑就是质量差,假冒伪劣产品害死人啊!
一旁的沈桑辰只觉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刚才那一剑似乎让他找到了人生的终极目标,可是,下一秒,便疯狂被打脸,他张大唇无声的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人,有些欲哭无泪,大姐,你到底能不能靠谱一点,有把握再装啊喂,你装就装吧,为什么要打脸打得这样快。
短暂的安静之后,突的,“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声响起。
凌汐池扭头一看,只见左煜坐在马上,一脸憋尿憋到面红耳赤的表情,前俯后仰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捧着肚子,另一只手还指着她:“一剑破千甲,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原来是个花架子!”
凌汐池眼眸一冷,手中一挥,将一物掷出,左煜感觉到了危险,连忙止住了笑,还没来得及防备,便见一个剑柄朝他飞了过来,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笑你妹啊,你个二百五!”
“你……”左煜几时被人打过脸,还是当着这么多人被打脸,当下便怒了,手往后一探,就要使出他的红缨枪,却见那原本站在树梢的青影身形一动,脚尖在空中轻点了几下,像只青鸾一样朝他俯冲而来,手一探,便是一个摔跤的姿势,那架势,像是要将他直接从马上摔下来。
左煜人虽然憨了一些,可是武功却不憨,察觉了对方的意图后,他手中红缨枪一探,一招横扫千军便朝来人挥去。
谁知来人的手柔得竟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顺着他的红缨枪一缠一绕,纤细的手指便抓住了左煜的手,闪电般的点向了他的脉门。
左煜一惊,那双手柔弱无骨,纤长秀美,明显是只女人的手。
他急忙提掌反击,与来人手上过了几招后,却见那人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抓住了马背,手按在马背上,身形一翻,只听得呯呯呯几声拳打脚踢声响起,便见左煜被一脚踹飞了下来。
左煜在半空中翻滚了几圈,才堪堪落地,不至于太多狼狈,然后他便见那道青影将手中提着的小孩扔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她一夹马肚子,手中马鞭一扬,那匹原本属于他的良驹长嘶一声,便扔下他这个主人,像喝了假酒一般歪歪扭扭的蹶着蹄子飞奔而去,一骑绝尘。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是以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匹马便已经冲出了他们的视线。
只听一个声音远远的响起:“我有句话想问你,你到底会不会骑马啊!”
另一个更为急切的声音道:“不好意思啊,今天第一次骑,没有经验也。”
“那你还不快让它停下来。”
“你傻是不是,停下来等他们抓我们吗?”
“我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了你这样的人。”
“你这破小孩,什么人,你给我说清楚,你有见到过像我这样威武霸气,风华绝代的人吗?”
“你要不要脸,哪有人自己说自己风华绝代的啊”
左煜冲上前去,挥了挥扑腾到他面前的尘土,手一挥,急道:“把我的马还我!”
他的话音一落,便看见自那青衣人一出现后便沉默不语,甚至都没打算出手的叶孤野,突然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一夹马肚子,朝着那青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左煜这才想起自己的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号称天水第一剑客的猛人,以他的剑法,若是他刚才出手,那害他出丑的青衣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抢了他的马逃走,叶孤野这厮怕不是看上了那人的剑法,故意放水吧。
那他现在还追上去干什么,他们不是来剿灭凌云寨的吗?
左煜呸呸呸的吐掉了扑到嘴里的尘土,指着叶孤野的背影,骂骂咧咧道:“冰块头,你不听指挥,我回去要弹劾你!”
这时,他身边的副将走上前来,看着气得面红耳赤的少年将军道:“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左煜叉着腰,扭头看了他一眼,捏着拳头道:“还能怎么做,给我攻上凌云寨,我要亲自将他们大当家的人头拿下来,以雪我今日之耻!”
那副将得令,转身正要下达攻山的命令,却听一阵阵奇异的声音响了起来,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左煜扭头一看,惊得呆立在了当场,只见几千名金甲战士的战衣,自胸口处,齐齐的裂了开来!
他整张脸仿佛都扭曲了,原来,这便是一剑破千甲!
然后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山林中突然如洪水一般涌出了无数凌云寨的人,举着手中的兵器便朝他们冲杀过来。
那五千旭日金麟原本奉命来剿匪,又有泷日第一侍卫和金吾将军坐镇,原本是士气最浓,斗志最盛的时候,可被那青衣人闹了这么一出,结果第一侍卫跟着她跑了,就连将军也被人打下了马,更恐怖的人,那青衣人还一剑破了他们的战甲,重重打击之下,军心已然开始动摇,再看到这如天降神兵一般勇猛无比的山贼土匪,想着昔日惨死于他们之手的同僚,更是心生畏惧,眼下正是士气大减,军心溃散之际,被这一冲,瞬间便溃不成军,败北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