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倒也不介意,只是摆摆手笑着道:“无妨。谁家还没几个刁钻婆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嘛。”
南文山也不好说什么,连连赔笑。毕竟这事,他也不想让外人看见,但又担心常茹回了后院就处理不好,这才在前院处理了。
常茹临走前,蓉妈妈的惨叫声还在院子头回荡着。常茹本想去前去看看,那毕竟是她的陪嫁,如今很可能就要葬在南家了,她心里到底有些愧疚。
蓉妈妈一边被打一边嘶吼着要见常茹和南文山,并且一再强调她是被冤枉的。
常茹不忍心前往,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带着南诗雨回后院去了。临走之前,常茹才想起前堂里还坐了一位素未谋面的男子,似乎是南文山的客人。
常茹转过头去看那男子,只见他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膀两侧,奇怪的是寻常男子若披头散发,总免不了带着几分疏狂的味道。可眼前这名男子这样反而清雅至极,全无半分散漫,倒是有气宇轩昂之气。
他丝毫未留意到即将离去的常茹和南诗雨二人。他的注意力全然被蓉妈妈的惨叫声吸引了去。
常茹皱着眉头,转身就要带着南诗雨离去。
就在这时,一位婢女走上前来向常茹行礼道:“三奶奶,蓉妈妈没撑过去,她去了。”
常茹愣了一下,心中心情很复杂。蓉妈妈是她的陪嫁,自常府便开始陪伴她,如今就这样惨死了......
常茹咬着牙齿,这前前后后该是两百杖,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头牛也得死了。南文山根本就是在下狠手,常茹加快了回东院的步子,如果今日之事蓉妈妈能跟她好好商量再动手,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常茹沉默地看着南诗雨,今日还有件事超出了她的预料,就是南文山居然替南诗雨撑腰了。日后要对她下手,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两人到了东西两院的分叉口,南诗雨从听到蓉妈妈去世到回到后院,始终都是面无表情,甚至没和常茹说一句话。
南诗雨:“三婶婶,那侄女回院子中去了。”
常茹:“你去罢。回去好好养伤。”
南诗雨行了个礼后依旧是冷若冰霜,她没有丝毫愧疚,也没有丝毫难过。于她而言,蓉妈妈的死是死有余辜,是死得好!若不是当着常茹的面她不好太高兴,她恨不得张罗旗鼓拍手叫好。
南诗雨在金枝玉叶的搀扶下进了西院,南诗雨捂着头部的伤,只觉得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今日若不是她运气好碰着了她的祖父,恐怕蓉妈妈的计谋就要得逞了。
回到屋里,南诗雨让玉叶下去,留下金枝服侍自己。柳妈已经听说了净莲池的事,急匆匆进了南诗雨的屋。
柳妈脸色担忧:“哎哟,我的小姐你怎么弄的?金枝,你跟玉叶怎么伺候小姐的。”
金枝满脸自责,一言不发。
南诗雨:“好啦,不关她们的事。再说了我们就三个人,蓉妈妈带了一群人呢,这两个妮子再厉害也不是一群人的对手呀。”
柳妈只好不言,心疼地转身出去给南诗雨找药去了。
金枝终于开了口,她眼中有泪光闪烁:“小姐,蓉妈妈她......”即使今日蓉妈妈对南诗雨不敬,本是死罪,可金枝心中还是倍感难过。
南诗雨什么也没说,她明白金枝心软善良,但她却不是以前的南诗雨了。南诗雨揉着头部,思绪又飘到了上辈子去了。
上辈子就是蓉妈妈看她们西院好欺负,常常刁难西院。由于赵氏是个好说话的,常茹根本就不管,这蓉妈妈就蹬鼻子上眼,成日里欺负赵氏。
南诗雨阖上眼眸,她不想她可怕的眼神吓着金枝。
上辈子若没有蓉妈妈一复一日的折磨,她母亲也就不会那么早过身!南诗雨皱起眉,赵氏生前的善良与最后的不堪重负浮现在她脑海中,由此看来,蓉妈妈的死真是便宜她了。
一想到为赵氏报了半个仇了,即使身上很痛,南诗雨脸上还是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南诗雨和常茹在回后院的路中,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导致南诗雨并未发现,此刻正在她屋顶的男子。
那男子见着南诗雨这欣慰的笑容,倒也跟着笑了起来。
柳妈拿着药仓促进了南诗雨的房中:“小姐,这些药都是极好的。你要让奴婢看看那伤口如何。”
金枝忙上前,解开南诗雨头部的绷带,露出那个狰狞的伤口。那伤口如一口水井,空洞得很,一拿下绷带便开始向外徐徐流着血。
柳妈大惊失色,忙拿过止血药,安抚南诗雨道:“小姐,你得忍一忍呀。”南诗雨点点头,示意柳妈尽管上药便是了。
金枝:“都怪奴婢没保护好小姐。当时蓉妈妈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出来,把奴婢吓坏了。还有蓉妈妈也是,奴婢服侍小姐这么久了都没发现那蓉妈妈力气如此之大。她居然把小姐扔出去了......”
说着就要哭泣,南诗雨一只手拍着金枝的双手,以示安慰。
柳妈:“哎哟,那小姐身上也有伤,待会也得让老奴看看才是。”
柳妈想了想,看着金枝欲言又止。这次的事情她是担心坏了,她早晨去给南诗雨做午膳的糕点,谁知回来时主仆三人都不见了。一问才知是去了净莲池,让她忧心了许久。
柳妈:“小姐啊,以后这些冒险的事还是莫做了罢。今日之事,若不是小姐让柳树提前打点好那两个仆妇......”柳妈瞧了瞧金枝。
金枝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金枝:“啊?今日之事,小姐早就知道了?不是......小姐你怎么知道的呀,那两个仆妇也是小姐提前打点好的?”
柳妈:“傻丫头,小姐若不提前打点,今日恐怕小姐就回不来了。”
金枝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蓉妈妈此人虽作恶多端,但她对府里头的下人向来很好,跟着蓉妈妈的那一群人嘴巴都是可以相信的。
看来所谓交情不过如此,还不是被南诗雨打点得妥妥当当的。
金枝:“那另外两个......”
南诗雨摆摆手,鄙笑道:“那两位不过是见风使舵。今日多亏了祖父,若祖父不在场,可能蓉妈妈还能多活几天,今日之事难免重演一回。”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罢了。人在生死面前,往往是会明白的......”南诗雨的神情有些落寞。
世间除却生死皆是闲事。这句话直到上辈子死时,南诗雨才彻底醒悟,只有活着,才可以做更多的事。
不一会,柳妈二人为南诗雨重新包扎好伤口,便扶南诗雨进了内室。
南诗雨坐在床上,这张床伴着她多年,床边一枕一物都是她熟悉的。可她如今坐在上头怎么这么别扭呢。
南诗雨起身绕着两圈,发现了床头一处有些乱,那明显是被人动过的痕迹。
南诗雨:“柳妈,我不在时,可有人进入内室?”
柳妈跑进来道:“小姐,是玉叶来过了。因小姐吩咐如果是玉叶进来不必阻拦,老奴就没有拦下她。以及......”
南诗雨看着柳妈这幅支支吾吾的模样,忙道:“以及什么?”
柳妈:“玉叶拿走了小姐床头的香囊。”
南诗雨点点头,随后让柳妈下去了。
玉叶偷走了她的香囊,南诗雨脑子快速转着。要不了几天,天宇雄就要来了,玉叶这个时候拿走她的香囊做什么?
香囊这个东西,有时有特殊含义,看来是她和南承业打算要动手了还是只是她的贪婪。
南诗雨在床上翻了个身,她有些睡不着。前几日和柳妈谈话,才知道她不在时,玉叶就总是找机会偷偷摸摸溜进内室,如此看来玉叶总是偷拿她的东西。
南诗雨望着屋顶,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睡,自从回来后就很少好好睡了。玉叶偷了香囊,不管什么用途,南诗雨自己都得留个心眼。
南诗雨坐起身,她决定要用这个香囊做些事情。如果玉叶当真是拿去陷害她了,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第二日一早,南诗雨用过早膳后便让金枝为她梳妆,不用太隆重,朴素些便好。
金枝:“小姐今日要去哪里呀?”
南诗雨:“去祖父那一趟。”
待梳理完毕后,南诗雨主仆二人便出门向前院南文山的书房走去。
金枝在门前轻扣两声:“老祖宗,二小姐前来拜见。”说罢为南诗雨推开门,一阵金闪闪的日光透过门帘洒在地面上,映出南诗雨修长的身影。
南诗雨走到南文山面前,不进房中不知道,一进房中真是吓一跳。南诗雨也没想到,又在南文山这碰到昨日前堂看戏的男子。
这人怎么还在南府。
南诗雨:“祖父安。”
南文山伸手拉过南诗雨,难得他今日不似往日般严肃。南文山今日心情颇佳,对待晚辈也就和蔼了许多。
南文山:“雨儿啊,这位是郑意郑大人,你们昨日是见过的。”
郑意?南诗雨歪着脖子,这名字她是听过的,可究竟是谁呀......她上辈子好像也没见过这号人物。
郑意向南诗雨作揖:“二小姐妆安。”
见状南诗雨也顾不得见没见过,向郑意回了个礼:“郑大人安。”
郑意的声音有些低沉微哑,倒让南诗雨想起不久前在赵氏屋子里头撞见的那位男子。南诗雨的目光在郑意身上停留了一会,这一会功夫,南诗雨便能确定,他不是那个男子。
那位男子给她的感觉和郑意不同。南诗雨在郑意的身上感受到了肃杀的气息,这莫非是个杀手?这人连续两日都在南府之中,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日天宇雄就要到达,也不知道南文山在想些什么,怎能让有如此肃杀之气之人放入府中。南诗雨也未说什么,希望皆时一切能够如期进行便好。
既来之则安之罢,南诗雨安慰着自己。
南文山见着今日的南诗雨如此落落大方,没给他丢人,心中甚是满意。往日他很少关注他的这个孙女,这个孙女在他眼中寡言少语甚是腼腆,时常不知她在想什么,因此南文山也就冷落了南诗雨。
今日南诗雨的行为,倒让他满意起来。
南文山:“雨儿啊,几日后四皇子就要来府里祭奠你的母亲,皆时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否则......”
南文山不怒而威。
毕竟昨日的笑话,发生一次就够了。若发生在天宇雄来的那日,只怕南府的笑话就要传到京城了。
南诗雨急忙缩了缩脖子,一副被吓着的模样:“祖父放心,孙女心里头有分寸的。皆时一定把底下的下人管教得安分。”
南诗雨这幅受惊吓的模样,南文山很是受用。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位乖孙女,大概长辈都是如此罢。
南文山:“好了,既然无事你就退下吧。去好好准备你母亲的祭奠的用品,别出差错了。”
南诗雨点点头:“孙女知道了。”向后退了几步,向南文山行礼之后本想就这样带着金枝回去的,南诗雨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南诗雨含泪看着南文山道:“孙女还有个事要求祖父。”
南文山:“什么求不求的,你尽管说。”
南诗雨:“孙女怕母亲底下孤独,想求祖父,待母亲后事处理完后,让孙女出府为母亲祈福。”
郑意听完连连夸赞南诗雨:“二小姐一片孝心,天地日月可鉴。”说完也不忘冲南诗雨眨眼一笑,南诗雨连忙低头。
既然郑意都这么讲了,南文山也就不好拒绝了,否则在外人眼中,就是他这个当祖父的苛责孙女了。
南文山无奈,他这位孙女孝顺他何尝不知。不然也不会想出随她母亲而去这样的主意了,也就不会做那自尽的荒唐事了。
南文山:“既然郑大人都这么说了,等你母亲的后事处理完后,你就去吧。”
南诗雨这才转过身带着金枝回西院。
待南诗雨走远后,郑意在上前对着南文山作揖道:“等到回京之后,小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