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此言差矣!我大汉右丞相虽年迈,可尚能处理我大汉政务,其精力远胜常人。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先生若有意出仕,朕愿以三公之位待之。”刘襄缓缓说道。
“陛下抬举老夫了!老夫岂能与北平侯相比,北平侯历法算术无不精通,在下不过读过几卷经书,与北平候无法相提并论。”周术谦逊地摆了摆手道。
周术嘴上虽这么说,可脸上的笑容却掩饰不住他的想法。张苍可是如今大汉政坛的一尊顶梁柱,天下百姓官员对于张苍都很尊崇,他自然很受用。
“先生谦逊,先生学识渊博,德高望重,朕仰之如泰山北斗云。”刘襄继续恭维道。
“不敢!不敢!泰者,泰山也!天下群山之尊;斗者,北斗也!诸天星辰之尊。此圣誉乃是圣人方能享用,老夫受之贻笑大方。”周术连忙摆手说道。
他虽说看重名声,可泰山北斗这个名誉却是不敢当。诸子百家名士何等多,他若是敢接受这个名誉,诸子百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喷死。
“甪里先生,还请入宣室殿,朕对先生仰慕已久,愿与先生畅谈。”刘襄恭敬道,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他这么高捧周术,一方面是为了向天下人展现自己礼贤下士,来打造自己的圣天子形象。
另一方面,刘襄对于自己伪造的雍州鼎心里没底,万一周术真的对九鼎有研究,到时候参观雍州鼎时,提出质疑来,他就尴尬了,所以他需要哄好周术,让周术到时候报之以桃。
周术与刘襄一同进入了宣室殿,两人跪坐在宣室殿中畅谈了起来。
周术的思想还是比较陈旧保守的,并不擅长治国实政。不过架不住人家名气大,刘襄还是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仔细聆听,不时还附声几句。
对于刘襄的表现,周术自然十分满意,内心长叹刘襄没有早几年当皇帝,要是刘襄能早点当皇帝,他说不定就能和姜太公一样被后人歌颂。
若是刘襄知道周术此刻的想法,必然会嗤之以鼻,周术这类人做学术还行,治国就算了,他肯定不会真的重用的。
考虑过其他名士也在朝着长安赶来,刘襄便没有领着周术去高帝庙参观雍州鼎,打算等天下名士来的差不多了,一同观赏雍州鼎,如此也是一桩美谈。
对于刘襄的提议,周术欣然答应,余下几天,就呆在大汉第一图书馆--天禄阁中翻阅起百家学说。
周术悠然自得的呆在天禄阁中,刘襄却没有闲下来,因为他还要稳住另一个人。
长安东市
刘襄与贾谊身穿寻常百姓衣服,行走在东市中,观望着两侧的摊位,似乎在寻找什么。
“公子,我们走了这么久了,您还没有遇见有缘人吗?”贾谊对着刘襄恭声道。
“不急!不急!继续走。”刘襄淡淡说道,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贾谊无奈,只能继续跟着刘襄,他本来正与晁错探讨政务,被传召到温室殿。
到了温室殿后,就被皇帝领到了东市,自称东市之中有一人与他贾谊有缘,然后就带着他在东市中转了起来。贾谊走了许久,一直懵懵的。
片刻,刘襄在一处人满为患的卜筮摊位前驻步,贾谊也跟着停了下来。
“贾生,你如何看待面前卜筮之人?”刘襄指着卜筮摊位正在帮人算卦的老者说道。
“臣闻古之圣人,不居朝廷,必在卜医之中。来此老者摊位求卦者络绎不绝,其必然有真才实学。”贾谊缓缓说道。
“如此,那你我两人今日不妨卜筮一番。”刘襄笑着说道,随即走到排队人群的最靠前的壮汉面前。
“兄台,我今日有急事在身,可否让在下先卜一卦?”刘襄缓缓说道。
“恕在下不能从命,我已排队许久,阁下还是另寻他人吧。”壮汉拱手客气道,也没有发怒。
“此乃三两金,还望兄台成全。”刘襄掏出腰间钱袋,继续说道。
“阁下既然有急事,在下理应成人之美,请。”壮汉见有利可图,欣然答应刘襄,让出了位置。
刘襄微微一笑,示意贾谊站在壮汉的位置上。
“还请先生为我这位朋友卜上一卦。”刘襄对着卜筮老者恭敬道。
“两位先生请坐。”卜筮老者淡淡说道,示意身后弟子给刘襄两人取来坐垫。
“灼龟观兆,摓策定数,不知这位先生打算卜之?”卜筮老者淡淡说道。
龟卜指甲骨占卜,以灼龟的兆坼变化断吉凶;筮指数占,据揲数蓍草定休咎祸福。
“苞蓍占卜吉祥呈,一本芃芃五十茎。八卦五行形象合,钟灵毓秀不虚生。在下便摓策定数吧!”贾谊思付道。
“善!”卜筮老者点了点头,数了五十根耆草,将其中一根放置在一旁,左右手分别随意抓起余下四十九根耆草。
卜筮老者开始不停的在手上摆弄起耆草,看的刘襄眼花缭乱的,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此为坎卦。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先生的仕途注定不会一番风顺,仕途坎坷。然天衍五十,遁去其一,先生得贵人相助,终能身居高位。”
“道高益安,势高益危。居赫赫之势,失身且有日矣。先生有鸿鹄之志,然道阻且长,我赠先生一句‘水至清则无鱼’,愿先生能鉴之。”卜筮老者缓缓说道。
“多谢先生!”贾谊躬身一礼,对于老者的卜筮之术十分赞叹。
看到贾谊能够听进去老者的劝诫,刘襄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位卜筮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司马季主,擅长《易经》卜筮。
历史上贾谊曾经与司马季主在东市辩论过,贾谊完败于司马季主,无言反驳司马季主的话。刘襄这一次专门带贾谊过来,就是想让司马季主敲打一下贾谊这只骄傲的孔雀,他可不想让贾谊夭折。
贾谊属于那种太过追求完美的君子,只知道拼命展示自己的才华,不知道收敛个性,容易得罪人。一旦身处低谷,就把罪过归于周遭环境,而不懂得自我检讨。
“这位先生可要卜筮?”司马季主看向刘襄沉声问道。
“自然。”刘襄笑着说道。
“不知要如何卜?卜何事?”司马季主问道。
“在下虽眇眇之身,亦有鸿鹄之志。愿做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人。欲要龟之言久也,千岁而灵此禽兽而知吉凶者也。请先生为在下灼龟观兆。”刘襄缓缓说道。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司马季主细细品起了刘襄此言,思付良久,甚至忘了灼烤龟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