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几日,高岚脸上的戾气少了许多。
虞歌不知他的意思,难道他觉得这样更能侮辱到她吗?
虞歌赌气道:“殿下这样做又是为何?臣妾在漪澜院里住着挺好的,搬出来反而不适应。”
高岚的目光缓缓在她身上移动,眼中可见愧疚之色,他从来都是温和的人,少有发脾气的时候,现在,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温和,一如从前,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心俘获:“阿虞,是本殿误会你了,本殿会给你一个公道。”
虞歌嘴角缓缓浮起一抹弧度,真是笑话,那么多人看着,当日事发,那么明显的栽赃,他质问她,不肯相信她是清白的,还险些掐死她,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也寒了心,今日一句“误会”就可以就此揭过吗?
公道?当日他是怎么说的?她有公道可还吗?
虞歌眼中隐有恨意:“高岚,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这一世不会负我,不会让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要做的是你的妻子,你让我做了侧妃,我也不计较,因为我相信就算没有正妃之名,你也会把我当做妻子看待,可是为何你对我连那么一丁点的信任都没有?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你可有想清楚?
高兴的时候,我是你的阿虞,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是那青楼里的姑娘,高岚,是不是只要我做过一日青楼女子,在你心里,我就永远摆脱不了这个身份?只要一有事发生,你就会拿这个当做诋毁我的理由?”她言辞凿凿,句句诛心。
虞歌决绝道:“我虞歌是出身低微,可我不是贱,太子府的侧妃,我不是非当不可!”
一番话说得高岚自觉形秽。
虞歌非常讨厌他这个动作,伤人的时候为何不见他多思考一番?到现在愧疚给谁看?
虞歌趋前一步:“高岚,你问问自己,你到底爱的是那死去的于歌,还是眼前的虞歌?如果你要的是一个替身,那么很遗憾,我做不到,如果你要的是我这个人,就忘了那个女人!”
虞歌直白地说出于歌来,“那个人”说得那么疏远,仿佛于歌并不值得什么。
可是,那曾是他心上的女子。
“阿虞,是本殿错了,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虞歌丝毫不让:“很简单,烧了漪澜院,从此以后,不许再提于歌!”
高岚痛苦地皱了皱眉:“阿虞,非要这样吗?她什么也不会跟你争。”
“可她拿走了你的心,殿下身上最珍贵的东西都被她拿走了,我又还能得到什么呢?高岚,你以为于姑娘的墓四季常青是因为她对你念念不忘吗?这不过是一个阴谋,有人在坟墓周围的草木上做了手脚,目的就是让你忘不了于姑娘,好利用这个牵制你你知不知道?”
高岚忽地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大,虞歌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可虞歌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得柔弱,反正他怜惜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不是吗?
虞歌眼中的倔强更让他痛苦不已,她说什么?这是一个阴谋?歌儿对他的情,怎么可能是一个阴谋?
虞歌哼笑道:“殿下不信是吗?殿下尽管去取那相思树上的枝条来验证,那树上被人抹了药,即使你把树搬回来放着,它依然不会枯萎,可笑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是你和于姑娘的感情感动了上天。”
谁允许她这样诋毁歌儿的?高岚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为什么会这样,他相信了多年的事实,竟然是一个骗局?
歌儿怎么会骗他?
虞歌刚才那番话仿佛已经用尽了力气,她无力地坐下来,高岚下意识地想来搀扶她,被虞歌阻止了,“我要做的不是一个替身,殿下不必可怜一个你不在乎的女人。”
高岚的瞳孔张大了几分,他怎么会一点也不在乎她?如果是这样,他为何要这样宠着她,给她最好的待遇?
知她现在心中仍有隔阂,高岚没有再靠近她,而是道:“本殿早就发现你身子虚,是不是常有头晕的迹象?你应当是贫血,本殿会让胡管家给你安排,本殿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
白苏到的时候,正见到高岚又被虞歌赶走了。
两人好不容易从漪澜院里出来,虞歌应当讨好高岚才是,怎么又把人给赶走了?
“姑娘,怎么回事?”
虞歌抚了抚胸口,才不觉得闷气得慌,她缓缓抬头,看着白苏,嘴角的笑略显苦涩:“白苏,我突然好累,好像被一个很在乎的人给伤到了,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白苏惊道:“姑娘不会是真的爱上了高岚吧?”
虞歌缓缓道:“也许吧!”
她本意是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心,结果高岚没有爱上她,她倒先动了情。
女子的心果真这么脆弱,只要得了男人那么一点温情,就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吗?
高岚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虞歌说的一定是假的,他不愿自己与于歌唯一的联系也是假的,虞歌却赤.裸裸地将事情揭开给他看。
高岚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
回到院子,高岚即刻吩咐吴斌:“去查查歌儿墓边的草木。”
吴斌愣了愣,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领命去了。
半个时辰后,吴斌回来了,他表情沉重,高岚便猜到了结局。
不愿听吴斌亲口说出来,那样至少还能自欺欺人,可他知道,那终究是行不通的。
他开口道:“说!”
吴斌说道:“坟上的草和相思树都被人浸了一种叫‘常青’的药。”
不用吴斌多说,高岚便明白了这一切。
于歌早就离他而去了,这一切不过是别人的阴谋。
“于姑娘无亲无故,谁会这么做?难道是于姑娘生前的亲信?殿下,要不要属下去审问喜鹊?”
高岚抬手:“不用了,既然歌儿已经离去,一切也该结束了。”
这日,高岚突然放火烧了许多年都不让人靠近的漪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