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安平王府的栖梧轩依然灯光如昼,女使们来来回回,忙的热火朝天。
左竹提着药箱子出来,无奈地摇着头:“高热不退,做什么都是无用。”
“就没有别的法子吗?”元烨急的火上眉梢,一把拽住左竹的衣袖,好不容易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就算寻遍天下名医也要治好。
“我试遍了所有的法子,可她脉象不稳,一直在说一些荒谬糊涂的话,横竖我是听不懂的,不如陛下自己去看看。”
“不要……不要,不可以……玄冥!”她摇着头一直在说不要不可以这样的词,突然一声吼叫吓坏了所有人。
扶苏见元烨进来了,知趣地去了外厅。
“玄冥是谁啊?不会是公子的老相好吧!”沧桑用肩顶了一下扶苏,笑的有些滑稽,别看他办起正事儿来挺严肃的,平日里可没少打趣扶苏。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看你是旧伤未愈,想添新伤了,等公子醒来仔细你的皮。”扶苏吓唬着他将他撵出去,耳根子算是清净了,会心一笑。
“好姐姐,外头冷啊!”
元烨替她揉了帕子擦脸,那张精致的面容显得苍白无力,闭目中的她就像永远沉睡的人再也不会醒来,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心如刀割,然后宣了北庭蓟进来。
“把今几何时给朕封了,若有违抗者,依律处置!”
“陛下……”北庭蓟试图劝他,可元烨定下的事情,没人可以动摇。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如果是沈党做的,那么封今几何时就意味着他和南宫释的正面对抗开始,北庭蓟担心的也是这个。
毕竟沈党中位高权重者多,偏袒晟王者多,当初他登基时就有人不满,背地里使绊子,他顾及大局,不予计较。
“玄冥……玄冥……玄冥……”楚南熹是被吓醒的,慌张地坐起来,战战兢兢的样子想来意识还未清醒,见她醒了,元烨欣慰一笑,欢喜中招手要宣左竹再来瞧瞧。
谁成想话到了嘴边却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上了,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她一醒来就向他索吻,难道是梦里看见了什么?还是她知道了什么?梦里他唤他玄冥,他每听一句胸口就吃痛一声,就像她落水,他疼的死去活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她。
离开天宫那会儿,司命就同他说过,万物皆因果,有果必有因,她用元魂护他,直至魂飞魄散,是他欠她的,到了人界是要还的,至于怎么还天界自有安排。
诛邪一战四方神君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天道法则,他本应该和她一起死,坠入人间,重修造化。
元烨也任由她胡来,她那吻技实在堪忧,无奈下元烨只好捧起她的脸,揉了揉,叫她安心睡下,可她神志不清,听不见他说什么,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昏睡过去了。
都说六根清净的人身上会有香味,因为上辈子清净持戒,不犯戒律,慈悲善良的缘故,所以才能有体香,这种香味比檀香,沉香还要香,楚南熹枕在他怀里,这香味恰好能让她安歇。
元烨环着她的腰让她睡的舒服些,就这样抱着一直坐到天明。
西南门大街的小商贩刚出摊,街上聚集了好多赶集的人,北庭蓟带了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地向今几何时去,行人们纷纷避让,背地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卫,白帝城怕是要出大事了。
有个店铺的掌柜塞了一些银两给队伍末尾的两人,殷勤地说:“军爷,这是出什么事了?”
“乱臣贼子谋害朝廷命官,陛下下令彻查此事。”那个锦衣卫将碎银子还给他,无功不受禄,这钱他收不得。
在他的细细追问下才知道是计事司的楚大人昨夜掉进运河里了,至今昏迷不醒。计事司是皇帝手下的密务机构,负责处理国家大事,商议对策,能进计事司的都是大禹的股肱之臣。
“老爷,公子,姚室家的来报,安平王府的那位昨晚掉运河里去了,至今还昏迷不醒。”沈晏温端着茶盏的手又放下了,眼珠子一转,狡黠地一笑。
“什么时候到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下?”坐在堂上的沈肃不放心,让他说详细点。
“昨晚楚大人约了一位姑娘在今几何时见面,一夜未归,幸得有心人发现他落了水,好在抢救的及时,没有性命之忧。”
“姑娘?落水?有意思,看来有人想要他的命,爹爹,我们何不帮帮他,过几日就是祭天大典,孩儿想借此机会向陛下讨一个赏赐。”沈宴温细细品味着茶,嘴角洋溢着阴狠诡谲的笑。
沈宴温,沈国公府嫡长子,左右北府军副都统,武职外官正三品,是南宫释的副将。单看宴温这个名字觉得他是一个温和敦厚的人,可他为人圆滑,处事精明,审时度势,深浅如渊,有知天知地,洞悉人心的才能。
要知道他曾经在沈府最艰难的时候做过太子伴读,先皇不喜欢他,要人断了他的后路(去势),叫他一辈子都留在宫里,他是死里逃生,从最低处盘桓踽踽前行,才坐上今天的位置。
“围起来!”北庭蓟一声令下。
“是。”锦衣卫们速速就位,将今几何时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放不进去。
“干什么!这是民生,你们把这围起来,我们还怎么做生意了!”今几何时的掌柜胡善祥是个眼里只有钱,放不下别的东西的人,在他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了钱,达官贵人都得听他的,竟然连皇帝身边的锦衣卫都不放在眼里。
北庭蓟自然是不会不跟他客气的,拔刀砍了他的帽子,胡善祥摸了摸少了半截的帽子,还有一缕半黑半白的头发,吓地说不出话来。
“老天爷啊!还有没有王法啦!他们为官不仁,欺辱百姓,我要去顺天府告你们!”北庭蓟可没闲工夫搭理他,只管他这么闹着。
“传圣上口谕,今几何时涉嫌谋害朝廷命官,特派我等查封,所有人悉数带走。”号令一下,楼上的姑娘们吓地东蹦西窜,管你愿不愿意,通通抓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