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弩箭如同一股势不可当的金属风暴,在贼军弓箭手愕然的神情下击穿他们身上薄薄的皮甲,甚至贯穿了最前几排人的身体,在人群中爆出一股鲜红色的血雾。
而不少跟在这些弓箭手身后观战的步卒同样有人吃了锅烙,就算机灵的人撑起了皮盾木盾,也一样不能阻止这神秘弩箭恐怖的穿透力,纷纷哀嚎着倒在地上,不久就没了气息。
仅仅一轮的千人齐射,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一千支箭就带走了数百人的生命,不但黄巢等人惊得不能说出话来,就算早知这弩威力惊人的李儇等人也是瞠目结舌。
“果然是卫王爷爷传下来的神器,仙人啊!”
唐军架起盾牌抵挡着那些已经落下的箭羽,也出现了不少伤亡,几十人被农工抬了下去。
相比之下,损失就小得非常有限。
看着对方还在茫然之中,知道机不可失,李儇马上又一挥动金龙皇旗,
“全体都有,抬三十度角,预备...射!”
当这一千支弩箭又带走数百贼兵之后,后者终于反应了过来,
“轰”的一声,全部都往回跑。
甚至有人边跑还边喊:“唐军有神人庇护,赐下了法宝,大家不要送死啊,赶紧...”
“噗”
张归霸严守自己监军官的职责,独脚娃娃槊一下就将这个扰乱军心家伙砸成肉饼,
“胆敢怯战后退者,此人就是榜样!”
“当”的一声,
一支弩箭射中他的肩甲,令他身体微微一晃。
可惜距离太远,这一箭并没有破开他的甲胄,只留下一道印子。
不过,还是把张归霸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悄咪咪地往后退了几十步,这才把一颗心放下来。
“此等神器究竟是何人所造,怎么直到今日才拿出来?”
他可不信是什么仙人所赐,但还是心惊不已。
但已经挡不住贼兵退缩的局面,只好也跟着一起退到了弩箭再也不能达到的射程之外。
唐军见此,大声喝道:“大唐必胜,神佑大唐!”
他们一样被这种弩箭的威力震撼得不轻。
黄巢从楼车上下来,手里端详着一根弩箭,一阵皱眉。
“孟老弟,这东西可在三百步外直透皮盾皮甲,二百步之内铁甲都能射穿,你可有良策应对?”
孟楷沉吟了一下,看了看远处的城墙,
“此时不是退兵之时,可集中所有云旝(抛石机)攻击城池的一个地方,最好能砸塌一个缺口。
这弩箭虽然厉害,却也不是真的无物不穿,咱们不是还有一百多架弃用的螭蟆车吗?全部都是整棵的巨木打造,采取之前填城壕的策略,将人护送到城下,集中攻打那处缺口。
何况这种弩箭打造独特,数量必然不多,估计每人最多十支,稍一消耗,危险自然解除。”
黄巢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
......
当数百架比翻斗卡车还要大上一倍的螭蟆车出现在李儇等人的视野中时,宋文通吧嗒了一下嘴。
“此车一出,卫王弩威力大减,对方有个不错的军师啊,不会是尚让的主意吧?”
鲁季平抽出腰中那柄精美的横刀,瞪着一双大眼,
“某真想带领一队人马出去冲杀一番,若是能砍了尚让那厮,也算给殿下报了一刀之仇!”
宋文通抱着肩膀一笑,
“殿下说了,报仇这事,还得自己亲自动手才过瘾!”
当然,这句话说得很轻,只有李儇鲁季平和张直方少数几个人能听到。
半个时辰后,贼兵终于跨过城壕,将云梯楼车和攻城梯架到了城墙之上,将长安城头再一次变成了一个修罗场,绞肉机。
李儇虽然站在城头,却被千牛卫保护得风雨不透,想要亲自杀几个爬上城墙的家伙都没机会。
他看了看已经开始西沉的太阳,再一次挥动自己的龙纹认旗,
“时辰已到,上水车!”
城内紧靠女墙下的农工一听到皇帝下了令,马上将一座座比城墙还要高出几丈,甚至最前端都已经探出城外的汲水车推到墙下。
而汲水车的末端全部探入已经挖好的环城水渠之中,十几个人一起踩着踏板,渠中的水就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城池之上,像瀑布似的浇到了城下贼兵的脑袋上。
在往日,这些贼兵享受的都是热水澡,能把人烫的皮开肉绽。
但因为是现烧现浇,效率不高,往往浇了一会就不了了之。
这种虽然痛苦,但贼兵即使最后被烫死,数量也不多。
他们最痛恨的是唐军浇下来的爆热金汁,这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最先想到的,简直就是魔法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暴热金汁就是指将人的排泄物被集中到一起,然后架到大瓮煮沸再倒下去,那味道简直绝了。
所谓“固若金汤”,这其实是一个很有味道的成语...
反正李杰在带领三千多国联军各处支援时,一旦得此处正在进行金汁退敌,他马上也跟着跑开,去支援别的地方去了。
如今长安的城墙下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粪池,也就是因为是冬天,如果是夏天再沤上几天,李杰感觉可以卖肥料赚点小钱了。
而那些侥幸没有被浇到的贼军,在踩着这些黄白之物侥幸爬上了城头,往往比别人死得慢上那么一时半会儿,唐军就算是割耳朵领军功,他们都排在最后一批。
这一次,贼兵发现对方居然只是浇下来冷水,相比之下,居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虽然最后就算不死地安全回营,顶多得个风寒什么的,几大碗姜汤灌下去,又是一条好汉。
汲水车从开始运转就没停下来,逐渐在城墙上凝结出一溜儿冰面,城角开始出现了小小的冰坡。
但没人去注意这些,甚至有人不幸从云梯或者攻城梯掉下来时,还因为这道冰坡避免了被摔死的结局。
......
李儇终于抓住一个机会,用手中那柄极其骚包,用金水镀了十几遍的马槊捅死了一名贼兵,心情有兴奋又是忐忑。
毕竟是第一次亲手杀人,难免的。
他一边注意观察各处城墙的情况,一边却有些焦虑地看着极远处黄巢的中军大营,
“这已经快要傍晚了,怎么还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