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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凄乱牙旗 426、稍夺其权、制其钱粮、收其精兵

  皇太极虽然经常读汉文书籍,但辽东是文化沙漠,史书贵乏,他们其实读的烂熟的只有一部三国演义而已。

  由于努尔哈赤喜欢,上行下效之下,有清一代,旗人人手一本《三国演义》。

  将领出兵挑灯夜读,这一计,那一计,生搬硬套。

  当官上任也是必备教科书。

  “大汗,任何的改革必须要有大多数人支持才能成功,至少要保持多数人不反对,不抵制才行。所以,历来成功的改革都是做加法,而不是做减法。”范文程说道。

  “何为加法,何为减法”皇太极追问道。

  “比如四大贝勒共同执政,这个难题,如果做减法就是把三大贝勒除去,陛下才能掌握实权。但是,这么做风险太大,三大贝勒都是旗主,手里有兵,不论剥夺哪一个的权力,都会引起反抗,甚至叛乱。所以不能把他们直接剥离出去。我们反倒要增加他的权力,所谓预先取之必先与之。”范文程说道。

  “不剥离他们,本汗怎么收回权力呢,这不是悖论吗”

  “所以说,我们要做加法,推恩令就是做加法的典范。”范文程说着把推恩令的来龙去脉详细给皇太极说了一下。

  皇太极越听眼睛越亮。

  推恩令是汉武帝为了巩固中央集权而颁布的一项重要政令。

  推恩令本质是在郡县制的基础上的改进而来。

  这项政令要求由以前的各诸侯所管辖的区域只由其长子继承,改为其长子、次子、三子共同继承。

  按照汉制,推恩令下形成的侯国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后来根据这项政令,诸侯国被越分越小,汉武帝再趁机削弱其势力。

  “本汗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增加议政贝勒的人数,用来稀释三大贝勒的权力和影响,而本汗,本来就比三大贝勒地位高,稀释后,贝勒变弱一分,本汗就增强一分,只要持续扩大议政人数,本汗的地位就会一直提升,直到本汗足够权威和尊崇为止。”皇太极很快就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

  范文程赞叹道,“大汗真是英明,窥一斑而见全身,臣正是此意。”

  “本汗可以趁机把自己的人增加尽去,以后议政的大臣里,本汗的人成为多数,就再也不用担心三大贝勒掣肘了。哈哈哈哈”皇太极高兴起来。思路一打开,不用范文程细说,他已经想到好几条计策了。

  “不不不,大汗万万不可趁此塞进自己的人。”范文程急道。

  “为何,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利用。”

  “推恩令的威力就在于,让对手无法反抗。大汗要是增加自己的人手,他们感觉受到了威胁,会拼命抵制,就会失败。因为这就是在做减法了。大汗应该增加他们的亲信、子侄来做议政大臣。他们没有理由反对,如果反对,就和自己的亲信子侄产生了矛盾。挡任何人的权力之路,都必然遭到记恨。他们的团体就会出现裂痕。”

  皇太极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事急则变,事缓则圆。自己只想着这是一个机会,忽略了可行性,再好的机会,做不成那就没有任何价值。

  范文程继续说道:“他们上下之间都是利益聚合,权力之争,父子至亲尚且不顾,何况上下之间。一旦这些新进的议政大臣站稳脚跟,就会有无数趋炎附势之徒包围上来,形成新的势力。朝局就会逐渐脱离三大臣的掌控,而三大臣如果反对,就会上下离心。所以不论他们是否同意,都对大汗有好处。都便于大汗收取人心。大汗地位超然,自然可以平衡朝局,把大权收归手中。”

  皇太极大喜。范文程这是把厉害关系都说透了。

  自古以来,人人都想自立门户,宁为鸡头,不为牛尾。这可真是把人心琢磨透了。

  这些新进大臣取得了和三大贝勒的一样的议政权力,势力顿时就会暴涨,他们就算之前和三大贝勒是一伙儿的,此时难免不会有自立的想法。当初投靠他们还不是为了往上爬,难道还是真是忠心不成。

  皇太极思索了一会,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阿敏不是父汗的儿子,他一直比较谨慎,凡事都考虑再三。一般是观察风向,别人都动,他才动,他是不肯出头的。莽古尔泰是个粗人,他一定看不明白,本汗不担心他。本汗最担心的是大贝勒,他久经世事,人老成精,就怕这件事瞒不过他。”

  范文程默然,别人好说,代善可不好对付,之前差点汗位没有落到他手中。如果说皇太极竞争汗位是靠能力,多尔衮兄弟是靠天命汗的宠爱,那代善就是凭借实力。他掌管两红旗,牛录最多。

  代善能力之强不在皇太极之下,他弄掉褚英后,他成了太子。后来因为他自身的原因,又丢掉了太子之位。

  他存粹是自己把太子之位折腾没了。

  他犯得其实是很多男人的通病。

  男人对自己孩子的爱,很多时候和生这个孩子的女人有关。

  他爱这个女人,就会非常爱这个女人生的孩子,历史上太多了废长立幼,惹出大祸的故事。

  男的一旦丧偶,或者离婚,他重新续弦小娇妻后,就会把感情倾注到小娇妻身上,对她生的孩子倍加宠爱,从而冷落失去母亲的前妻的孩子。

  更有甚者为了讨好新人,虐待前妻的孩子。或者默许后妻虐待前妻的孩子,也是很多的。

  就是现代,很多人再婚后对前妻生的孩子冷漠、不闻不问的也太多了。

  有些人并不完全是经济困难,其中大商人,名人物也不少。他们不缺钱,生活优越,资源甚多,但就是不搭理自己和前妻的孩子,任由他们在艰苦的生活里挣扎。

  旧社会有句话,叫宁可跟着要饭的娘,也不跟着当官的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就是担心后娘的虐待。

  男人有一些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对子女远没有为生育付出过大代价的母亲关爱子女。

  代善死了老婆,再娶美娇娘,就把他的爱都转移给了新妇的儿子。对前妻的两个儿子岳托和硕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百般虐待打骂。

  1620年(天命五年)三四月间,后金国准备把都城从界藩城迁居萨尔浒城,努尔哈赤视察并指定各贝勒兴建府邸的宅地。

  代善看到其长子岳托修整好的宅地比自己的好,就先后让莽古尔泰和阿敏为自己请命,说自己所居之地狭小,意欲霸占岳托的宅地。

  1620年(天命五年)九月初三日,代善次子爱新觉罗·硕托(岳托的同母弟弟)因为无法忍受代善的虐待而突然失踪,有人说其“叛逃”投明朝而去。

  在还未确定硕托是否叛逃时,代善即一口咬定硕托有叛逃之心。

  在找到硕托并且其本人明确表示并没有叛逃后,代善还是向努尔哈赤跪下五六次请求斩杀硕托。

  代善的要求遭到了拒绝,努尔哈赤释放了硕托。

  努尔哈赤自己小的时候,父亲就娶了后妻,对他很不好,分家也只给了很少的田地和啊哈。他是受过这种苦的,所以这是他幼年内心深处的伤疤。

  这件事牵动了努尔哈赤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努尔哈赤由此开始调查代善给予两个前妻之子的待遇问题,发现代善之子岳托、硕托所领有的资产均比其他的异母弟弟差。

  努尔哈赤对代善的所作所为,感到触目惊心。

  努尔哈赤子孙众多,一个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虐待的人,比褚英更加恶劣。自己百年之后如何放心把大权交给他,他会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和子侄下手。

  努尔哈赤怒斥代善,你也是前妻的儿子,何不想想我不是对你更亲近吗?你怎么就被后妻蒙蔽得虐待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呢?

  何况我待你一直是特选良好的部民让你专管,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将优良的部民赐给岳托、硕托呢?

  代善哑口无言,这个指责他无法分辨。

  这个指责的严重性在于,代善不类其父努尔哈赤,如果其父是英明汗,那他反着来,他是什么。这也说明了他不适合做继承人。

  努尔哈赤让岳托、硕托与代善分家,并公开宣布废掉代善的太子之位。

  代善被废除嗣位后,害怕的瑟瑟发抖。当年褚英的下场,历历在目。他担心父汗诛杀他。反正又不是没杀过亲生儿子。再杀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现在活脱脱即使第二个褚英。他权力之大,兵力之多,已经超过当年的褚英。他对诸弟和诸大臣的欺凌也不比褚英弱。人都是容易得意忘形的。

  诸弟和诸大臣,立刻抓住机会开始攻击代善。他们就是要制造和代善的矛盾,越是不可调和越好。越严重越好。

  这样他们希望,就像代善当年这样炮制褚英一样,努尔哈赤为了防止褚英报复诸弟和诸大臣,导致金国分裂,索性处死了褚英。

  现在的问题不是能否继位,而是如何保住脑袋。

  在反复的思索下,为了过关,他做出了痛苦的抉择。

  1620年(天命五年)农历九月二十八日,代善不顾爱妻的苦苦哀求,亲手杀掉继妻以向汗父谢罪。

  但努尔哈赤岂是这么容易打动的。

  努尔哈赤要他与诸弟发誓,今后如再怀恨众贝勒、大臣,甘愿受天地处罚。

  代善无奈,只好与诸弟盟誓,他的面子里子、权威全部丢失的干干净净。彻底失去了争夺大位的可能。

  努尔哈赤杀死自己的长子后,不知道他内心受到了怎样的煎熬。

  就像成吉思汗少年时,杀死了自己不成器、偷母亲食物的幼弟一样,一生都背负着后悔和内疚。

  老汗王老了,他也许不愿意在做这样的事情,他最终宽容了代善。

  代善尽管被废除了太子位,但仍得为四大贝勒之首,参与治理国政。

  想到一生经历无数斗争的代善,两人都有些棘手,骗过别人容易,骗过代善很难。

  他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他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范文程说道:“凡事难在开头,只要开了头,开了口子,后面就好做了。如何不让三大贝勒起疑心,把这件事办成。还要从他们的弱点着手。这三个人其实各有弱点。”

  皇太极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范文程往下说。

  “代善的问题是年老,人老了就会精力不济,现在的朝廷事务,没有大明那样的分级处理制度,大事小事都混在一起,十分繁杂。对代善,不如从照顾他身体入手,提拔他的亲信和子侄帮助他处理常务事务。这样他不但不会警惕,还会感念大汗对长兄的关心。”

  皇太极点点头,认可了这种说法,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拿到那里都没有毛病。

  “阿敏是四大贝勒里唯一不是老汗王的儿子的,他最担心的就是其他三个亲兄弟联合起来,夺取他的牛录和权力。他一般不出头,不愿意担责任,以免受人以柄。多做多错,不做就没有错误。如果让他下面的人分担,出了问题也可以推卸责任,他好转圜,所以从这个角度入手,他应该不会反对。”

  皇太极脸色明显好了起来,这个办法可行性极高。解决了阿敏,就解决两个贝勒了。至于莽古尔泰这个匹夫,他还不放在眼里。

  “莽古尔泰是个粗人,他不耐烦处理这些繁杂的事务,以协助他办理为由,减轻他的疲劳,增加几人替他办理,他应该会同意的。”

  皇太极大喜,范文程不动声色,就把三大贝勒的权力打开了缝隙,让自己有机可乘,顿时心情大好,高兴的说道,“学士真是本汗的子房啊,哈哈哈,本汗收回权力之时,必不负学士建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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