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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两大之间难为小

大明国士 子率以正 6787 2024-04-14 05:14

  工匠的身影刚落,朱瞻基便咕哝道:“弟子也是看见琉璃已经凝固在陶罐之中,这才想着用冷水降温。”

  此言一出,陈堪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热胀冷缩的知识你忘记了?”

  朱瞻基摇摇头:“回老师,没忘记,但真的是玻璃已经凝固了学生才用冷水的。”

  陈堪无语望天,随后不再理会朱瞻基,伸手拉起满身血痕的工匠诚挚道:“抱歉了,本侯教徒无方,本侯代他向你赔罪。”

  那工匠急忙摆手:“使不得,侯爷,使不得啊,小人什么身份。”

  陈堪打断了他:“这与身份无关,做错了事情就要认。”

  说完,一把拎住瞻基的脖颈将他提到工匠面前。

  朱瞻基还想狡辩几句,但对上陈堪的冷眼在,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朝那工匠弯腰行礼道:“对不起。”

  工匠哪敢受朱瞻基的大礼,急忙跳到一边,脸上都快要哭出来了。

  “使不得啊,皇孙殿下折煞小人了,折煞小人了啊。”

  陈堪见状,只得招手叫来李四,让他去账房支取十贯钱作为汤药费,又给那个工匠放了半个月的伤假,这才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朱瞻基悻悻然的看了陈堪一眼,还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花时和朱瞻壑也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躲在朱瞻基身后,不敢看陈堪一眼。

  遣散了人群,陈堪没好气道:“让你们烧个玻璃也能搞出事情来,为师早晚被你们气死。”

  “老师,我们知道错了。”

  朱瞻壑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陈堪的袖子,看着几人脸上的后怕之色,陈堪也只能选择绕过他们一遭。

  随即淡淡的说道:“为师不让你们做的事情,自然有为师的道理,热胀冷缩这种浅显错误你们都还在犯,回去之后每人抄三遍基础物理。”

  “哦!”

  三人点点头,算是认同了陈堪的处罚。

  解决完这一切,陈堪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便带着三人静静的等着陶罐里的玻璃水降温。

  实际上陶罐之中的玻璃大多数都已经凝固成型,但为了避免意外,陈堪还是等到了陶罐已经恢复自然温度,这才开始上前检查玻璃的成色。

  十几个罐子,被三个小家伙吩咐工匠用凉水浇炸了一个,剩下的都还是能勉强谈得上成功。

  十几块玻璃堆在面前,各种颜色都有,陈堪开始仔细检查起成色。

  玻璃的颜色,与配比有关,碳酸钙较多的玻璃,颜色就比较深,微微有些泛红,闪烁着荧光绿的玻璃则是石英砂的占比过高。

  最终,李让从所有玻璃里挑出来一块颜色接近透明的玻璃。

  三个小家伙奋笔疾书的记录下这次试验的各种数据,随后便开始准备第二次的实验。

  第二次的实验,参考数据便是那块接近透明的玻璃的配比。

  这样试下去,陈堪早晚能得到一块透明度和光洁度都能用来做显微镜的玻璃。

  几人正准备开始第二次烧制,一骑快马的到来打断了师徒四人的实验。

  那骑士在陈堪耳边耳语几句,陈堪的脸色便有些凝重起来。

  听完了骑士带来的消息,陈堪招手叫过来三个小家伙,吩咐道:“为师有事先回家一趟,你们继续接下来的实验,记得千万别再做什么傻事,知道了没?”

  陈堪的语气有些严厉,三个小家伙顿时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交代完三人,陈堪便上了战马,跟着骑士一路狂奔回府。

  来到府门前,将手中马缰丢给下人,陈堪便急匆匆朝礼堂而去。

  礼堂之中,坐着的赫然便是陈堪还在辽东之时便派往京师打探消息的斥候。

  “侯爷!”

  “坐!”

  斥候正要起身行礼,陈堪便摁住了他的肩膀。

  陈堪走到主位上坐下,直言不讳的问道:“京师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那骑士闻言,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递上:“侯爷,这是道衍大师的亲笔信,道衍大师交代过卑职,说您看完信件之后便会明白一切。”

  陈堪伸手接过信件,也不顾及斥候还在边上,便拆开信件开始看了起来。

  短短一封信,陈堪足足看了一炷香时间。

  看完道衍的信件之后,陈堪的眉头便皱成了包子,手中的信纸也被他捏成了一团。

  片刻后,李让舒展眉头,转头看向斥候问道:“老...方大人的情况如何?”

  那斥候不敢隐瞒,急忙应道:“方大人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锦衣卫的纪纲纪大人不在京师的日子里,锦衣卫几乎以陈御史马首是瞻,而整个朝中,除了五城兵马司的几位大人和陈安陈大人之外,几乎无人敢替方大人说情。

  而陈安陈大人也因为上书替方大人分说,被陈御史记恨,贬去贵州做了晴隆驿承,五城兵马司的几位大人有赵王殿下护着,倒是暂时没事。”

  陈堪继续追问道:“陈洽,蹇义,宋礼,杨士奇他们呢?”

  斥候听见这几个名字,不由得身子一颤,随后低声道:“蹇尚书在和稀泥,宋尚书已经不管朝中之事,杨学士的足迹从来不出奉天大殿,至于陈侍郎,陈侍郎。”

  “陈洽怎么了?”

  陈堪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侍郎被安了一个建文余孽的罪名,即将问斩。”

  “什么?”

  陈堪一拍桌子,倏地站起身形,片刻后,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斥候被陈堪突如其来的怒意吓了一跳,随后应道:“已经半年了。”

  “半年,为何本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陈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京师的局势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为何竟然没有人来告诉他?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干嘛去了?

  还有自己在京师的那些暗线,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没道理不给自己来信。

  还有朱家三兄弟,来的信上也是报喜不报忧,他们究竟在对自己隐瞒什么?

  就算自己的暗线都失去了消息,朱家三兄弟也不可能不给自己报信啊。

  京师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堪有些烦躁的展开道衍的亲笔信,道衍既然交代过斥候自己看了信就会明白一切,那就说明他的信里必然藏了一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但他无论怎么看,也只能看出道衍在左顾他言,一会儿说局势都在他的掌控中,一会儿又说方孝孺入狱都是在为了除掉陈瑛做准备。

  但为何陈洽即将被问斩的消息一点都没提到,难道陈洽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陈堪翻来覆去的将信看了好几遍,但看来看去,他也只能看出朝争两个字。

  见陈堪陷入了沉思,那斥候忽然小声道:“侯爷,道衍大师还说,若是您看不懂信,可以让公主殿下或者皇长孙殿下看看。”

  “嗯?”

  陈堪陡然间抓住了一点什么东西,但很模糊。

  旋即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打发走斥候之后,陈堪便沉思起来。

  道衍凭什么觉得自己看不出来的东西常宁或朱瞻基就能看懂?

  除非......

  陈堪精神一振,他或许明白了道衍的意思。

  道衍未必是要告诉自己信看不懂拿给常宁或者朱瞻基看,而是借此隐喻了什么。

  陈堪越想越有这个可能,道衍在隐喻什么呢?

  常宁和朱瞻基身上有什么是可以隐喻的?

  而且还是别人所不具有的?

  陈堪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皇权!

  “原来如此!”

  陈堪自语了一句,随后脸上忽然露出恍然之色。

  道衍要告诉自己的哪里是什么朝争,分明是皇权与臣权之间的斗争。

  同时也是隐晦的告诫自己,不要回京蹚这趟浑水,这是皇权与臣权之间的斗争,他回去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想到这里,陈堪忽然纠结起来。

  现在他明白了为何京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原因了。

  不用说,五城兵马司应该是被朱高燧告诫过,不许给自己传递消息。

  而那些暗线,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朱棣拔除了。

  道衍和方孝孺不愿告诉自己的原因,估计也是因为如此。

  没办法,他的身份太尴尬了,朝堂第一重臣方孝孺是他的老师,当今陛下是他的岳父。

  他们之间争起来,自己帮谁?

  这就好像母亲和老婆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一样,两大之间难为小,属于世纪难题,根本无解。

  而陈瑛,这个造就了现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实际上只是朱棣和朝臣博弈的棋子。

  “这个纪纲,说什么朝堂上陈瑛一手遮天,我真是!”

  陈堪气呼呼的将手中的信纸砸在桌子上,连带着纪纲也怨了起来。

  若非纪纲出现在草原上干扰了他的判断,这些事情他早该能想到的,又岂会只将过错放在陈瑛身上。

  现在看来,这陈瑛分明也是身不由己,或者说骑虎难下。

  他已经成了朱棣手里挥向臣子最锋利的那把刀子,根本不以他自己的意志力为转移。

  陈堪逐渐冷静下来,他觉得他还是该回京一趟,不管朱棣和臣子怎么争,陈洽始终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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