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外不远处,一位皮肤成小麦色,眉目间透着锐气的少年驻足而立。
此刻的他一身金锁连环甲,肩上红色披风在风中舞动。手中的七尺虎头枪,在正午的阳光下依然散发着寒意。他的肩膀上还站立着一只游隼,此人正是关墨白与任兰的长子,关锋!
见任家主走出来,关锋连忙迎了上去。他焦急道:“外公,我表哥没事吧?”任家主接过游隼淡淡道:“无事。”少年松了一口气。任氏家主任天正放飞手中的游隼,看向关锋道:“兵马粮草可准备妥当?”
关锋道:“一千骑的羽林军已在南城门外等候,粮草辎重足够三千人半月所需。”任天正微微点头道:“你即刻与鬼将魈前往马家庄。”
关锋疑惑道:“马家庄?井岸亭设伏的是义王府的人?”说完关锋眼中杀机四起。
任天正摇头道:“你表哥传来的消息,设伏的幕后黑手在东都城。至于那些私兵,不可能是从东都城过来的,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武王府。这件事七宿城的七个宗室王爷都可能有参与。”
关锋沉思片刻淡淡道:“其余的等我见了表哥再详细问吧,那我即刻出发。”魈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两人并肩前往南城门。
另一边,马家庄治下村落。
已经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的魅行走在村落中,美丽的脸蛋上抹上了一层灰土。她拄着一根干树枝一步一晃像是随时会跌倒,几个光着脚的小孩在墙角处偷偷的看着她。
破败的土墙,稀疏的草棚,每家都大门紧闭。没有欢声笑语,没有鸡鸣犬吠。整个村落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生气。
只见不远处,两个头发大半花白的老人,一前一后抬着一帘破草席向魅走来。
多半是眼睛已经花了,距离很近时才看清魅。前面的老爷子连忙问道:“姑娘,这里不是避难的地方快跑吧!”
魅一步一晃的走进了些,虚弱道:“老人家,我在探亲的路上遇到匪人与家人失散,一路逃亡至此能否赏口水喝。”
老人叹了口气,对着魅说:“你先在一边坐下等我们一会,我俩把老兄弟埋了再给你弄口吃的。”
魅看向草席上还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老人,连忙道:“老人家,他还活着怎么就埋了?”
老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两滴热泪从眼角流下。他哽咽道:“今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村里的年轻人,都被庄主绑去当兵了。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也无法上山打猎,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这几句话说完,嗓子已经沙哑到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老人接过话风道:“我这老兄弟病了,没钱抓药也没有多少余粮,他不想再受罪,求我们把他埋了。”
此刻的魅心如刀割,一直在为家国天下付出全部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国家变成了这个样子。魅从腰带中拿出几颗碎银递给老人,老人摇头拒绝大呼“使不得!”
魅道:“老人家,这几颗碎银对现在的我来说,远远没有一口水一口吃的重要。而对你们来说,是熬过这个冬天救活老兄弟的希望。您就收下吧,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魅手里的银子,带着魅回到了一个破草庐。
草庐中,干树枝和杂草在土灶燃烧,土灶上的一口铁锅冒着热气,锅中已经煮好的米糠在锅内翻滚。
老人盛了一碗递给了魅,又盛起了半碗米糠,走到之前躺在破草席上的老人身边。他拿着手中的木勺一口一口的喂了起来。
魅喝了一口粥然后问道:“老人家,村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着:“吃完赶快离开这里吧,别打听那么多。这是非之地,呆久了容易惹祸上身。千万别像我那可怜的女儿,被抓到庄里这一关就是五年。如今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魅问道:“如此这般就没人管吗?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天理?王法?”老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本来赶去庄里买药的老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他对魅说到:“姑娘赶紧走!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跑到庄里报信,告诉衙役有个姑娘逃难逃到了我们村里。”
没等老人说完,只听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几名衙役破门而入。
为首的衙役剔着牙走近老人,直接一脚将老人踹倒在地。
他张嘴骂道:“老不死的,老子说你今天怎么跑的跟兔子一样快。原来是家里藏了美娇娘啊!你这就不厚道了,平时老子也算待你不薄。有这好玩的不叫上我,你那老萝卜还好使吗?不行换我上。”
他边说边向魅走去,等到了魅的面前。他的手在魅的脸上拍了拍,笑骂道:“脏是脏了点,看着五官还算精致,你就从了我高衙役吧小娘子!”说完就要直接扯开魅的衣襟。
魅眼睛里寒芒一闪,袖中匕首已经露出寒光。只要这人手再敢靠近一点,哪怕是扰乱了计划,她也要让在场的匪兵血溅五步。
只听一声大喝:“你这畜牲!”刚刚喂粥的老人,直接扑向了高衙役,一把将他抱住拉向一边。回头对着魅道:“姑娘你快跑!”
刚刚被踹倒的老人也爬了起来,拿着木凳挡在门口,不让门口的衙役往里冲,连忙说道:“姑娘快从后窗走!”高衙役气急怒吼道:“砍了这两个老不死的!”
门外数声抽刀之声响起,高衙役也拔出利刃要砍向抱住他的老人。
只见一道寒芒飞过,高衙役的喉咙被开了个口子,鲜血不停的往外涌出。高衙役扔掉手里的刀,双手捂着脖子,那慢慢涣散的瞳孔,死死的盯着身侧的魅。
门外数道黑影从空中落下,门外的衙役都被一剑击杀,鲜血染红了地面。
魅先扶两位老人坐下,才开口道:“老人家莫要慌,我等是武王府派来铲除马庄主的,你们先坐。”
说完她转身下领道:“快速处理尸体和现场痕迹,把衙役的衣服拔下来,你们乔装一下,一会把我压进马家庄。”
吩咐完后面的行动,她转身蹲在了两位老人面前,柔声道:“两位老人家,可否说说这马庄主为何如此猖狂?”
一位老人道:“还是我来说吧,年轻的时候我也上过战场杀敌,这些场面我是见怪不怪了,让他缓缓吧。”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惊魂未定的老人。
老人拿起桌子上的陶碗,是魅只喝了一口的米糠。他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之后抿了抿嘴才说道:“这个马庄主啊,是七宿城义王一个小妾的胞弟。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他姐姐嫁给义王之后。这个马家在这一带是无人敢惹,就连庄里的府衙都沦为他家的鹰犬。慢慢的这十里八乡啊,都被他划成了自己的地盘。”
老人又喝了一口米糠继续道:“一开始啊,他只是在十里八乡间耍耍威风,后来一个姓魏的读书人登门拜访,也不知用了什么迷魂药,马庄主就把他留在了庄中。从此马家庄就开始修高墙、收赋税、征兵役弄得我们苦不堪言。”
魅问道:“老人家可知,这马家庄如今有多少兵力?”
老人微微一笑道:“姑娘可是问对人了,我那大儿子以前被征去庄里做守军了。他后来说啊,平时庄内守军不足五百人,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在马家庄后山的盆地里。”
魅说道:“您儿子现在可还在城中,可否做我等内应?”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他啊,为了进入庄主府里,寻他妹妹的下落,已经两年没有音讯了。恐怕…”
魅连忙道歉,老人摆了摆手继续道:“人活一世就是来历经磨难的,要么神话故事里的仙人犯错,都是被贬下凡间。”
“姑娘,你等来意如何我不多问,救不救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也不重要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放过那些无辜的孩子,他们去当兵大部分是被逼无奈。”
魅点了点头,老人欣慰的笑了笑。老人道:“马庄主府里有一个聚贤楼,听说里面有他花重金请的武林高手,姑娘多加小心吧。”
魅起身,向老者行礼道谢之后转身离去。出门前,她往角落里扔了一锭金子。
入夜,马庄主府邸内。
几名衙役压着一名娇媚的女子,进入了聚贤楼内。
此楼位于府内中心,楼高四层。楼外有连廊,每层的连廊上都有士兵巡逻。楼外假山池塘修筑的很是精致,楼内灯火通明载歌载舞。
进入一楼大厅,一股酒香直接冲入几人的鼻子。大厅中心四面镂空屏风环绕着一个巨大的酒池,酒池中十几位男女在里面嬉戏打闹。
酒池四周整齐的排列着一张张桌椅,每一张桌子都对应着棚顶的一盏红灯笼。再看棚顶飞禽走兽刻画的惟妙惟肖,大厅最深处几名乐师演奏者欢快的曲子。真是雕梁画柱红灯绿酒,好一番纸醉金迷的恶劣景象。
魅看着眼前的金碧辉煌,回想起在村中的破败不堪。瞬间心中怒火燃烧,她观察四周,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进来。她做了一套手势,身后几名衙役装扮的鬼卫四散而去。
魅起身,摆弄着身体,一步一摇的向一侧的楼梯走去。她刚登上楼梯,顶上一个醉汉走了下来,一把搂过了魅。
那醉汉已经喝的不知东南西北,嘴里含糊不清的对着魅说:“哎~美人别走啊,再陪我喝两杯。”魅皎洁一笑,妩媚的嗓音响起:“哎呀官人,酒有什么好喝的,我们回房休息吧。”
那醉汉嘿嘿傻笑,魅拖着他向二楼走去。刚登上二楼,魅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二楼没有任何的隔间,也是跟一楼一样是宽敞的一层。但不同的是,这个一层的中间是一个圆形的舞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刑具。此刻一群人围着舞台,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名长相柔美的男子被酷刑折磨。
而在舞台四周昏暗的灯光下,一根根通顶的木柱让魅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