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龙江北岸,沉寂在将漠大婚的喜悦中时。南岸天青城内的一家绸缎庄子中,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此人说是要定制一件蜀锦袍子,却惹得店伙计十分不悦。
如今江南是个人都知道,燕国的商路被武国断了,远在龙西的蜀锦如何来的了燕地。
见此人执着不听劝,店伙计便有了逐客的想法。没想到刚起争执,不怎管前堂事务的老板及时出现阻止了他的冒失。
“这位贵客,蜀锦虽有,但甚是珍贵,乃本人私藏。”
“开门做生意,有货为何不卖?”
“开门做生意为了求财,但金钱乃俗物,比不得我的私藏,贵客可愿与我以物易物?”
中年人一笑:“可我这人穷的只剩下钱了。”
老板屏退伙计,亲自带中年人前往后堂。两人到了一间安静的侧室内,老板指着他的扳指道:“这扳指色泽清透,玉润如凝脂,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中年人竖起大拇指,问向老板:“老板要是知道这上面刻的东西,吕某就愿意一谈。”
老板胸有成竹:“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说罢,他一指那扳指:“其上雕刻的,便是那传说中的鲲鹏。”
吕先生道:“老板是个明白人,可否让我看看你那珍藏的蜀锦。”
“贵客考校过在下了,在下也想问问贵客。”
老板不由分说直接提问,并把双手拢在了袖中。
吕先生知道,他握住了袖中的兵器,只要自己答错便会惨遭横祸。
老板面色温和道:“蜀锦图案取材广泛,诸如神话传说、历史故事、占祥铭文、山水人物、花鸟禽兽等。贵客猜猜,我那蜀锦上是何图案?”
吕先生答道:“是九州山河图。”
老板双手托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要的东西在后院,在下就此等候了。”
吕先生作揖,绕过屏风推开了直达后院的大门。
一座不大的凉亭内,止戈一手按剑一手持笔,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吕先生。
两人没有打招呼,吕先生径直来到止戈面前,接过其递来的毛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字迹。
“陛下有令,编排伏尸教罪行的故事,交于江南说书人讲述。在燕国朝廷发现后,再暗中散播燕国朝堂与伏尸教的关系。”
吕先生落笔,拿起石桌上的蜀锦转身而去。
止戈拿起宣纸,自言自语道:“说书人...到是个攻心的妙计。”
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女子名唤唐薇,正是新情报网的二号。
女子接过宣纸,看了一眼后便用劲气震散,洒在了一旁的鱼塘中:“这事我来做吧,你不能有一点闪失。”
止戈摇头:“交给三号!”
唐薇蹙眉:“王文平他还是泼皮性子,我怕他闹得动静太大届时难以收场!此计所说诛心,到还不至于搭上一众人的性命。”
止戈笑道:“你不了解陛下,这只不过是陛下声东击西之计罢了。”
“声东击西?难道...”
唐薇一脸难以置信,一双美眸怔怔的盯着止戈。
“陛下是想让燕国朝廷,以为我们在效仿他们,立志于搞乱燕国内部。可陛下怎会把心思放在这等小道上,这只不过是打个招呼罢了,大战前的礼貌问候。”
说罢,止戈起身看向唐薇:“你带着你的人,潜入赤阳城内,准备从内部支援大军夺城。说书人的事,我会亲至跟三号交代,他也不会对我的命令犯浑。”
“我是没问题,可追查鸳鸯刀的事交给谁?四号在燕国王城,五号在青王军中,六号那丫头一个月没消息了,不知道在布置什么局。”
止戈淡淡道:“鸳鸯刀的事我亲自查。”
“不可!你若出事这些人就散了。江南网还没有到根深蒂固的程度,若没了你大武朝廷认得我们是谁?别说别人,我都会远走高飞!”
见唐薇情绪有点激动,如今已经颇像将云归的止戈安抚道:“唐薇,我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才决定亲自查,而是因为你确定了鸳鸯刀真真切切的现身了。”
唐薇不解,连忙追问:“听说是个女刀客,你们什么关系?”
这话噎的止戈直揉太阳穴,燕国的文字狱让百兵谱、伏尸教指南一类的书变成了禁书,起初发行就受到了压制,多是登天楼在其中作梗。唐薇不知道,也不能怪她。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是做情报的人。
止戈不得不耐着性子。分享一些春草酒馆的情报:“鸳鸯刀,百兵谱排名第十四位,主人名唤聂小北,是前曌五皇子刘天仪的侧妃。因刘天仪神秘失踪,其王妃与侧妃也连带消失。他的正妃是燕国公主,我又必要怀疑,燕国背后突然出现的神秘财阀就是刘天仪。”
“一个皇子,变身成了富可敌国的财阀?”
止戈点头:“前曌的历代财政都有不少的神秘开支,我义父曾经怀疑他们在弄秘密宝藏,如果证实了重重猜测,我们便能对燕国的国力有一个新的评估。”
一个国家的国力,是国战最根本的支撑,若燕国的得到了前曌的国藏,那就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免得在持久战上落了下风。
唐薇没在多说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止戈后便告辞离去。
止戈知道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这样优秀的人,但时局如此,脑袋绑在裤腰带上不知下一步会不会是万丈深渊。
他看了看时辰,拿起桌案上事先倒好的酒,对着北方举杯道:“大哥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
说罢,便是一杯酒饮下。
酒杯归位,青铜面具消失,一人一剑借着阳光下的暗影不知所踪。
时间一点一滴推移,在将漠大婚一个多月后,一则则故事伴随着五月暖风传遍了龙江两岸。
伏尸教这三个字第二次被扔在太阳底下暴晒,而且还是从百姓最喜欢的说书人的口中传出。
这一次的反响,比上一次热烈,因为两国化江而治,江南、江北都体会到了相对的太平。
百姓有时间走街串巷,让那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传的沸沸扬扬。
燕国如今定都应天府,也是一座相对浩大的六朝古都。
贞国之所以没有在此定都,完全是因为有人说这里国运不行,在此定都的王朝没有一个一统天下的。
但燕王不信那个邪,因为他有自己的信仰,他深信两面佛会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气运。
午禅结束后,燕雨州起身上了四炷香,合十一拜后赶往小朝殿。
路上,燕雨州路过平日里燕雨婷等待自己的凉亭。见四下无人,他问向身后内侍:“长公主呢?不在宫中吗?”
“奴才疏忽了,长公主派人传信,说是大士命人传唤长公主。”
燕雨州眼睛一亮:“你们回佛堂等我,若有人问就说我在佛堂内谁也不见。”
说罢,他竟直接抛弃随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西宫奔去。
皇城西宫,是燕雨州为其姐姐规划出的一片建筑。他如此行径,完全是对一块牌匾的好奇。
传闻武王送了他一块匾额,被燕雨婷接收后杀死了所有见过匾额的人。
到如今,江南知道上面写着什么的只有燕雨婷一人。
他们姐弟两人相依为命长大,彼此甚是了解。对于燕雨婷藏东西的地方,无外乎书房、空阁还有闺房。
燕雨州确信她不会毁了那东西,因为按照燕雨婷的脾性,她一定会在打败将来之时把那东西当面还给其主。
他越过侍卫翻墙而去,撞到暗哨后一个眼神那暗哨便灰溜溜的退下。
他避过婢女,先后搜查了书房与空阁,最终翻窗而入,进入了燕雨婷的闺房。
没废什么功夫,他就在博古架旁发现了被黑布笼罩的木板。
当黑布被抽离,两块断板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翻开最外面那一块,上书“万古”二字,正当他把这半块牌匾放在底下之时,身后的房门被人推来。
只见燕雨州不慌不忙,把第二块断匾对好,“万古一弟”四个大字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眼前。
“我就知道,你肯定来找这个东西。”
燕雨婷声音温柔,长姐如母她对这个弟弟始终无法发出脾气。
“嗯,寡人也猜到可能被长姐抓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燕雨婷走进,看着地上那四个字,轻声道:“唉~早知你看到,我就应该离开,让你有时间撒撒气。”
“无妨,没什么好气的,幼稚的把戏。”
燕雨婷知道,那通红的耳垂就说明了问题,他只是习惯在自己面前压抑着自己。
“会还给他的,并且是摔在他脸上。”
燕雨州默然起身,淡淡道:“大士因何故传唤姐姐?”
“大士对四起的流言很是不满,这让一些‘行走’很难控制手下教众。”
燕雨州负手而行,朝屋外走去,只撂下一句:“寡人会传旨,继文字狱后,另设禁口令,而那些说书人,就用来供给有损失的‘行走’修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