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的雅妃,得了急病暴亡,没两天,就出殡入葬了,永和宫随即封宫。
这在后宫之中,是了不得的大事,宫女内侍们想不到短短时间,后宫最为漂亮的妃子竟然就没有了;而德妃、淑妃也没有想到,她们的劲敌会一下子就消失,这真是福气。
平日里,皇上最宠爱雅妃。这段时间,能够在紫宸殿出入的,除了皇后就是雅妃了。如今雅妃暴亡,皇上得有多伤心――不少宫女内侍这样想道。
令人诧异的是,紫宸殿内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皇上如常批阅奏折、接见朝臣,甚至还去了德妃的咸福宫过了几晚,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一样。
若果不是御膳房的宫女说,皇上的晚膳基本没怎么动,这些宫女还会想着皇上怎么会如此薄情。
帝心难测,然而这些宫女们都以猜测帝心为乐,以帝心为依归。
紫宸殿内,景兴帝重重合上折子,对每日都没完没了的折子感到极为厌烦。昨日兵部上书,道关内卫、陇右卫需增加多少物资,今日户部上折,言五月青黄相交赋税不足,想必明日吏部又会奏言哪个官员到龄致仕……
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他亲自执行,却都需要他过眼,都需要他批阅。
平日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天……他越看这些奏折,就越觉得心烦。
“唐密,永和宫的事情怎样了?”景兴帝放下了折子,这样问道。
“回禀皇上。永和宫已经封宫了。雅妃和四个大宫女都已经处置了。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表面上,雅妃的出殡仪式一应按照礼制,现在已经送殡出宫了。”唐密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听了唐密的话语,景兴帝点点头。有了母后的提点。加上唐密在宫中已久,这必定是最妥当的做法。
永和宫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但是景兴帝总时不时想起那晚。他没有想到,平日芳香的玉兰树。竟然会埋着那么可怖的东西,那么绝美的雅妃,竟然会做下那等心狠之事。究竟这后宫之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忽然想起,雅妃早前和他提的那个建议,重华殿中的事情,雅妃是不是别有居心?他又记得。当年春熙宫中的事情,沈家只是将李斯年引到李妃那里,就轻轻松松灭了五皇兄的势力。
如今,雅妃的情况。看着怎么和当年春熙宫的情况那么相似?雅妃的背后,不会是有沈家的势力在吧?
雅妃是清平侯举荐给自己的,清平侯……不正是沈则敬的亲家吗?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自己忽略了?
景兴帝想起了长泰帝在病重之时。对自己说过的那一番说话。沈家,原来是父皇留给自己的磨刀石!父皇说过,在这七位顾命大臣之中,最要提防的,就是沈家!沈家有从龙之功。亦怕会有不臣之心。
原本他以为,父皇多心了。可是如今看来,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了。父皇想要抬举沈家,让其成为自己的尖刀,可是如今沈家人才辈出,他真的怕,有朝一日,这把尖刀会调转过来……
越想,景兴帝的脸色就越难看,他担心自己,养虎为患!
当年春熙宫的事情,留给景兴帝的印象太深刻。只是不得不说,他真的完全想歪了……
在景兴帝想着永和宫之事的时候,卞之和也在思考着雅妃的事情,和景兴帝一样的是,他的脸色也是无比难看。
永和宫出事之后,他就派人前去掖庭局打探消息了,可是竟然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探听到,只知道当晚掖庭内侍的确抬出了几具尸体,但是当中有没有雅妃,不得而知。
永和宫内,倒是摆放着棺材,可是棺材钉早就落下,而且那里守卫森严,他无法得知躺在里面的,是不是雅妃本人。随着棺木抬进东郊皇陵,此事,就更加无法查看了。
“你太着急了。雅妃好不容易才送进宫中。脚跟都还没有站稳,怎么就让她去做了重华殿中的事?肯定引来有心人的布局了。”见到卞之和难看的脸色,房间内有人在说话了。
说话的,是一个老人,他坐在花梨松鹤大椅之上,那眉眼容貌,和卞之和十分相像。不,应该说,卞之和与他十分相像,他是前大理少卿卞传肃,正是卞之和的父亲。
“父亲,等不及了。昆州那里的情况现在不在谢同甫的控制之中了,西燕那边……”卞之和急急地说着,在看到卞传肃冷凝的脸色后,话语自动消了音。
他差点忘记了,西燕的情况,是绝对不能出口的!
他也不知道这些天怎么回事,或许永和宫的情况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他没有想到,本该有大用的雅妃,只是半年时间不到,就这样殒了!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去哪里补充这样一个人。
为了找寻能和妹妹容色不相上下的人,他已经费了太多心力,几年间,也只物色到雅妃这一个人,却没有想到,都还没有派上用场,就没了。这种憋屈的感觉,令他失了分寸,不该说出口的话语,就这样说出来了!
“你要谨记,不该说出口的话语,一定不能说!如今只有我们父子两人在这里,没有大碍!否则,就是灭族之祸!”见到卞之和及时收了口,卞传肃冷凝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
“雅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有应。若是背后有人布局,说不定已经知道雅妃背后的人是你了。不过,就算知道是你,问题也不大。只要你抓住一点,他们就算再猜疑,一时也没有办法。”
卞传肃说道。他的脸长得周正,看着是一脸正气,说出这番话语,却总觉得有些违和。
“抓住一点……是哪一点?”卞之和皱眉,听不出其中的深意。
“如今你已经是前四卿之一,又是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没有实质的证据,哪个可以动得了你?你要抓住的,只有一点:帝心!”卞传肃的声音略微提了起来。
“只要成为皇帝的心腹纯臣,让帝王信你护你。不管有多少人想拉你下来,都不会轻易做到!所以,你要想办法,让皇上对你言听计从!”卞传肃又补充说道
言听计从?听了卞传肃的话语,卞之和思考开了。纯臣的基调,他早前已经奠下了,特别是在召二王回京一事上,他是一力支持皇上的,相信这一点,皇上也有所感。但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不难。把皇上看重的人挤下来,然后让皇上看见你的忠心,就可以了。这一点,我已有定计……”卞传肃正气的脸上,此刻是胸有成竹的表情。
待卞之和听了父亲的定计之后,脸上焦急难看的脸色,渐渐平和起来。
又是一日早朝之时,景兴帝高坐在宣政殿上,听着臣下的奏言。他的心情不怎么美妙,面色自然不怎么好看。
宣政殿上,卞之和正在出列奏言,他说的,正是岭南捷报一事。韶县县令沈则高以奇策,瓦解了南越一族,还活捉了南越一族的大首领,并有两千俘虏。这对于沈则高来说,是一件奇功,对于大永来说,是一则大喜。
故而卞之和奏言:“臣等以为,韶县县令既能治理一县政事,还能活捉南越大首领,此等奇才,实乃朝廷之福。实应召回京兆,重重嘉奖,以扬我大永人才济济。”
他建议,召沈则高回京述职领功,顺便,将南越一族的大首领、俘虏们押解上京兆。此举,乃是扬大永国威,以便让更多的大永百姓、官员都知道岭南大捷报,更重要的是,新帝登基,即有这样一件大喜事,此也是大永福祉祥瑞;
同时,他还奏言,对中书侍郎沈华善也应重赏,以赞其教子有方,因为沈则高,正是沈华善第三子,沈家满门人才,且忠君忠上,云云;
卞之和的奏言一下,朝臣们的目光便集中在沈华善身上,心里都在想到,沈华善真他妈的太有福气了!嫡长子沈则敬就不用说了,先前在西宁道立下那三道重功,如今他的第三子,区区一个韶县县令,也能立下这样的功劳,看着,真是让人眼红!
似乎,上天太眷顾沈家了,怎么这些奇功大事,都是沈家人占了去?――朝臣们这样想道。
不止是朝臣,高坐在宣政殿上的景兴帝,也是这么想的。沈家,真的是人才济济,就连一个六品县令,都有这等本事。似乎,父皇立下的这块磨刀石,越磨越厚重啊……
“也是,沈家立下如此大功,是应当好好嘉奖一番!准卿所奏!”良久,景兴帝这样说道,沈则高,是应该返回京兆领赏领功了。
景兴帝的话语一落,沈华善就觉得自己的心停了一下。雅妃的事情,他尚未有头绪,如今,卞之和竟然奏言为沈家嘉赏?
他此举,是什么意思?所谋的,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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