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白天总是很长。
七点多了,天空依然明亮,西边有即将退去的晚霞,而东方,一轮浅浅的弯月已经挂在了墨蓝色的天边,周围还有点点星光若隐若现。
超市就在家附近,父女俩到的时候,还有几个客人在里面挑选东西。
正常六点打烊,因为昼长夜短,延迟到了八点,刘红梅让收银员小米和导购员王姨下班回家吃饭去。
王姨急匆匆地跨上自行车转眼就消失在了暮色中。可小米好像并不怎么着急回家,笑嘻嘻地走到休息区,和包诗婕玩了一会儿拍手歌。
小米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肤白胜雪,头发乌黑浓密,有一双晶晶亮透的黑眸。加上聪明伶俐活泼开朗,接触过的人都对她喜欢不已。
“诗诗,你今年九月份就要上学了吧?”
包诗婕点了点头。
小米突然低声凑近她说:“我发现你爸好帅。”
“也就一般吧。”包诗婕谦虚道,每当有人夸她爸,她就感觉像在夸自己。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小米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确实夸张,但是我知道第一是谁。”
包诗婕眼前自动浮现出总裁方浩的全息三D立体投影:身材硕长,肌肉多一分显壮,少一分孱弱,十指如葱,灼灼桃花眼……
“不管是谁,反正你爸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人里面最英俊的!”小米很肯定的说道。
投影消失,包诗婕不禁在心底悲鸣,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给了他高智商就算了,竟然还让他颜值这么高。
小米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趴在包诗婕耳朵前小声说:“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妈我说你爸帅的事情啊,来拉钩。”
包诗婕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耳朵被她呼出来的气吹得痒痒的。
拉完勾发完誓,她才终于放心地回家去了。
看着小米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散发出青春烂漫,包诗婕不禁感慨万千,年轻真特么好。低头看到自己白嫩的小手,又想,还是我更年轻一些,嘿嘿。
等到包诗婕吃了一个苹果、半串葡萄和一小袋唐僧肉后,客人也差不多都走光了,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刘红梅结账数钱。
包诗婕想起母亲出嫁之前在外婆家就是“账房先生”了,家里收入开销全是她来负责,外公说她对数字敏感,极少出现差错,也是不错的理财能手。
“你好,请问打烊了吗?”
一个温柔清爽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包诗婕和包胜安循声望去,父女俩双双愣住了!
“还没打烊,请进。”刘红梅微笑着对门口的人说。
“诗诗!”最先开口的是陆沉,“你也来买东西啊?”
包诗婕松开父亲的手,转眼间就跑了过去,激动地语无伦次,“你什么时候来的?好久不见!你的画我收到了。你也来买东西,随便选啊,哦,阿姨好!”
“哦,你好。”陆妈妈神情恍惚,点了点头就朝里面走去。
她在包胜安面前停了下来,粲然一笑,“好久不见,真是意外。”
包胜安的眼底几经波澜心口激荡,最终都化成了最平常的一句,“你还好吗?”说完把手里捧着的一串葡萄放回原处,葡萄没放稳,掉了下来,又慌里慌张地附身去捡。
“原来诗诗是你的女儿,难怪我之前就看她眉眼有些熟悉。”陆妈妈答非所问,“这么说,你就住在我爸的楼上?”
包胜安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这个真的只是巧合……”
陆妈妈噗嗤一笑,“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你不用解释。”
另一边。
“我今天下午到的”陆沉有点害羞地挠了挠头。
大半年不见,陆沉又长高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为刚见面有些拘谨,人好像变得更稳重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的超市,那边是我妈妈,那个是我爸……”看到父亲,包诗婕的话戛然而止。
包胜安正局促地和陆妈妈说着什么,从表面上看似乎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实际上他甚至都控制不住嘴角轻微的抽搐,那是因为过分紧张而造成的,一向连打架都冷静的他又何尝有过这般窘迫。
虽然陆妈妈背对着他们,可是,包诗婕很快从父亲魂不守舍的样子中判断出,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莫非,陆妈妈就是父亲日记本中的女生?!
前世,她和陆沉都还没捋到这层关系上呢。
这时,刘红梅发现四周气氛诡异,抬头望向老公。
包胜安迎上妻子的目光,慌忙介绍道:“那个,这是我高中同学,李琳钰。我爱人,刘红梅。”
李琳钰转过脸,微笑着朝刘红梅点了点头,只两眼就不动声色地把她打量了个遍。
刘红梅似乎对丈夫的无措毫无察觉,爽朗地笑道:“这么巧啊?东西随便挑,等下给你打折。”说罢,又低头去对账了,一副全情投入的样子。
包诗婕顿时为老妈的粗线条捏了把汗,很快又为老爸松了口气。
“你爸竟然是我妈的同学?我们好有缘分!”陆沉在一边蹦跳着大呼小叫。
“是的,缘分还不浅呢。”包诗婕叹了一口气,“唉,只要不是亲兄妹就好。”
“可是我已经把你当成了亲妹妹啊。”陆沉瞪着无辜的眼睛说。
“呃……”包诗婕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反正我每天都想着你,想忘都忘不了。”陆沉小声嘀咕了一句,趁着脸还没红得很显眼,哧溜一声就跑到了零食区。
包诗婕紧随其后,“小伙子,你很会撩嘛。但不许逮谁撩谁。”
她一边和陆沉嬉闹,一边留心观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
果然,包胜安撑不住了,和李琳钰告辞,又和刘红梅说了句什么,大步离开。
陆沉母子俩随便挑了点东西就回去了,陆沉让包诗婕也和他一起先回家。包诗婕抑制住内心的冲动,留下来陪母亲。看着全神贯注算账的母亲,她觉得她有些可怜。
李琳钰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第二天一早,她没有等丈夫来接自己,就独自一人坐火车回去了。本来她打算连儿子一并带走,可是小家伙宁死不从,更说她不守信用,加上两位老人的诘问,她只好一个人逃也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