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自己会拿柴回去！”灵怜急忙上前劝阻。

　　李父却直接将手一摆，示意灵怜不要上来：“老师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老师的衣服也干净，别让干柴把老师衣服给蹭脏了！”

　　一个九岁十岁的小女孩都能背动的柴火灵怜没有理由背不动，可李父就是不让灵怜上前一步，灵怜也只能就此作罢。

　　李父回头让李初月看好摊子，他给老师送柴火去。

　　由于李父不认识去学校的路，所以灵怜就在旁边为人引着路。

　　也不知道赵建国那男人去了哪里，让搬完米袋子之后人就跑没影了。

　　“我们一家子都没有文化，可我听隔壁村说，他家孩子最后念书考了出去，在外面的城里吃上了白面馍馍。”李父走在灵怜旁边缓声道，“我们这穷苦了一辈子，受了一辈子的罪，不就是想要攒点钱让自己孩子以后能过的好点。老师啊，我就和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现在打算砸锅卖铁也要把我的孩子给供出这座大山，我们老一辈子世世代代都没走出这山，我女儿是个好孩子，又肯吃苦，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说三道四，我也就想让我的女儿，儿子，以后都过得好好的……起码，别像她爹娘一样活的那么窝囊。我们家穷，老师可不要嫌弃我们……虽然我给我的孩子还是那么少，但是我已经拿出了我的全部，只要她不嫌弃能过得好好的，只要老师不嫌弃。那我这辈子活的再苦再累点，也就值了！”

　　作为一个受苦汉子的父亲，在灵怜这个从城里来的读书人面前，言语间还是透露着一股子自卑感。可一谈到自己的孩子，他便又充满了希望，饱经风霜的脸庞又笑的灿烂的很。

　　他担心灵怜嫌弃他们穷，不肯好好教书。虽然灵怜从来没有说过这话，但他就是担心哪天灵怜会因为这里的生活太过艰难而甩手离开，所以不免一直在尝试讨好灵怜。

　　听灵怜说她没有柴，李父便一直在灵怜旁边表示他可以砍柴给灵怜。

　　灵怜的柴火什么时候不够用了，什么时候就可以找他来要，只要和李初月叮嘱一声，他当天就可以背着柴火过来。

　　灵怜听的急忙摇头：“这柴这么重，真的要送过来走山路也够呛，还是不要了。”

　　“这山路对我们来说不算远，随手的事而已！”

　　他说的诚恳不已，仿佛只有为老师做点什么，他才能消除内心一直以来的不安一样。

　　李父说了一路，灵怜也拒绝了一路，最后灵怜拗不过对方那诚恳又坚决的态度，只能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什么时候柴火不够用了，什么时候给李初月说一声，让李父将柴给送过来。

　　灵怜一开始说要买几摞，所以李父又在之后送了灵怜好几摞柴。最后往返的时候李父让灵怜不要陪着他走了，怕她来来回回的受累：“路我已经熟悉了！老师您看您想要买其他的东西就先买去吧！别管我了。”

　　他表达谢意的方式又直接又淳朴，让灵怜一时半会都有些手足无措，就站在原地看着李父离开。

　　李初月一家都来了集市卖东西，李初月的母亲在不远处卖鸡蛋。

　　灵怜想了想，走了过去买了五毛钱的鸡蛋。

　　李母不知道灵怜是老师，将鸡蛋递给灵怜的时候还多送了她三颗，还直夸灵怜是哪个村里过来的姑娘，怎么长得白净又水灵。

　　一颗鸡蛋一分钱，灵怜用五毛钱差点买下李母所有的鸡蛋。

　　灵怜一开始对这个年代的钱没有什么概念，直到今天在集市上转了一圈，她这才切实体会到了一分一毫有多么珍贵。

　　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二十块工资和男人翻译得来的稿费就显得昂贵了许多。

　　果然不管到了哪里还是脑力劳动者赚的更多一点……

　　李母怀里抱着的小男孩刚学会走路，还穿着开裆裤，正是最调皮的年纪。

　　从李母身边挣脱后小男孩向自己的姐姐跑去，一边扒拉在李母后面的怯生生的盯着灵怜看着的小杏见状也跟着自家弟弟向自己的姐姐那边跑了过去。

　　李初月一手将跑过去的大宝抱了起来：“怎么不在阿娘那边呆了呢？”

　　大宝冲着李初月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集市不远处有个粮油铺子。

　　以往这个时候灵怜经过这里，那个铺子的门都是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集市的原因，那铺子今天开了门。

　　灵怜看到有小男孩从铺子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颗糖。对方把糖衣撕开后，将糖塞在了嘴里，之后又将撕开的糖纸小心翼翼的塞回了口袋里。

　　她看了看粮油铺子，又看了看扒拉在李初月身上的两个孩子，问：“你们吃糖吗？要不要我买糖给你们吃呀？”

　　李初月一听，急忙摆了摆手：“老师这是突然干什么，我们怎么能花老师的钱！”

　　李初月懂事，可两个弟弟妹妹却听了眼睛一亮，拉着自己的姐姐要吃糖。

　　李初月为难的看着开始闹腾的弟弟妹妹：“不行，不能花灵老师的钱！你们听话！”

　　李初月一说，小杏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灵怜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粮油铺子，十分懂事的闭上了嘴巴。

　　可李初月怀里的小男孩年龄更小一些，只听到了灵怜要给他买糖吃，但是她姐姐却不让他吃糖。

　　他不知道缘由，不高兴，一直在李初月怀里闹腾，不断在空中挥舞着的小手有几次直接打在了李初月的脸上。

　　灵怜笑笑，对着李初月说：“糖又不贵，刚好我还要在粮油铺里买东西。当老师的可没有免费拿学生的东西一说，你父亲又坚决不肯让我付钱，那我只能给你们对等的东西作为交换。这是我们老师的规矩，我不能带头坏了规矩啊，若是不想吃糖，那我也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换你们的柴火。”

　　“当老师的……还有这种规矩吗？”李初月将信将疑的问。

　　“真的，老师骗你干嘛。”灵怜说的信誓旦旦。

　　李初月怀里的小男孩依旧闹腾着，嘴巴里咿咿呀呀的念叨着“糖，糖……”，小杏抱着姐姐的大腿，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在她的家，她记得自己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在阿娘那里拿到几块甜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