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那些人乐的没有人抢，一个个的不紧不慢的坐在了最前面准备好好欣赏一番演出。

　　有调皮的孩子会趁着爷爷奶奶不注意，从隔离的栏杆缝隙里钻出来，去前面贵客区里面的桌子上抓好几把花生瓜子然后跑路。

　　灵怜发现就连前面的“vip座位”里，客人也少了不少，除了她同样也是一些上了年纪穿着得体的老人。

　　那老板还是照常像往常一样为贵客一个一个过去请茶，只不过脸色明显变得差了很多。

　　上座率这么差，他应该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戏还是像往常一样唱，只是赤梅出来的时候掌声没有了以往般热烈。

　　中途灵怜还和那叫赤梅的对上了眼神，对方没有回避，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灵怜看了看。反而是灵怜被看的感觉有些莫名奇妙，自己主动先移开了视线。

　　她之后去了后台，戏场老板问她是不是想去找赤梅。灵怜摇了摇头，说不是，自己要去找厉雷家里的那个人。那老板了然，点了点头为灵怜带起了路：“他现在在练功房里练身段。”

　　之后灵怜在那老板的口中得知了那男人是叫刘启儿的：“姓刘？”灵怜问，“不是说他是厉家人么，不姓厉？”

　　“当然不信厉。”那老板被灵怜问的也感觉有些莫名奇妙。

　　“他没有艺名么？就像赤梅啊，黑玫瑰啊这些……”

　　“他不喜欢用别的名字，他说用了别的名字后人就算记住了也记得不是他真正的名号，他可打算要把名头打到几百年后的。”那老板说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以前可是我们这里最得意的弟子，天赋又极高，嗓子又好，又肯吃苦……可惜造化弄人，若不是他之后得了这病，各项能力都退步了大不如以前，不然他的前途真的是无量的。他退了下去，这赤梅才上来了。”

　　那老板说到这里的时候猛的意识到什么一般，又急忙扭头对灵怜道：“我这么说您也别见怪，我并没有说赤梅有什么不好的，他也很努力，我就是单纯的想要感慨一下罢了。”

　　灵怜点了点头：“嗯，我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到了练功房的时候，刘启儿才将将歇息了下来，满头大汗双颊绯红的对着灵怜问了好。

　　“生了病就不要这么折腾自己了，对自己的身体不好。”灵怜道。

　　那刘启儿腼腆一笑，说话的语意却坚决的紧：“不行啊，不能休息。”他道，“我已经艺不如人了，若是再不加紧训练，那到时候可是连台都上不了了。”

　　“命比唱戏重要？”灵怜挑了挑眉毛。

　　“对我来说，可能就是如此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你拿什么去练？得学会为你的长远生计考虑。”

　　“您就不要骗我了。”刘启儿说到这里轻颤了一下眼睫，“我的身体我自己应是最清楚的。虽然您一直在鼓励我治疗我，但是我知道，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对么？”

　　灵怜被这人一句话问的给瞬间噎住，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就怕自己承认了会对患者心态造成影响，让病情向更糟糕的地方发展过去。

　　可灵怜那短暂的沉默无疑就是等于默认了，但他也不见得伤心，依旧是笑着说道，：“与其都是死，我倒是更想要在剩下的时日里过活的更有意义一点，我想要陪着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活过最后的这段日子，这样就算有朝一日离开了，我也不会留有什么遗憾。”

　　灵怜动了动唇，再没有多说什么。

　　她把了脉，看了看他的周身，问了问刘启儿最近的情况。系统最后给出了答案：“方剂起了作用，但并不能完全治好他，只能说是延缓他死亡的时间。”

　　灵怜看着刘启儿，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留有满腔的遗憾。似乎像他这种人是最不该死的，可到头来他反而是死的最快的那个，而自己作为一个医生，也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的看着他病情恶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系统道，“当了医生，类似的事一生之中总会经历那么几次。”

　　灵怜回了药馆，下午快晚上一点的时候，有几个人过来看病抓药。

　　那老中医看了看，给那些人开了活血化瘀消肿生肌的药。他们拿着单子过来抓药的时候，灵怜一眼就认出了那些人：是那天在舞厅里闹事的那群人。

　　看着那些人一瘸一拐的模样，灵怜有些好奇：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好？现在才来抓药？

　　“怎么伤的？”灵怜在旁边扬了扬下巴，明知故问。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了半天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一起摔的？”

　　“对！一起摔的！”

　　灵怜笑了笑：“我看你这模样，应该摔了挺长时间了吧？怎么现在才来看病？”

　　“以前就看了！”那人说，“用的西洋药，打了针，还贴了什么什么石膏，给了我什么什么药，可是就是一直不见好……也不能说是不见好，就是好的慢的很，药还贵的要命。有个人还他妈药物过敏！没办法了只能过来抓中药。”

　　一边的罗素随手将药打包好丢给了那些人，阴阳怪气的说：“这么喜欢西药就一直用着西药呗，中间换了药小心吃的冲突了，病好的更慢！”

　　“哎，不会。”那人一摆手：“我问过了那个中医，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反正西洋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呗。”

　　那人也听出了罗素话里有话，扭头对着她道：“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思想这么守旧？现在的人得多多接受新事物，才能不被世界淘汰。你想啊，为什么洋人那么厉害？嘿，因为人家的东西就是好，所以那些人才长得那么高那么壮，用的也不知道有多先进，现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哪个不是洋人的东西。太落后迟早要被淘汰的，你看那歌舞厅多受欢迎就知道了，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看戏啊，你看自从歌舞厅开了之后那戏班子还唱的下去么？别嫌我说，等人家的医院建起来了，你们这医馆也得是个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