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说着话,就见建虏营门中又推出了不少东西。胡广一见,便认出那就是云梯车了。
这云梯车其实还不是简单的把云梯放在车上,体积很是庞大,底下能藏不少人,或者用来攻城,或者躲着弓箭手用来向城头射箭,都是可以的。
除了云梯车之外,还有一排排的建虏,四五个一起抬着那种制作简单的简易云梯,比起昨日见到的那种,今日的简易云梯顶端,能看到有金属的反光,显然也是加了钩子用于勾住城墙用的。抬着简易云梯的建虏,就在云梯车的两边,跟随而出,这个数量,就有点多了。
在云梯车走完之后,还看到了三辆冲撞车。这冲撞车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木桩,桩上还有一个铁头,悬挂在车上,可以前后摆动,往城墙或城门撞上去。车顶是尖头屋顶类的遮盖物,覆盖着湿润的兽皮以防止火焰烧毁。当这些攻城器械都到达三个方阵的阵前位置时,看上去颇为壮观。
能看得出来,建虏该是做了不少准备,是真想一鼓作气攻入城内的。
胡广收回视线,看到京师城头上,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被军卒从城墙两侧推过来,集中到护城河被填掉的这片区域,另外还有传令兵不时飞奔而过,在大声说着什么,显然是满桂在采取对应措施。
胡广看了放心不少,当重新抬头看向城外时,却见一支骑军从建虏大营飞驰而出,来到方阵前面。从旗帜上可以看出,这是奴酋出来了。
城外的鼓声忽然停下,似乎让这个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而后看到奴酋皇太极驱马巡视方阵,同时在大声说着什么,具体内容因为太远听不清。但皇太极每说完一段话后,就见方阵中的建虏激动地嗷嗷直叫。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估计是攻进城来有什么重赏之类的话。
城头这边,在昨日的时候,守城军卒一个个都脸色惨白,或者神情麻木。可如今,却基本没有受城外建虏的影响,听着军令都在忙碌,准备着各种守城器械,这,就是士气不同的表现了。
过了一会后,建虏的战鼓重新响起,成千上万的建虏喊着号子,声震四野,响彻京师。无数的人齐头并进,推着攻城器械,开始向城墙方向进发。
建虏真正的攻城战,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与此同时,马世龙总督的西路明军也遥遥望见了曾经属于大明的遵化重镇。看着城头上的建虏开始戒严,大军便停了下来。
在这支大军中,多是衣衫褴褛的老弱军卒,他们缩成一团抵抗着严寒,见大军停住,纷纷挤在一起坐成一团围着取暖。咋一看,这哪是军队,完全是一支拿着刀枪的难民队伍而已。当然,这得剔除那些锦衣怒马的家丁。
那些将领们则都围在总理马世龙处,没有谁愿意打头阵,一个个诉说着自己的难处,表示遵化重镇太难打了。
马世龙也不为难他们,就地下令扎营,和遵化遥遥相对,似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而在山海关通往昌黎的路上,主将祖大寿刚听完前锋曹文诏派回信使的禀告,随后下令道:“你回去告诉曹文诏,让他压着速度,休要惊动建虏大军。等本帅领车营到达,车营和骑军并进,才是稳妥之举!”
“是,大帅!”信使一声回应,而后有点犹豫,还是提醒道:“建虏攻城甚急,我家老爷担心昌黎坚持不住大军到达!”
祖大寿一听,当即眉头一竖,厉声喝道:“曹文诏要敢莽撞坏了本帅布置,小心他的脑袋!”
那信使一听,不敢再说,连忙答应一声,疾驰而去。
何可纲在一边始终关注,到了这时,才皱着眉头道:“如若城破,这不大好吧?”
“本帅的首要目的是保证不败!”祖大寿严肃地回答道,“其次是击败这支建虏,最好能大量杀伤建虏,最后才是救下昌黎。这次序颠倒不得,否则回去如何向阁老交代?”
“……”何可纲一听默然。
祖大寿见他没有意见了,便驱马继续前进,同时看着行进中的队伍说道:“如若建虏刚好攻进昌黎的时候,我军能到达昌黎,此时攻其后方,则本帅有十足的把握重创这支建虏!”
乱世人命贱如狗啊!何可纲听了在心中一声长叹,不过他也没再劝谏祖大寿什么。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一如祖大寿所说,主次不能搞乱。
胜,则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就算昌黎失陷,那也不是关宁军的责任,只能怪昌黎命不好,坚持不到援军到来;
败,关宁军损失过大的话,不但不能戴罪立功,甚至为此下狱也是有可能,以后能不能翻身也不一定了。哪怕是救下了昌黎也没用,毕竟关宁军才是根本。
对于他们的这些心思,胡广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此时的他,正盯着城外的建虏动静。
只见远处建虏骑军越过缓步前进的步卒,成散乱的队形驰马怪叫着冲向京师,尘土飞扬间,这些建虏骑军开始往城头上射箭。
这种射箭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准头,无外乎扰乱城头的防守,给城头上的明军施压。
“没有大帅的命令,一律不得还击!”城头上,满桂家丁严厉的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不过这个命令只是针对普通军卒,另有一部分穿着盔甲,防护得到位的军卒,散布在城垛各处,瞅着外面,冷不丁地便放上一箭。当然,也有少部分是火铳手,他们则是瞄准着外面,速度比较慢地在打冷枪。
胡广在城头上能看到,这些军卒的射击,大概十能中一。要知道,城外那些建虏可是骑马飞驰而过的,这命中率已经很不错了。很显然,这些军卒应该是满桂从城中挑选出来的神箭手和火铳神射手。
双方的交手,就从他们开始了。
远处,建虏的方阵越来越近,渐渐地,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一辆辆的楯车被推到了最前面,犹如形成有空格的移动城墙,速度似乎在加快地往前推进。而那些建虏弓箭手,则分组躲到了那些楯车的后面,就等着靠近城墙后开始对城头上进行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