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帝宣了李泉进来。
李泉给太后和顾瑾茜见了礼后,躬身道,“回禀皇上,太后娘娘,奴才把漪澜殿里所有的宫人送去幽兰轩后,就去通知了楚世子,把皇上的话传给了楚世子后,奴才就去了华音殿,见了顺婕妤娘娘,便就把皇上的口谕宣给了顺婕妤娘娘。
奴才见到顺婕妤娘娘时,就已经察觉顺婕妤娘娘神色不对劲,甚是慌乱不堪,等到奴才宣了皇上的口谕,顺婕妤娘娘噗通就跪下来,直接招认,说是她去御花园拦阻宁昭仪娘娘,是因为她的大宫女怡翠告诉她。
说皇上您晚膳后要去看荷花,宁昭仪娘娘想去偶遇皇上您,说宁昭仪娘娘已经有了明霞公主了,还不知足,若是让宁昭仪娘娘再遇上皇上,万一皇上……”
李泉说道这儿,眼眸下意识地就朝顾瑾茜那儿飘过去,恰好遇上顾瑾茜看向他,带着笑笑的眼神。
吓地李泉脸色惨白起来,自己这是找死呢。这么一害怕,整个人就匍匐在地上了,“所以让顺婕妤娘娘怎么也要挡住、宁昭仪娘娘,不能让宁昭仪娘娘见到皇上,把宁昭仪娘娘气走了,顺婕妤娘娘就可以去见皇上了。”
李泉一口气说完,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敢谈起来。
元祐帝脸色黑成锅底。
太后也气得不轻,咬牙道,“去,把那个嚼舌根的贱婢给哀家杖毙了。”
李泉连忙道,“回太后娘娘,奴才询问完顺婕妤娘娘,就去找那个宫女,谁料到,那怡翠已经在华音殿后殿的小阁楼里上吊了。”
太后看着元祐帝,“你晚膳后,准备去御花园看荷花?”
元祐帝沉着脸道,“没有。”
俩人对视一眼,便就明白,顺婕妤这是被人当棋子使唤了。
目的就是让顺婕妤拦住宁昭仪,而拦住宁昭仪的目的,应该是明霞公主。
所以,明霞公主从不出漪澜殿,今个儿却闹腾着非要去御花园看荷花。
只是,明霞公主不是皇子,碍不着谁,为什么要害她。
顾瑾茜淡淡一笑,又轻声道,“想必还是为了我吧,有一有二不可有三,同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猜测和疑惑也就多了,众口铄金下,假的也成了真的了。如果明霞公主此次真的出了事,就会彻底坐实我就是个相克皇宫之人,之前那些观望之人,这会儿也要站队,规劝皇上了。”
说完,顾瑾茜看着太后,笑道,“太后娘娘,要不,您带着我去五台山清修去吧,反正我还小,再过几年……”
倏地,顾瑾茜觉得眼前一堵黑墙压下来,一张颠倒众生的妖孽脸放大在眼前,那飘绕在耳朵边的声音有着致命的力道。
“顾…瑾…茜,又想着逃跑?”
顾瑾茜顿时缩了缩脖子,弱弱道,“我不是逃跑,我是在,给皇上时间,把这些问题解决掉。”
元祐帝咬牙切齿,小没良心的,一遇到事情就想离开朕。
太后瞧见元祐帝这个样子,哈哈笑起来,皇儿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行为举止来。
茜丫头真心不错,能够让皇儿活的有滋有味的。
元祐帝冷眼吩咐李泉,“去告诉楚世子,看看最近黄家出什么事了,还有你去查一查,顺婕妤的丫鬟最近见了哪些人。”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元祐帝给了楚世子三个时辰,不到两个时辰,楚世子就来回话了。
“怂恿明霞公主去御花园的人,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乔木。乔木是宁昭仪娘娘进东宫时,从娘家带进来的丫鬟,当时宁昭仪带了四个丫鬟,心莲、碧禅,梧桐,还有乔木。
碧禅在宁昭仪娘娘有身孕时,为护佑宁昭仪娘娘,死了,宁昭仪娘娘生下明霞公主后,就把梧桐和乔木拨到明霞公主身边伺候明霞公主。因为明霞公主得皇上和太后娘娘宠爱,她身边的宫女就也在宫门守卫处有些脸面。
昨日,乔木的娘在西侧门托付禁军传话给乔木,说家里有急事想要见乔木,禁军就把话传了进来,乔木就去见了她娘。说是她弟弟被人抓走了,让她今日把明霞公主怂恿道御花园里看荷花,再想法子把明霞公主推进荷花池里。
办妥了此事,自然会放了她弟弟,若是办不好,不但她弟弟没有命,便是她的父母也会一起丧命。所以,今日晚膳后,乔木就怂恿明霞公主去看荷花,然后趁着大家都把精力放在看荷花上,趁机把明霞公主推了下去。”
太后气得衣袖一挥,炕几上的茶盏就被扫落到了地上,“菊若,去,把那个贱奴才给哀家抽筋剥皮,不然难消哀家心头之气。”
菊若正要应答,元祐帝道,“明日正午时分,就在幽兰轩门前,让宫女太监们都去观刑。”
“是,皇上,娘娘。”
顾瑾茜起身,“太后娘娘,皇上,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元祐帝点头,对楚世子道,“逸风,替朕送茜儿回侯府。”
“是,皇上。”楚世子应诺一声。
太后收回怒气,握住顾瑾茜的手,哀叹一声,“丫头,让你受委屈了,你安心,不管是哀家,还是皇上,都不会听信那些流言蜚语,你是哀家认定的儿媳妇,便是天塌下来,哀家也护你周全。”
顾瑾茜眼眸湿润,心里暖暖的,“茜儿谢过太后娘娘的恩典和疼爱,茜儿也定会护佑太后娘娘和皇上的。”
太后点点头,随即靠近顾瑾茜低声道,“所以,想陪着哀家去五台山清修,还是等你进宫后吧,不然,有人要跳脚了。”
话落下,朝顾瑾茜眨巴眨巴眼眸。
顾瑾茜懵愣了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想不到太后娘娘还有吃童趣,于是就也配合着眨巴眨巴眼睛。
元祐帝同样是哭笑不得。
楚世子把顾瑾茜送到银杏苑里,顾瑾茜道,“以楚世子看,会是谁安排了这一局?”
楚世子道,“宁昭仪的父亲未必知晓,不过,听说,宁昭仪的后母和宁昭仪水火不容,乔木是家生子,她的父母弟弟都在耿家,所以能够拿捏住乔木家人的一向不是宁昭仪,而是宁昭仪的后母。只要安排人跟踪住耿夫人或者耿夫人的人,就会知道是谁布了这一局。”
顾瑾茜双手一揖,“那就有劳楚世子了。”
“这是臣分内之事,应该做的。”楚世子也拱手一礼。
秦王叫她小皇嫂,楚世子又总是自称臣。
可见她在俩人心里的地位,而这个地位又是因为元祐帝。
难怪那些人要忌惮她,千方百计地不想她入宫,不是没有道理。
楚世子走了后,郑平和素心进来,顾瑾茜道,“没有事吧?”
郑平道,“回小主,没有,夫人那边也早早睡下了。”
“刘侍卫那里呢?”
“小主放心,刘保卿好了很多,伤口也已经结痂了,等结痂落了,也就开始大好了,在将养上半个来月,就又生龙活虎地能给小主当差了。”
顾瑾茜笑了,“那就好,好了,你们俩也去休息吧。”
素心道,“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后,再去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们下去吧。”
素心无奈,就和郑平行了礼后,出了房间。
去净房简单地洗了一洗,换上睡衣,就爬上了拔步床,躺下来,想着才在宫里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发生这件事,大概是因为桃花林的事情失败。
那今日明霞公主的事情再次失败,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这些人如此不予余力地阻挡我进宫,不是怕元祐帝永远宠爱我,而是,不想我生下元祐帝的皇长子。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哪怕宁昭仪或者顺婕妤已经有了皇子,那么,这些人也不会这样阻挡我,说不定还会盼着我进宫去,和有皇子的人争宠。
两败俱伤下,第三人得利。
或许是心中总觉得有事,顾瑾茜睡得并不安稳,寅时末就醒了过来。
留在外间的素心听见动静开门进来,“姑娘,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您睡得就晚,还是再睡会儿吧。”
顾瑾茜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像是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素心道,“昨日宫里发生事情了?”
顾瑾茜没有打算隐瞒素心,就把明霞公主落水的事情说了出来。
素心琢磨了下,沉声道,“姑娘是在担心,这些人会再次安排一个局来对付姑娘?”
顾瑾茜下了床,走到南墙下贵妃榻上,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半弯月。
半晌后,呢喃道,“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姑奶奶不惧。
天色渐渐地亮起来,那轮半弯月也慢慢地隐下去,直到大亮。
林妈妈带着紫雪进来,顾瑾茜道,“紫灵怎么样了?”
在郑平告诉她,紫灵在晚上偷偷出去私会顾瑾蓉的丫鬟,她就冷置了紫灵,再没有让她进来正屋伺候过。
林妈妈道,“前些日子,她老娘病了,和我请了假回去侍疾去了。”
“那就不用回来了,把她的卖身契给了她,也算是主仆一场。”
林妈妈一怔,随后道,“要不要知会老夫人一声,她毕竟是老夫人给姑娘的,终是有些脸面的。”
“是要告诉祖母一声的。”
正在这时,听见外面有人叫喊紫苏姐姐的声音。
随后门帘子掀开,紫苏快步进来,几步到了顾瑾茜面前,直接跪下,磕头,“姑娘,奴婢回来了。”
顾瑾茜双手扶起紫苏,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很是心疼。
情到深处无怨尤。
情之一字最伤人。
长吁一口气,顾瑾茜道,“都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谢姑娘成全奴婢的心愿。”
真是个傻丫头。
“去休息吧,今个儿不用你伺候。”
“是,姑娘,奴婢先歇缓一日,明日就来伺候姑娘。”
“去吧。”
紫苏行了礼,告退出去。
换好衣服,顾瑾茜带着林妈妈和素心郑平朝玉沁苑走去。
只是刚走到一半儿,就见夏琪急慌慌地过来,看见顾瑾茜,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双手抓住顾瑾茜着急道,“姑娘,快去看看夫人,夫人又病了,这一回比上一回还严重。”
顾瑾茜倏地就奔跑起来。
原来她的不安在云氏身上。
郑平身子一动,人就到了顾瑾茜前面,停下来,蹲在顾瑾茜面前,“小主,奴才背你过去。”
顾瑾茜怔了下,随后就明白郑平会轻功,于是想都没想,爬在郑平背上。
郑平起身后,嗖嗖嗖,就像坐在火车上,透过车窗看外面时,所有的物体都一闪而过。
她突然想起天龙八部里,段誉的凌波微步来。
难道这就是。
一会儿工夫,就到了玉沁苑正屋门前,郑平蹲下来,放下顾瑾茜。
门前远远近近地站了不少丫鬟婆子。
见顾瑾茜这样过来,眼眸里诧异了几下,随后就连忙给顾瑾茜请安。
顾瑾茜顾不上她们,朝屋子里冲进去。
到了内卧门口时,就听见屋子里有哭声,顾瑾茜心里一颤,掀开帘子冲进去,就见周妈妈和春琴,还有冬雨都捂住嘴抽泣着。
顾瑾茜几步过去,伸手推开几人,就看见床上的云氏脸色苍白无血,双眸睁着,却没有光聚,整个人呈现出死亡的气息。
“娘,娘您这是怎么啦?娘,您说话,您和我说说话。”顾瑾茜颤抖着声音嘶叫着。
见云氏毫无反应,顾瑾茜的心跳到了嗓子上,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慌,不能乱,于是转脸看着周妈妈等人。
“说,到底怎么回事,昨个儿晚膳后我离开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睡了一晚上就成了这个模样?”
周妈妈先跪了下来,哭道,“都是老奴不好,如果老奴昨日守候在夫人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姑娘,您处置老奴吧。”
顾瑾茜看着春琴看她惊骇的模样,心里越发气道,“春琴,你为何如此惧怕我,难道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春琴听了身子越发抖地厉害,“回、回姑娘话,奴、奴婢没、没有。”
“你看你这个样子,还敢说没有?说,到底为何惧怕我?”
“茜…儿…”云氏虚弱的声音响起来。
顾瑾茜顾不上春琴,转身过去,把云氏抱在怀里,“娘,您说,您这是怎么啦?昨日不是好好的了?难道你又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