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身影交错,天门前,由娜娅和啸枫为首的众神集结于此,等待着今日的最后一战。
啸枫紧紧拉着韦雨晴,生怕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会因战斗受伤,艾嘉昨日匆匆告别,决战当前,她也的确不适合继续跟随队伍,虽未曾多加挽留,便由迈、卡好生的送回人间。
娜娅一身及地白裙,神色肃然,散发着天下之主的气势,眼角余光瞥向对紧拉着的女子温柔相对的大哥,顿时心花怒放,父王,你看,哥哥如今也遇到了他心头挚爱,你们看到了吗?
韩冰麒抱着小弟的遗骨,心潮澎湃带着淡淡忧伤,仰望着近在咫尺的天门,有些迫不及待,冰麟,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娜娅环顾四周,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眼看胜利在即,这样关键的时刻,千万不能出现什么纰漏,为什么没有一个魔兵看守,难道,孤言叔叔,你就此打算投降了?还是演一出空城计,请君入瓮。
几番犹豫之后,决定进攻,魔族大势已去,应该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举起左手,在空中挥动,沉声道,诸神听令,进攻……
少女一声令下,全部整装待发的众神,如得到释放的猛兽,呐喊着冲进阔别已久的家园。
不过片刻功夫,便纷纷占领了各个宫室,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沿途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整座天宫完全是一座空城。
娜娅见此状况,心头反而疑虑顿生,依她对孤言的了解,他不该是会这样轻易的放弃的人,带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啸枫,龙天,潇阳,星纯,绮月,迈、卡大步冲进凌霄殿。
总算没有再次让她失望,孤言依旧一身黑袍,神情淡漠,倚坐在象征着天帝无上权柄的宝座之上,“公主殿下,总算是来了,本座可是等了好久呢。”
“如今,你大势已去,就不要再抵抗了,束手就擒吧。”
孤言仰面笑得开怀,完全没有半分敌对的意思,就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再次相见一样,只有旧情,没有世仇,“我没想过要抵抗,否则,你这一路走来,怎么没遇到半个魔兵呢?”
“叔叔……”女子朱唇轻启,眸光水雾蒙蒙,若没有当年的误会,本该是一家人的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孤言听到她对他的称呼,心头一震,点点温暖浮现,说到底,身体里流的血还是一样,真的犯不着非要斗得你死我活,“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还肯叫我一声叔叔,真是……”
娜娅想着在幽冥之渊中得到的所有真相,心中闷痛,命运还真是一个无所不能,十分强大的存在,“当年的事,我已经找到人证明是一场误会,驱赶祖母的,杀害你的,全部是那几个只知道固守祖宗的老臣,与父王没有半点关系。”
黑衣男子听完少女的话,面目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好像早就知晓一切,缓缓站起身,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姿态,“被夺去生命的一瞬,我是有过怨恨的,恨他不孝,恨他不义,可是,时间早就将我的怨恨填平,我只想回到最初的生活,夫妻恩爱,拥子入怀。
但我明白,自己犯下了何等罪孽,所以,我会一力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你一定放过母亲,让她老人家平安的度过余生,可以吗?”
少女惨淡的微笑,她又何尝不想就此作罢,让一切恩怨烟消云散,可是那个老人已经随风逝去,难再寻回。
所以,即使是这样卑微的最后请求,她都无法办到:“叔叔,抱歉,祖母已经逝世了,请你节哀。”
“什么?你说母亲她……”孤言身子一软,本来平静下来的金瞳瞬间血光大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速度猛冲上前,欲要卡住娜娅的脖颈,却被眼疾手快一直护卫在主子身边的两位白衣圣侍一掌打开,跌倒在地。
手脚变得瘫软,那一掌将他所有的反抗击溃,俯卧在地面上流着泪怒吼道,“为什么你要杀她,她只是被人抛弃可怜的女人啊,我愿意一力承担,为什么还要要她的命?”
“孤言,叔叔,祖母,她是自尽的,与小娅没有关系,对于这一点,我深表遗憾,希望你不要太过忧伤。”啸枫淡淡开口,打心里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长辈。
曾经威风八面的魔君大人,如今发丝凌乱,衣着狼狈,低垂着头,但求一死来解脱,“你杀了我吧,反正我罪孽深重,也没理由继续生活下去,正好,可以去继续侍候母亲大人。”
娜娅缓步上前,紫眸中没有波澜,伸手在他天灵盖上方,口中催动咒语,隐隐有灰黑色光华在额顶缓缓升腾。
身后静静等待着众人对少女的动作有些不解,那样的轻柔舒缓,完全不是处决罪人,倒像是可以吸走什么。
可孤言并不知情,闭紧一双早就没了希望的眼睛,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这时,一声带着哭腔的童音传入大殿:“静姐姐,不要……”
娜娅转脸,伴随着一声声的呼喊,若寒满面泪痕的冲了进来,跪倒在孤言身旁,仅仅抓着少女的衣襟,满眼的乞求,“静姐姐,你不要杀了我爸爸好不好?妈妈还在家等着呢,若寒会很乖,很听话,求求你了,不要……”
女子笑颜如花,将小男孩扶起,看着那张哭成花猫的小脸,心下有些惊异,原来,你全都明白,到底是我错判了你聪慧……
“若寒乖,不哭了,姐姐不会伤害你的爸爸的,现在,你就带他回家吧。”
小孩子眨巴着眼睛,吸吸鼻子,绽出笑脸:“姐姐说的可是真的?我可以带爸爸回家了?”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去吧,你们可以回家了。”
孤言望向儿子,他日思夜想的孩子,今天终于可以跟他相认,可是,对于娜娅的决定,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放过我?”
少女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将小孩身上的尘土掸去,语调安静:“因为已经没有了父亲的我,不想让若寒跟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