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曹军营地之中,数队人马鱼贯而出,趁夜离营,渐渐没于黑暗之中。
许多人都知道军队出营的事,但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次日,曹彰也并未再召开军议,全军上下本来都以为要打仗了,结果却又恢复了休整的状态。
……
啪!
一个酒爵被愤然掷在了地上。
“混账!轲比能那野狗竟然敢三番五次侵犯于我,莫非他当真以为我步度根的弓箭不利了吗!”
步度根气势汹汹,原本一进有些肥胖的身子,此时赫然站起来,竟显得无比雄壮,此前那般富态的气质也是陡然大变。
步度根适才得到消息,轲比能的人马袭击了自己部落的好几个驻地,杀人无数,牛羊马匹全部抢完。
“大人,轲比能吞并扶罗韩部,实力大涨,此刻如此作为,想必是想试探大人的底线了,若然大人视若无睹,恐怕将大失众望,大人只有反击,才能让轲比能适可而止。”步度根心腹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也不想这个时候去触步度根的霉头,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说话,他只会更惨。
“哼!这条死野狗!”步度根还是有些气不过,好半晌才缓过来:“之前说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其人言说,若大人能占据一时上风,他便愿倾力相助,辅佐大人一统草原!”
“哼哼,这小子,话说的漂亮,其实也是个狐狸啊!不见兔子不撒鹰,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步度根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也罢,既如此,按照之前原计划进行,这次就算不能宰了他,一定要让轲比能这条野狗至少掉一层皮!”
“是。”
远处的另一座大帐之中,发生着类似的事件。
啪!
轲比能一掌拍在案几之上,浓眉倒竖,怒目圆睁。
这个案几是轲比能当初从中原人手中重金购得,其上有雄鹰翱翔的纹路,轲比能极为喜爱,细心呵护,从未如此番这般重重击打。
“步度根这是要与我翻脸吗?他哪里来的自信?难道这蠢材不知道我如今实力胜他许多,他如何胜我!啊?你们说,他如何胜我!”
轲比能说着说着都吼了起来。
他实在不明白步度根哪里来的自信。
明明又不打,居然直接派人袭击他庇护下的其他部落。
“大人,以某观之,步度根固然庸才,却不至于如此无谋,若然他当真要与大人翻脸,恐怕是直接大军出动,以雷霆之势而来,何以施这般小伎俩?这不是打草惊蛇,徒惹我等留心吗?”苴罗侯率先言道。
“有理!那你以为他是何意?”轲比能复又坐了下来,方才发了一通火后,他心里舒坦多了,枭雄本色,很快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属下不知,有些摸不透,感觉与以往的步度根有些异常。”苴罗侯摇头说道,他虽然有些见识,但是也并非智谋出众之辈。
轲比能蹙眉不展,大帐之中一片寂静。
忽然,轲比能眼角余光看见泄归泥的身影,他畏缩在后,尽量减轻存在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轲比能心中大怒,但面上却无有丝毫表现:“泄归泥,依你之见,步度根这是何意啊?莫非便是为了恶心我吗?”
泄归泥也没想到轲比能这都注意到他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觉得很反常。”
“听说步度根派来袭击的队伍中好像有以前尔父的麾下,泄归泥你以为这是真是假?”苴罗侯突然开口说道。
“额……”泄归泥一脸茫然,旋即哭丧着脸说道:“我父麾下大部分皆与我一样,归附了大人,另外一些人归附了步度根,他们如何行事,我又哪里知道真假,还请大人恕罪。”
“哈哈哈哈!”轲比能大笑:“何谈有罪?此事无你无关,不必多虑!”挥挥手让泄归泥归座。
泄归泥感激地行了一礼,而后入座。
只不过,在轲比能的视角盲区,泄归泥的脸色却陡然一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既有狡诈,亦有狠厉。
你们都想让我当棋子,我又何尝不想让你们当棋子?
身为檀石槐的后人,我也一样有资格成为整个鲜卑的大人!
当泄归泥转过头来时,再次露出了那副茫然无知的表情。
“既如此,暂且便不管步度根,苴罗侯,你统计一下此次各个部落的损失,然后报给我,告诉他们,他们的损失由我补偿给他们,他们的忠勇值得这些!”
商议半晌无果之后,轲比能做出决断,一代雄主的气度自然而然便显露了出来,帐中诸人望着轲比能,目光之中多有敬重。
……
“句利,我们还要干几次?”
一片矮坡阴面,一支鲜卑骑兵正在此休息,几乎人人都有血迹在身。
“沙末汗,按命令,我们要干到步度根或者轲比能一方出兵为止,我也不知道还要干几次。”句利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没错,其实一切都是人为的!
句利与沙末汗等人当日趁夜领兵而出,将人马分成数队,分头行事。
目标自然便是步度根与轲比能二者。
只不过,无论是怎样的袭击,都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扮成步度根的人袭击轲比能庇护的部落,扮成轲比能的人袭击步度根的部落,循环往复,避其锋锐,批亢捣虚,也不求杀伤多少人马,只要实行了那个行为便好!
而同样是鲜卑人,只需略作装扮,自然便有了七八分像了。
“沙末汗,你说他们两个能出兵吗?”句利有些疑惑地问道,他对曹彰的决策还不是很相信。
“一定会的!”沙末汗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但凡我们被发现一次,那便全都会被识破的。”句利蹙眉沉声。
“呵呵,你想得太天真了!”沙末汗仰望苍穹,想象着曹彰那慑人的威严,不仅没有半分畏惧,反而眼眸中多有敬重。
“不是所有人都是智者!部落与部落之间,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人与人之间,或许还可以解释,但是部落与部落之间,很多时候是没办法解释的!”
“哪怕轲比能与步度根都识破了,他们也会被麾下的人马给裹挟,争斗的根源早就存在,我们只不过是加了一把火罢了!”
“曹将军的本事,的确值得好生学习啊!”沙末汗感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