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清宫2:这个宫廷是我的

370、罚跪

   370、

   额娘心里的凄苦,十公主也都明白。

   汗阿玛之前那般嘁吃咔嚓就把她舅舅给收拾了,最后落得个抄家、还跟民人连宗,将汪氏一家在内务府的根基都给败坏完了……

   关键是,汗阿玛好像一点儿都不顾虑她额涅和她去。

   小时候的受宠皇女,如今便是厘降,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公爹婆婆来请安都要下跪……可是这种高高在上却终究不意味着婚后的幸福。

   别说她不知道,她早清楚额驸额驸丰绅殷德如今更宁愿跟他自己房里头的侍妾在一起……

   额驸家自然不敢怠慢她,但是这种敬而远之却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呀。

   冷落和岁月也让一个娇宠的公主一夕长大。她现在越发明白,她所拥有的一切,不是她天生带来的,而都是那个掌权的人赏给你的。

   一切端乎都看那个人的喜恶,当他高兴的时候,他可以给你这个天下最多的赏赐;可是一旦他不高兴的时候,你才会明白,你所得到的那些赏赐,其实全都是一场空,换不来任何有实际用处的保障去。

   而摆在眼前的,就是汗阿玛即将的退位。那她的未来,就要掌握在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额娘再能闹,她终究是内廷主位,是皇上的嫔妃;可她是公主,一旦长大出嫁,就是外人了。

   故此她如今越发地明白,额娘能闹,她却不能。

   “额涅又何苦说这些去?”十公主幽幽叹了口气,“我十五哥哥家中的大嫂子,的确是掌管着他家内权的,可是那大嫂子又何曾对你我母女多假过半点辞色去?”

   “倒还是廿廿这小嫂子,好歹全宫里人都知道她是从我身边儿出身的,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她都永远被外人看做是应该要感谢咱们的。故此她总归与咱们还有这样一段旧情,她不能弃之不顾。”

   “若依着额涅方才那么一说,难不成是要我舍了与廿廿之间好歹七八年的情分,反倒去凑合着去找那从来对咱们母女都不假辞色的去?”

   惇妃也叫十公主这一句反问,给问得没词儿了。

   十公主说的没错,那十五福晋早年倒是的确跟十五阿哥在对她这件事儿上,是一条心的。那十五福晋别看跟颖妃、婉妃的走得都近,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十公主见额娘不说话了,叹息了一声垂头道,“况且廿廿早年还管丰绅宜绵叫过哥哥,也认下过宜安当妹子去……总归我这头儿,不管从我自己这儿论,还是从丰绅宜绵兄妹两个那边论,都没理由跟廿廿不好去。”

   饶是道理明摆着,惇妃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可是那丫头,何尝不是打小儿就桀骜?她不服我,你当我看不出来?”

   十公主伸手按住惇妃的手,“额涅……眼前的情势明摆着,便因为舅舅,汗阿玛也不可能给您晋位。您便暂且舍了眼前儿,咱们图后福,不成么?”

   十公主撂下这话就出宫去了,留下惇妃自己一个人儿心下还嘀咕半晌。

   终究廿廿是在十公主跟前长大的,而打小儿伺候十公主的人,也都是她的人。十公主出嫁,除了两个嬷嬷、两个使唤太监跟着陪嫁出去了,其余人还是又回到她手底下来。

   故此,想要抓廿廿一点子把柄,在她这儿却是不难的。

   譬如说,廿廿打小儿跟十七阿哥、跟绵偲阿哥的那些故事啊……

   不过她思来想去,还是也明白,眼下不是打出这些牌的时候儿。

   等将来吧,将来倘若她的命运真的要落到那十五阿哥手里头,她再利用这些牌,为自己挣一个晚年去。

   .

   乾隆六十年,乾隆爷在位的最后一年。时隔一个甲子,那么漫长的六十年时光,可是该来却还是来了。

   廿廿的月份渐大,身子也开始沉了。

   七格格这边儿虽说有嬷嬷们照应着,可是终究廿廿也有两边顾及不上的时候儿。

   更要紧的是,今年七格格就两岁了,已是到了该种痘的时候儿。此时廿廿怀着身子,自不便挨近照顾。

   这日一家人聚在一处,点额说起此事。刘佳氏和王佳氏便都自告奋勇,两人合着将七格格接过去照顾。

   看刘佳氏和王佳氏这么争着抢着的模样儿,侯佳氏坐在一旁尽管冷笑,“你们两个用得着这么着急么,就好像谁要跟你们抢似的。”

   “你们两个且放下心吧,我可没那个心思。”

   廿廿静静抬眸,望了侯佳氏一眼。

   可是侯佳氏仿佛是不知道,自古垂下眼帘去,没有半点的回应。

   既然这次侯佳氏都这么“乖巧”了,那十五阿哥和嫡福晋自都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一来刘佳氏资历最老,二来王佳氏学识最丰富;三来她们两个如今身边儿也都抚养着格格,经验也都是有的。

   便如刘佳氏自己也说,“有三格格和五格格两个姐姐陪着,想来咱们七格格也能更高兴不是?”

   此时的七格格已是一岁多大了,正是最爱跟脚、最爱跟着姐姐们一处热闹的时候儿,听了刘佳氏这么说,七格格自己倒先愿意了,她坐在炕沿儿上高高举手,“纳玛、大娘,女儿答应了!”

   十五阿哥和嫡福晋都笑,十五阿哥走过来将七格格给抱起来,“什么你就答应了,嗯?纳玛还没说呢,你就自己个儿先做主啦?可真是,养大的女儿不中留了,是不是?”

   大家便都笑。

   廿廿含笑道,“都说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们这位倒好,才这么大点儿,还是个格格,就已经这么早就争着抢着先忘了娘去了。”

   点额面上笑着,却不由得盯了廿廿一眼去。

   众人散去,点额不由得盯着窗外,“……她方才,说谁呢?”

   满十五阿哥所儿里,如今就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她的绵宁。

   偏绵宁今年已是到了该指婚的年岁。

   点额越想着,倒是越忍不住笑,“娶了媳妇忘了娘?呵,她倒指望着我的绵宁忘了我?她自己没能生出阿哥来,她就等着看我们母子的笑话儿呢?”

   含月和望月对视一眼,都没太敢说话。

   点额瞧见了,眯眼道,“又有什么事?”

   含月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今年挑选的八旗秀女已是入宫了。二哥儿跟前的嬷嬷来回话儿说,二哥儿也难免有些好奇,这便也偷偷儿去御花园那头瞄过几眼。”

   点额皱皱眉,却没说话。

   这也是人之常情,便是她的儿子,也终究会好奇自己将来能伴一生的人是什么模样。

   点额半晌才轻描淡写道,“去了便去了,我这当额娘的,难道还会因为这个怪他不成?亏你们两个还跟做贼似的,小心成那个模样儿去。”

   含月跟望月又交换了个眼神儿,面上有些为难。

   点额心下便陡然一震。

   这两个女子都是她陪嫁的家下女子,从小心意相通,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事,犯不着在她面前如此吞吞吐吐的。

   点额便厉声问,“到底又怎么了?难道绵宁却闹出什么不该有的事儿来?”

   虽说女子挑选,这里头应该是有绵宁的媳妇儿;可是选哪个,终究是皇上做主,还轮不到哥儿们自己来挑。

   这里头挑中的女孩儿,将来不仅仅要配给适龄的皇孙,还可能被指给皇子们,甚至是近支的亲王们,有些来日是嫂子、弟妹,甚至是婶子、侄媳妇。

   这若是绵宁少年心性儿起来,看中了其中哪个,动了真情去;可偏偏若是天意弄人,偏叫皇上指给了旁人去……倘若此时绵宁不懂事,闹出什么来,那倒是大事了!

   含月看主子急了,这便赶紧说,“主子别着急,咱们二哥儿不至于那么没有分寸的!”

   “二哥儿他只是,只是……”

   点额一拍桌子,“只是什么呀?!”

   含月皱着眉、垂下头小心道,“二哥儿他……倒去打听,今年钮祜禄氏弘毅公家,可有格格进内参与挑选了。”

   .

   “什么?!”点额两耳便“嗡”了一声。

   “绵宁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点额一把抓住含月的手腕,几乎是吼的出来。

   “这么多家的女孩儿,他好端端的干嘛要问他们家的?便他们家是功臣,是勋贵,是世家中的世家……可是咱们大清,还少了功臣之家么?他何至于要单单问他们家的?!”

   她自己的内侄女儿,她尚且不得机会带到儿子眼前儿;儿子怎么就奔着她们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去了?!

   这宫里,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还少么?不说远的,皇子这一辈里,自家的侧福晋、十七阿哥家的嫡福晋、六阿哥家的继福晋,已经全都是她们家的人了啊!

   皇孙辈儿里,绵偲阿哥嫡福晋、绵庆阿哥嫡福晋,已然都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人了……便是亲上加亲,已是到了这个份儿上,还不够么?

   够了,够了,她已经陷入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重围了;她绝对不想自己儿子身边儿再出什么钮祜禄氏来!

   她绝不想,来日有一天,她们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汇成一个汪洋大海,将她一个儿给单独围起来,让她成为大海中的孤岛去!

   到时候,自然又会有人提起她母家曾为包衣,说她出身比不上侧福晋去的话来!

   “去,去叫绵宁来!”点额声嘶力竭,眼前一片发黑。

   .

   当晚,撷芳殿中所的气氛便有些不对劲儿。

   廿廿不理外头事,却也察觉出来异常。

   星楣从外头回来,小声儿说,“……听说是嫡福晋罚二哥儿跪佛堂了。就在嫡福晋自己正房东暖阁里的小佛堂跪着呢。”

   “什么?”廿廿也吓了一跳,“这话儿是怎么说的?二哥儿刚刚来请安,不是还一切都好好儿的?”

   绵宁是嫡福晋的心头肉,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啊。别说跪佛堂,这些年嫡福晋连一句严厉的话都没对二哥儿说过。

   也是二哥儿自己懂事,性子严谨,言行都有度,没什么好罚的。

   方才绵宁来请安的时候儿,还是按着老习惯,总是先进她的门儿,才奔着嫡福晋的正房去。

   廿廿也都说了好几回了,倒是那孩子自己坚持说,反正从大门进来,是先到廿廿门口儿,然后才是正房呢,没的还走回头路的道理。

   绵宁还说,“儿子到小额娘面前来,只是请个安,总归回头还是要在额娘那边多盘桓一会子的,这便先到小额娘跟前来也更便利些。”

   就方才那会子工夫,绵宁还说有说有笑的,少年眉眼飞扬,一副遇着开心事儿的模样。怎地就这么一会子的当儿,竟然在嫡福晋那边儿被罚跪了?

   绵宁那孩子,虽不是廿廿的亲生,可是从小就有缘,偏那孩子也是重情义,与她格外亲近,这便一听说那孩子受罚,廿廿心下也是难受的。

   星楣小声道,“就连含月、望月她们两个都在门口跪着求嫡福晋呢,可是嫡福晋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狠,就是不准二哥儿起来。这便正房一屋子的人,都陪着一起跪着求情呢。”

   周氏也“哎哟”一声,“那是嫡福晋房里的事儿,这院子里除了格格您,别人自然是都不敢去求的。那这会子岂不是所有人又盯着咱们去了?”

   廿廿明白。

   虽说她这会子怀着身子,有理由凡事不理。可是绵宁身份特殊,他不是“凡事”,他是自家阿哥爷的独苗。

   这会子绵宁被罚,她这个当小额娘的岂能不管?

   可是这会子过去求情,又岂不是要当面顶撞嫡福晋去?

   廿廿想了想,赶紧吩咐,“叫四喜去,赶紧找着阿哥爷……不管阿哥爷这会子忙什么呢,叫四喜就算头上顶着刀子,就算要挨板子,也得设法将信儿给阿哥爷送过去。”

   星楣赶紧答应一声,“奴才这就去安排他。”

   周氏小声道,“格格,这会子阿哥爷怕是在御前呢,总得叫个稳妥的去才好。四喜那孩子还是有些过于活泼了,莫不如叫四全去,岂不更好些?”

   廿廿摇头,“就因为阿哥爷可能在御前呢,太监不准随便惊动,弄不好是要先挨板子的……这挨打的差事,还是叫四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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