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旭忽然起身,坐到脸色震惊惨白的唐恬旁边,
“我本来想着等先应付了她男朋友,再好好跟你解释的,但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极端,极端到根本不听我的解释,直接报了交换生的名额,离开了学校……”
潘旭抬手抓住了唐恬的手,紧紧握住,
“恬恬,我没骗你,事情真的就是这样,我从来没喜欢过宋玉,我和她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你相信我……”
唐恬说不出来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
恍惚间,她想起宋玉来。
那么温柔,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优秀到让她自卑,让她在误会的第一时间,便毫不怀疑的相信潘旭喜欢她,毕竟,她那么好,和自己比起来,潘旭喜欢她,一点都不意外…
但她没想到,看起来那么优秀的女孩儿,她的身世和遭遇,竟然是那么的可怜……
她那么可怜,自己竟然那么卑劣的,在心里恨了她一年,骂了她一年……
唐恬手掌紧紧握成拳头,许久,她哑声开口道,
“既然是这样,那这一年的时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潘旭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想告诉你的,但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我想去找你,但宋玉的男朋友很爱她,分手后,他始终不相信宋玉真的会劈腿,所以他一直跟着我,我不想让宋玉留下遗憾,只能一直待在她身边演戏,还有一点就是宋玉没有任何亲人了,化疗总是很痛苦,她一个女孩子,独自承受,太可怜了,我没办法不管,索性便帮忙照顾她…”
潘旭话落,唐恬嗓子眼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的不能自己。
她不能怪潘旭的善良,不能怪宋玉的悲惨。
她好像……
只能怪自己的冲动。
是她对潘旭的不信任和自己的冲动自卑,让他们错过了一年的时间。
这……
好像真的是她错了。
“恬恬……”
潘旭哑声唤了一句,似是想说什么。
唐恬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随后抬手抱住脑袋,埋住脸,闷声道,
“潘旭…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好好想一想,你能不能先离开,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闻言,身子一僵。
许久,潘旭缓慢站起身来,
“那你……还会原谅我吗?”
潘旭话落,唐恬愣了一下,闷声自嘲道,
“你想多了,没什么原不原谅的,这事你没做错什么,是我……总归你先回去,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闻言,见她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潘旭愣了愣,片刻点头,
“好,那你也别多想,早点休息,明天我面试完了,过来接你去吃饭,好吗?”
潘旭的声音带有一丝小心翼翼的祈求,
心里一酸,唐恬没忍心,轻轻点了点头,
“好。”
潘旭走了,
房子里,瞬间只剩下了唐恬一个人,她就那样屈着腿抱着脑袋,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整个人,被各种各样的记忆和思绪所包围缠绕。
次日。
下午时分,潘旭果然过来接唐恬去吃饭了,去的不止他们,还有孟弥和陆以炀,陆冉学校有课,没能来。
潘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车,他过来接唐恬,
唐恬下楼,
她面色看上去很平静。
先于唐恬一步,他下车给她拉开车门。
唐恬钻进副驾驶,潘旭俯下身替她插好安全带,恰好唐恬主观要去找安全带,两人的手顿时交握在一起。
唐恬冷不丁地把手抽出来,轻声道,“我自己可以的。”
潘旭面色讪讪,替她关好门,回到驾驶室:“我听他们说绅士一点更能取得女孩子的欢心。”
唐恬心如小鹿乱撞。
她对自己说,镇定一点,不要在他面前丢人。
“我已经不是女孩子,十七岁的女孩子才在意你绅士不绅士,我已经25了,比较在乎对象有没有房有没有车有没有存款,房子在几环内,男方父母是否好相处……”
潘旭被她噎了一下,玩笑调节气氛说:“你是作家,不会这么世俗的。”
“我是作家,也只是俗人一个,更何况,不世俗的只有天上的仙女。”
她眨了眨眼睛,“在红尘中久了,仙女也会成俗人的。”
潘旭笑着摇了摇头,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最近忙吗?”
“还好。”
唐恬说:“只是明天开始,就要继续写存稿了。”
潘旭抿了抿唇,“那我明天,或者以后,还能找你一起吃饭吗?”
唐恬轻笑了一声,
“潘旭,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一定要吃饭吗?”
车里的气氛突然凝固了几秒,片刻后潘旭才说:
“抱歉,这一年我几乎都在忙或者在工作室,很少和人接触,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交流。或许,我找的话题有些蹩脚。”
唐恬揶揄:“听说你面试很成功,你面对面试官也是这样?”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潘旭顿了一下才说:“我对他们胸有成竹,对你却毫无办法。”
唐恬没再说话,她觉得自己低估了潘旭,更有可能的是他极有可能是在扮猪吃老虎。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再说话,车里一下沉静了下去,偏偏潘旭连半点音乐也没放,尴尬得越发明显。
唐恬只好摇下窗户,手支在窗户上看律城夜景。
和其他城市的夜景没两样,都是五彩霓虹,人造的光景。
顶没有意思,她想,世上夜景最美的地方就是金阳,那里的夜晚是静谧而又祥和的,星子疏朗,月亮高悬,透过枝柯交错的林木在地上斑驳成趣,造物之手终究比凡夫俗子的双手要高明很多。
她曾就着月光爱过潘旭,就是因为爱过他,之后一年,她都未曾喜欢过别人。
后来她看到过一句话——初恋太好,以后会嫁一个很好的男人。
因为眼光都被喂挑剔了。
潘旭其他方面或许很普通,但他对她,真的很好,
这一年,她也遇到过其他方面比潘旭更好的人,可她一个都不喜欢,她心上有的始终是那个十七岁和她吵架斗嘴的少年。
少年丢了一年,回来了。
她却开始胆怯,一年的时光。
可笑的错过,她不再英勇,她有了畏惧,
她埋怨自己当时不信任潘旭。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跟织毛衣一样,建立的时候一针一线,毁灭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线头,摧枯拉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