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三水县有名的泼皮癞子,竟个个像乖学生一般,喊这花灯摊摊主一声“王老师”。
规矩的很,没有丝毫做作的样子。
老师?
还未散去热闹的人群,眼睛都快跌到地上去了。
这斯文气质的男人是老师他们倒是不怀疑,但一群三水县的泼皮癞子,对一个老师这么客气,甚至是恭敬,就大为惊疑了。
一边斯文气质,一边痞气横生,应该是双方都互相看不对眼的对头,怎么是眼前的这般情景。
周围的人一脸懵逼,想不通。
却见这时,那位花灯摊主说话了。
“好久没见你们几个了,正好检查上次教给你们的功课,都背熟了没?”
他嘴角噙着淡笑,扫了扫几个低头的泼皮,然后落在黑泼皮的脸上。
黑泼皮听对方说这一茬,面皮一抖,随后如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一脸腆笑。
“背熟了,背熟了。”
应的挺快。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
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
诸气萃然:雨潦四集,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
涂泥半朝,蒸沤历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热,
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檐阴薪爨,助长炎虐,
........”
黑泼皮没等那男人说话,马上口里念叨了起来。
竟文绉绉的!
周围的人看的简直傻眼,感觉三观要毁。
一个油皮头子竟当众咬文嚼字,背起古文来,实在诡异的很。
“卧槽,他背的是《正气歌》。”
有“识货”的人说出了黑泼皮背的古文来源。
“真是见鬼了,黑老九一个癞头子还背书,背的还是《正气歌》。”
这就很好笑了。
周围的人觉得太诡异,又实在忍俊不禁。
这周围的议论声和笑声都传到了黑泼皮的耳朵里。
他口上背着《正气歌》,肚子里却是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有气发不出。
一个三水县有名的泼皮癞子,专门欺负人的混子,却在一个老师面前服服帖帖,还当众背的是《正气歌》。
这背后,有一段黑泼皮长达三年,不堪回首的血泪史!
这花灯摊主是三水高中的一位语文老师,叫王承风,而他们几个经常在高中前晃荡,惹是生非是家常便饭的事。
老师与混混的交集和其他故事一样,只是他们故事的结局却很不一样。
要是别人说这位王老师一副斯文儒雅样子,天生是一副当老师的气质。
黑泼皮肯定要一脚狠狠踹翻他丫的,斯文?你丫是没见过他揍我们的时候。
而且,更让黑泼皮仰天长恨的是,这王承风不仅动起手来厉害,竟还变态般地逼着让他们背些操蛋的古文。
《论语》一万一千一百个字,《孟子》三万八千字,TM的,黑泼皮敢打赌,他们比那些狗屁语文老师都背的滚瓜烂熟。
这些三年来的“杰作”,都是拜这位表面斯文,实际变态的王老师所赐。
既然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原本黑泼皮是这么想的。
但三水县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加上他们喜欢到处晃,总会隔上十天半个月碰到这尊瘟神一次。
后来的故事发展就简单了,变态的老师逼着一群油痞子背书,见到了,很简单的流程,背不会就揍。
妈的,哪有这样操蛋的语文老师!
天底下保准没有第二个!
一群油痞子遇到了一位变态、不按常理出牌的高中语文老师。
你见过一帮混混,早上一起来抱着一本《论语》在背书吗?
你见过一群痞子,见了面不是问你昨夜去哪个按摩店潇洒,或是说些荤段子,而是问你《论语》二十篇你背完没有?
你见过几个混混在一起争论“《孟子》这一句你记错了”的话题么?
黑泼皮感觉他们已经当不了混子了,都快可以当教书先生了。
“行了,你们走吧,刚才的事谢谢了。”
这时,黑泼皮背了《正气歌》才不到一半,却见王承风笑了笑,挥了挥手,让他们几个泼皮走,还说了声谢谢。
“不敢不敢,王老师你太客气。”
黑泼皮如蒙大赦,哪敢承这位瘟神的谢,连忙说了一句,就灰不溜地准备离开。
“对了,下次的功课是《劝学》,下次要是碰到了,我来检查。”
王承风继续加了一句。
转身快步离开的几个泼皮听到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周围发出一片哄笑。
.............
几分钟后,花灯摊前的风波已经没了影子,只是比刚才还热闹几分。
那位叫王承风的高中语文老师,又继续亲切得体地为来往的顾客介绍花灯,嘴上一直带着笑容,有条不紊地忙碌。
“师父,那个人难道还真是一位老师?”
摊子前几米外,初音看了刚才的热闹,也觉得十分好奇。
几个混子好像很怕那个笑起来很亲切的男人,而且见了面,混子还要给他背古文。
这确实有点奇葩。
就算是老师,难道还给混子上课?
江小白在一旁抱着小鹿,听了,笑了笑,摇了摇头。
“确实很奇怪,也很有意思。”
初音也不多想了,又想着还没放花灯,可不能错过。
“师父,我们还没放花灯呢,走吧,正好去买几个。”
说着,她就朝着那个男人的摊子去了。
江小白来到摊子前,那个男人跟他们介绍后,初音花钱买了三个。
两个彩花灯,一个宝塔灯。
初音选的,江小白就在旁边看着。
他顺带打量了那摊主几眼,也没多看。
选完花灯后,要写一些祈福愿望的言语,写在花灯上,或是写在纸条上,折在花灯里,。
初音用一只水笔直接写在花灯上。
“老板,有小楷笔没?”
江小白习惯了毛笔字,就问了那位摊主。
“有!”
“顺便给我两张纸,谢谢!”
这里有客人要用毛笔,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所以王承风准备了,笑着拿了家伙出来,递给了江小白。
江小白道了声谢,把纸铺在桌子上,然后问了问江小鹿。
“丫头,你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小鹿想要看不完的小人书。”
小丫头看小人书废寝忘食,可见喜欢。
“好!”
江小白笑了笑,帮她写上了,然后折在了属于她的彩花灯里。
接着,他又帮自己写了一个,随便写的。
祈福就图个意思,他可不会费脑子去想。
写完,江小白把笔墨给了摊主,三个人就拿着花灯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老板,你这桌上咋有墨?”
过了一会儿,一个客人用手挨着桌子,光线暗一开始没发现,直到发现手上沾了黑墨才发现。
王承风听言瞧了瞧,发现让客人在花灯上写字的那张桌上,有几个淡淡的黑字,已经被摸得模糊了。
“不好意思我擦擦。”
王承风没觉得奇怪,心想估计是刚才的那位客人写毛笔字,纸张透过去的墨。
他拿东西擦了擦,却发现那几个黑字竟越擦越清晰。
“咦”
王承风觉得奇怪,用手指甲刮了刮木桌,却发现刮不掉。
几个重叠的墨字像刻进了木里面去了。
他的脸立马惊然起来,如星的眸子骤然爆出亮色,然后顿然抬头,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接着他又丢下一堆客人自顾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王承风回到了自己的花灯摊,眉间透着浓浓的惊凝之色。
刚才是何人,抬手书笔间竟能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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