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活动公告栏张贴了几张新海报,有社团招新,有校庆节目征集,还有食堂民意调查。
季玩暄停在学校作文比赛的宣传纸前面,仔细研读了几遍内容要求,颇为满意地勾起唇角:“这个还挺适合做我们调研报告主题的啊。”
顾晨星:“……你还真要弄啊?”
季玩暄扫了他一眼:“你装什么蒜,那天答应我赴汤蹈火的不是你?”
顾晨星立刻装蒜:“我怎么没印象,答应你的可能是我孪生弟弟,他叫顾很行。”
季玩暄才不吃他这套:“那你是不是很不行?”
“你这个杠精,”顾晨星嗔怪他,“路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么有学术意义的事他不参加太可惜了。”
季玩暄:“快了吧,他不是都开始看飞机票了。”
顾晨星:“飞机票还能提前好几个月买呢,谁知道他看的是哪年的。”
季玩暄犹豫道:“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顾晨星很干脆:“不会,这儿还有个白月光勾着他魂呢。”
路拆有个一见钟情的对象,高他们一级,也是信中的,心心念念很是喜欢。
季玩暄赞同道:“也对,璐鹿姐还没毕业,他得赶着回来。”
顾晨星:“我没说薛璐鹿。”
“那你……”季玩暄反应过来,立刻转身要走。
顾晨星大言不惭喊了起来:“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好,但我觉得自己完全是个美少年吧?当人白月光绰绰有余了。”
季玩暄后退一步指着公告栏:“你看到面前这面玻璃了吗?”
顾晨星嘻嘻笑着揽住他:“看见了,我的脸都盛不下了嘛。”
季玩暄赞赏道:“人贵有自知之明。”
大脸美少年还想继续自我吹嘘,季玩暄目光一转,忽然亮了眼神:“沈放!”
顾晨星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下已然揽空,季玩暄毫无留恋地从自己身边跳开,开开心心地和别人打起了招呼。
对方刚来不久,听到呼唤后先是“嗯”了一声,继而嘴角很青涩地抿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不过他大概实在没做过这种事,试了两下就放弃了。
这三两下的工夫季玩暄已经凑到了人家跟前微微踮起脚尖,也不知道这个后脑勺背对自己和人家说了什么垃圾话,沈放的嘴角竟然真的淡淡地弯了一下。
顾晨星:天崩地裂。
他不就半个月没和季玩回家吗,这就真的被后来者上位了?
不行,他不能输。
顾晨星理了理校服衣领,对着公告栏玻璃确认完自己帅气依旧后,胜负心蓬勃地走到二人面前,假模假样地轻咳一声,主动伸出了右手:“你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晨星。晨星开曙色,风铎响檐端。”
沈放盯着他瘦长挺直的手指迟疑了一下,季玩暄立刻把顾晨星的爪子打了下来:“你不是答应我出门前要吃药的吗?”
顾晨星甩着手腕对他做了个鬼脸,再次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放。
“……沈放,放船千里凌波去。”
顾晨星“哈”了一声:“去留肝胆两昆仑!”
季玩暄一脚踹了过去,被顾晨星灵活地扭着腰闪开了。
季玩暄立刻换了个解题思路:“赶紧回去吧,小顾哥,陪我去抱数学作业。”
顾晨星:“少撒娇,还不全都是我抱。咱俩又不是一个班的,我们数学老师这几天都对我有微词了。”
季玩暄又想打人了:“扯你娘蛋。”
他们三个一起往教学楼走,两个话多的叽叽喳喳互相辱骂,中场休息的时候沈放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能拆石膏?”
送了他几颗开心果而已,进步竟如此之大,都会关心人了。
季玩暄立刻披上另一层笑眼弯弯的画皮,好声气道:“快啦,一个半月差不多,月底校庆完我就拆。”
顾晨星:“顺便去看看五官科,你这变脸速度快得我有些担心。”
季玩暄:“我会再去脑科帮你挂个专家门诊的。”
眼看两人又要由爱生恨撕扯起来,顾晨星及时止损叫了暂停:“你作业开学以来写完过没?你们班张三疯不是个强迫症吗?四十人的班级收了半个月三十九份作业,没交的那个还是自己课代表,他不难受?”
季玩暄点头:“挺难受的,他威胁我哪怕找人代写也得完成每日作业,回来以后我就把练习册交给宁则阳了。现在传得满班飞,我都不知道昨天作业谁帮我写的。”
顾晨星若有所思:“要不我也去把胳膊弄点小伤?”
他们两个不被打扰的话能嘚啵到世界尽头,偏偏同行的那个天生话少,季玩暄怕沈放觉得他俩聒噪烦人,悄悄回头却瞧见沈放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不会也在想顾晨星说的可能性吧?
季玩暄:“……”
这少年中国好不了了。
秋日渐深,时间被划分成45分钟的网格,当画完八个勾,这在草稿纸上演算未来的一天就即将走到尽头。
虽然有些人演算的是五子棋。
季玩暄开学前买的方格本如愿以偿变成了第三本连载棋谱,摊在他和靳然的三八线上,上课间隙偶尔想起来就画上一笔,比的就是专心听课时谁能更胜一筹。
不过从上周开始,季玩暄上语文课的时候就再也没干过破坏课堂纪律的事了,不仅如此,他还专心致志地开始尝试用左手记笔记。
郑禧引以为奇,在孔夫子转头的间隙,他从座位上悄悄起身往前桌探了探脑袋,想瞧瞧这个转性的人记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记,季玩暄在书本空白处画小插画呢,画得还挺有意思。
郑禧看得入迷,咧嘴笑了起来。
“郑禧同学,你在干什么?”
讲台上,老先生捏着粉笔,不紧不慢地扶了扶滑下鼻梁的老花镜。
全班哄堂大笑。
郑禧红着脸站在座位上,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
孔老师摇了摇头,无奈道:“下课和我来一下办公室吧。”
郑禧:“……是。”
又有一个寸头小子要掉进孔夫子的和蔼陷阱了。
郑禧郁闷得很,季玩暄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他坐下来时灰头土脸小丧狗般的模样。秉着同学爱,季玩暄坨了一团小纸条递到身后夸张地晃了晃。
对方接了过去,没过多久便戳了戳他的后背。
郑禧在纸上画了三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情况,你会用左手写字啊?”
上面一行是他传过去的“放学请你喝汽水”,赫然是季玩暄骨裂前的利落字迹,一钩一划,清隽有力。
他没多解释,只用左手握笔歪歪扭扭写了个“不会”上去。
纸条又传了回去。
郑禧摊开一看就明白了,心里小声腹诽:“什么呀,早就写好的纸条,也不知道原来准备哄谁的。”
不过反正最后用来哄自己了,郑禧的郁闷被扫净七分,开开心心地在季玩暄后背画了个对勾。
下课铃响,体委风萧萧兮易水寒地离开了,季玩暄目送着他远去,转过身便对同桌小声笑道:“谢谢啊。”
靳然与他对视,微微无奈地抬起眉毛:“下不为例啊。”
季玩暄趴在桌子上眨了眨眼睛,用气音问道:“你会模仿别人字迹,多酷啊,干嘛藏着掖着。”
其实那张纸条也能让靳然用自己的笔迹写,但季玩暄琢磨着万一被老师捡起来看到,又要拉下水一个,还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靳然摇了摇头,小声解释:“总之发生过不好的事情,我不喜欢让别人知道。”
季玩暄了然地点点头,坐起来拍了拍靳然的肩膀,仗义道:“你放心,我最会保守秘密了!”
宁则阳刚好路过,好奇道:“靳然有什么秘密啊?”
季玩暄转头就曝光:“他睡觉不穿衣服。”
“呀!季玩耍流氓!”宁则阳捂着耳朵嘤嘤跑了。
季玩暄配合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安慰同桌:“没事,班长知道我瞎扯呢,不会跑出去胡说的。”
靳然点点头,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