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在那里迷糊，陆氏笑了笑，提醒道：“也是你成亲时，四嫂回来提起陈二郎的。”

　　四嫂左氏提的？按说，如今陈二郎就在海州和四哥共事，同四嫂熟悉，四嫂惦记着陈二郎的亲事，倒也正常，毕竟，陈二郎不仅是和四哥一起共事，说起来，陈二郎还算是自家的姻亲。

　　可大嫂特地提醒她，是四嫂关心陈二郎的亲事，那肯定不是她想到的原因了。

　　长歌眼前一亮，八妹已经定了亲事，和自己这一支有关的，如今不还有个和离归家的四姐么？

　　长歌顿时大悟，激动道：“嫂嫂是说四姐姐？”

　　陆氏嗔了她一眼：“还说你和你四姐姐感情最好，怎么，觉得你四姐姐是和离的人，就不能再嫁了？”

　　长歌连连摆手：“怎会？若真是……这可是好事，陈二郎人不错，长的更是一表人才，从前也是读过书的人，四姐姐虽是和离带着女儿，可以咱们家现在的家世，什么样的人嫁不得？且四姐姐年纪比陈二郎还小两岁呢，还有，四姐姐长的也极美，，这亲事还真是合适。嫂嫂快告诉我，四嫂怎突然提起这事儿来？是陈二郎自己托四嫂打听的？那嫂嫂可探听过四姐姐的意思？”

　　对于四娘的想法，长歌倒也略知一二。只怕现在四娘自己是不想嫁的。

　　毕竟，她现在足以养活自己和宝儿，又在婚姻里吃过苦头，若不是相当合适并且能得她信任的人，她轻易绝不会愿意再嫁一回人，再给别人机会伤她一次。

　　果然，陆氏听她一问，也摇了头：“我倒没和你四姐姐提，瞧你四姐姐的意思，是不想嫁人，往后就这么过了。可她到底年轻呢，若真就这么过了，等她老了，宝儿也嫁了人，她要怎么办？你四哥还罢了，你二哥那人，却未必会愿意善待你四姐。再说了，就算四哥四嫂能善待你四姐姐，他们的孩子，几个侄子可也愿意？所以，若是你四姐姐能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好选择。可你四姐姐那人，性子倔，这事儿怕也不容易呢。至于陈二郎那边，倒也没有正式和四嫂提过。是四嫂瞧着陈二郎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四娘来，觉得他象是对你四姐姐有些想法，又瞧着陈二郎实在是个不错的，有心掇和。这才和我说了。我原是早该同你提一提，让你好好劝劝你四姐姐的，只这一向不是我忙就是你忙，又难得见你一回，这才给耽搁到现在。”

　　若是陈二郎有心，这事儿，倒有几份可能。关健是男方得主动，要确定陈二郎的心思，她这边才好说服四姐姐。若是她这边把四娘说动了，结果人家陈二郎根本没那意思，岂不是闹笑话？以后再想劝四姐姐嫁人，那可就难了。

　　长歌是特别希望四娘能幸福的。

　　对于大多数女子而言，嫁个好郎君，便是幸福的全部。虽然长歌觉得，婚姻美好，虽不是人生的全部，可有一好婚姻，总是圆满的。

　　她自己嫁了心仪之人，恩爱无比，自然也希望身边的人一样幸福。

　　长歌就道：“刚好禇成这回也回来了，我回头写封信，让他给四嫂捎去。我请四哥先去问一下陈二郎，只要确定了陈二郎的心思，他要真对四姐姐有意思，且不在意四姐姐是和离之身，又带着个宝儿，我去劝四姐姐。”

　　陆氏也觉得这才算是最妥当的。

　　哪怕男方再不错，女主也得矜持些才成。

　　尤其是四姐这个情况又有些特殊。

　　若是陈二郎并非心甘情愿，将来两人就算是成了亲，只怕也不会太幸福。四娘毕竟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可不能再承受第二回了，因此她若再嫁，更需慎重。

　　陆氏道：“正该如此。你四姐虽是和离之身，可也不是那愁嫁的。陈二郎若真有心，总该拿出诚意来。何况你四姐姐配他，也不算委屈了他。”

　　陆氏素来觉得四娘是个不错的，再加上四娘经过一场失败的婚姻，如今更成熟了几分，文家的姑娘里，她也算是个拨尖的了。陈二郎虽未成过亲，可到底年纪也不小了，两人倒是极般配。

　　因着四姐姐的婚事有望，且人选也实在合适，长歌极是高兴。

　　过了会儿，几个奶娘带了孩子们过来，长歌哄了会儿孩子，这才去了暮歌的院里。

　　晚上四娘回来，听说长歌来了，正在暮歌院里玩，抱了会儿宝儿，便去寻长歌。

　　双木和双林虽说现在还在长歌身边当差，可两人的身契，是早就给了两人的，再加上姐妹两人很快便要嫁到白家，往后也是做奶奶的人了，且白二郎又在，因此晚上吃饭喝酒，长歌也叫了双木和双林上了桌。

　　原还想把双影也叫来的，结果双影忙着琳琅阁的事情，在作坊里并未回家。

　　一行人直吃半三更天，这才散了。

　　长歌自有院子，禇成也被按排在了客院，阿先回来后，听说哥哥来了，清俊的脸上笑容无比灿烂，干脆去了禇成的客房里陪着禇成，倒把个允泽丢了开去。允泽笑骂：“平素我们亲如兄弟，真等阿成哥来了，你就把我忘到了脑后。”

　　阿先笑道：“你又说这怪话。咱们天天一处的，我哥却难得见一回，我去陪陪他怎么了？你我若是一年里也难得见上见面，便是有天大的事情，我也会丢开了去陪你。”

　　允泽这才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说。

　　原先茗泽在家里，便是没有阿先，他也不孤单，可茗泽因打算明年下场试试，这会儿，与几个同窗一道出去游历了，并不在家。且书院里也快要放暑假，他们原就没什么课。在外头游在两三个月，也拉不下什么功课来。再说，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山阳书院教学，是极重视学生们的实践经验的，并不是死读书的教学模式。

　　书院里还有专门的农田，给学生们种呢。

　　禇成喝了些酒，却也未醉，弟弟过来陪他，他当然高兴。兄弟两个躺着说话，禇成便问阿先暑假是去海州，还是留在文家。

　　阿先道：“我想去趟彭城，看看古战场，就当是游历了。好在彭城离山阳和海州都不算远，我慢慢走，也不过十天半月的时间，真要赶路，其实两三天也就到了。允泽说不定也和与我一道走呢。他也想趁着暑期，去海州玩一趟。若是允泽去，估计十一叔，哦，该叫八姑姑了，八姑姑应该不会放心我们两个单独出去，到时候说不定会派个护卫跟着我们。若是这般，哥哥和娘也不必担心我们在路上遇着危险的事情。”

　　禇成也赞同弟弟多出去走走，开阔视野，增长见识，对他将来的科举，是有好处的。何况若允泽真的跟去，十一郎肯定不会放心他们两个小的独自出门，派人跟着照顾是肯定的。禇成笑道：“是该出去走走，娘那边我先瞒着，也省得她老人家担心。你身上的银钱可够用？我这回给你带了些银子来，既是你打算出门游历，倒是刚好能用得上。回头我把银行的存票给你，临近的州府县城，也都有银行营业所，到时候你若用上了，去取就是。身边的现银，却不必多带，一是银子铜钱也占重量，二来，身上的现银多，也不按全。我也不多给你，回头给你拿上二百两银子。咱们如今也不缺这十两二十两的，你在外头，也不必省着，在外本就辛苦，吃住上头，需得好些。吃还罢了，住更需要注意，要捡那知名的大客栈住宿，安全最重要。可记下了？”

　　阿先点头，却觉得二百两银子实在太多，在外头虽然要花钱，可也没几要带这么多，上好的客栈，上等房也不过一晚上一二两银子的事情，吃的就更便宜了，再则，他和允泽一道出门，费用也是两个人摊，要他说，带个二十两银子就成，他和允泽两人一路从山阳绕道彭城，再去海州，二十两已经足够。

　　“哥哥给我这么些银子做堪？如今家里虽然宽裕了，可哥哥和嫂子赚钱养家也不容易，我们本就是贫寒出身，虽现在日子过了好了，也没必要浪费。不说我，就是允泽，素来也不是那等富贵人家的做派，他一个月五两的例银，还能存下二两银子来呢。陆婶婶在这上头，可从来不惯着他。当然，他的笔墨纸砚吃穿，都是家里的，五两银子只是零用。就是我，因着从前就一直住在文家，这五两银子的月例，我也一直跟着阿允一道领的。哥哥嫂子平素给我的银子，我也一直存着没动用呢。加上平时陆婶婶给的月钱，我如今已经存下一百多两银子了，就是将来进京赶考，哥哥不再给我银子，我的路费和在京城的花用，都是有的。我平时吃住在书院，休沐又回文家，也没个花银子的地方，不过是平时逛逛书铺，买些书，和同窗应酬而已。”

　　弟弟如此懂事，禇成大感欣慰，他倒是没想到，弟弟竟然能存下这么多的银子来。

　　“没想到我们阿先，竟也有自己的私房钱了。如此，哥哥就更放心了，二百两的存票你且收着，不花用就存下来。不说银子的事情，我来之前几天，你嫂嫂刚好诊出来有了身孕，再过七八个月，你就有有了小侄儿了。”

　　阿先听了，喜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真的？那我这个做叔叔的，可得给未来的小侄儿准备份见面礼才成。我如今也成长辈们。我明儿就找阿允显摆去，肯定羡慕死他。嫂子的身体还好吧？不行，我也得给嫂嫂准备份礼物。”

　　兄弟两个絮絮而谈，直到半夜，方才睡了。

　　第二天禇成用了早膳，便去见了长歌，这才把双城准备的六万两银行存票，交给了长歌。长歌问了双城并许婶子好，得知双城竟然有了身孕，也替他们小夫妻两个高兴，禇成告辞，长歌忙留他：“急什么？好不容易刚好遇上阿先休沐，你们兄弟今天一起待一天，你明天再走不迟。且回去也不必急着赶路，我回头跟嫂嫂说一声，双城有了身孕，这是大事，我让嫂子给双城准备些补身子的药材。得，我这就派人把双影叫来，给你列份食补的单子，还有怀孕需要注意的事项。你回头好好交给双城。可惜我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也走不开。就是双影，怕也不得空，要不我就让她去一趟海州，给双城把个脉，心里也放心些。等她忙过这一段，我必让她去趟海州看看双城去。”

　　雪见有了身孕，如今双城也有了身孕，这可都是好消息。

　　身边的人过的好，她很为她们高兴。

　　禇成笑着推辞：“她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再说还有我娘照顾着呢，您不必担心。再说，我也早请了郎中瞧过了，说是她身子好着呢，只要平素注意些，并不防事。”

　　长歌笑道：“小心些总没错，你也不必推辞，家里的药材原就齐全，你捎些回去，也省得临时要用到，倒买不到好的，家里备着的总归比外头买的好。还有，吃的上头，听双影的总错不了，她可比外头的郎中强的多。”

　　到底派了人，去把双影请了回来。

　　双影听说长歌找她，怕有什么事情，自是连忙回了家里，再听说是双城怀了身孕，也高兴了半天，她们几个都是从京城来的，关系本就亲厚，在她心里，双城如亲姐妹一般，也不必长歌提醒，便问了禇成双城的身体状况，又给他写了注意事项，列出了长长的一份食补单子，这才作罢。连药材，都是她亲自去库房里挑的。

　　办完禇成的事情，长歌心情极好的去了四娘那里，结果，四娘已经去了琳琅阁。

　　长歌原还想着，找借口问问四娘对陈二郎的印象如何呢，结果抓不着人问，倒是小小的郁闷了一下。

　　四娘不在，她只好回了陆氏院里，结果才一到，陆氏便赶她回去：“你昨儿晚上便在家里留宿，新嫁娘哪有你这样的？赶紧回去吧，可别在我面前晃了。”

　　长歌苦着脸道：“公公和婆母不是那样的人，怎会因我回娘家一趟，就不高兴？嫂嫂也赶我，再赶我真住下来了呀，嫂嫂忘了？我这对月还没住呢，刚好也到了住对月的日子，别说我在娘家住一晚上，就是住满一个月，也是该的。说不准，我一回去，婆婆还催我搬回家里来住呢。”

　　倒说的陆氏想起住对月的事情来。

　　这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对月，可是需要娘家派人去接的。

　　这些日子，各忙各的，倒把这正经事情，给忘了。

　　其实长歌自己也没想起来，只是这会儿被陆氏骂，灵机一动，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机口罢了。

　　陆氏经她这一提醒，想起这事儿来，忙道：“你若不说，我倒忙糊涂，给忘了。住对月可是正经事儿，便是不住满一个月，住几天却是要的。不过，”说到这里沉下脸来，“你住对月，也得咱们让人去接，自己跑回来叫怎么回事？你选回家去，我明儿让你八哥去接你。”

　　回不回来住，其实一个城里，一个城外，总共也没离了多远，两边都是自己的家，住哪里长歌也未在意，见陆氏要训她，忙起身要溜：“嫂子快别说了，我这就回去还不成？这不是因为同禇成说话，知道了双城怀了身孕，一高兴，这才耽搁下来的么？我这就走。对了嫂子，你明儿可一定得派人去接我啊。刚好回来也陪陪哥哥和嫂子，婆家虽好，还是咱得住咱们家更自在呢。嫂嫂回头给我多做些好吃的。”

　　见陆氏又瞪眼，连忙溜出了屋。

　　回到李家，自是要给公婆去请安，李帮主早就出了门，李太太却在，正和几位表小姐说话呢。

　　长歌行了礼，吴大舅母也在，长歌一并行了礼，方坐了下来，就听李太太笑道：“正说起你呢。你娘家哥哥嫂子，都还好吧？”

　　长歌笑道：“哥哥和嫂子身体都好，一早上，嫂子便骂了我，说我不该总往娘家跑，这才赶了我家里来。”

　　说的李太太和吴大舅母都笑了。

　　长歌又问：“娘和大舅母说我什么呢？”

　　李太太道：“你大舅和大舅母这几天也要启程回蜀中了，，”

　　话音未落，长歌便道：“如今天气正热，舅舅和舅母不如待到入秋再启程不迟。这会儿赶路，人可受罪。”

　　吴大舅母笑道：“咱们走的是水路，整天在河面上，倒也热不到哪里去，且也不赶时间，白天最热的时候，不赶路就是了。若真等到秋天，漕粮进京，水路便不好走。陆路人又受罪，还慢的很，还不如这会儿启程，一路上慢慢走着自在。”

　　长歌这才不说什么。

　　倒是吴大舅母道：“因着咱们要回蜀中，正有一事要求你呢。”

　　长歌心中有数，知道是事关几个表妹进女学的事情，之前就听几个表妹私下里说过，她本不是那说话喜欢绕圈子的人，便笑道：“舅母说的，可是妹妹们想进女学的事情？若是这事，倒没什么难的，回头我与娘家四婶说一声，也就成了。却不知道妹妹是想住在学里，还是住在家里？”

　　若是住在家里，每天来回跑，也极辛苦，毕竟学里开课的时间早，到时候几个小姑娘天不亮就得起床，要赶在城高刚好的那会儿出城，才能赶得上第一节课时。

　　若是住在女学的女生宿舍，倒是方便，可住在女学宿舍里，生活质量上，就不如家里的好。

　　这种事情，还是做家长的拿主意才对。要不然，她们代为做主，怎么按排，都要落埋怨。若是亲小姑子还罢了，表妹们，她却不愿意出这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