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远黛人小鬼大，拉了周灵鸾蹲下，附在她耳边悄声道：“灵鸾姐姐，其实表哥她是小娘子，只是她得穿小郎君的衣裳，娘说她得等十八岁后还可以重成女装呢。所以灵鸾姐姐要和表哥做好朋友哦。我表哥人可有意思了。”

　　周灵鸾听远黛一说，瞪着眼打量起长歌，心里不禁感叹，这文十一郎着男装已有如此风采，真不知道将来穿上女装，该是何等颜色了。

　　难怪刚才柳夫人让自己和她们一起出来。

　　也难怪，刚才她那样说自己。

　　周灵鸾看着长歌，笑道：“真是没想到……我就说呢。文妹妹，很高兴认识你。”

　　长歌故意瞪了远黛一眼，笑道：“哎呀，阿黛，你才一见灵鸾姐姐，便出卖我，真是伤心。”对又灵鸾眨了眨眼，笑道：“灵姐姐叫我十一郎就行。我一见灵姐姐就喜欢的很，得闲了我请灵姐姐去我家里玩。咱们之间不必客气的。不是有句话叫倾盖如故么？我对灵姐姐，就是这样的感觉。”

　　灵鸾抿了嘴笑：“你和啊黛的小嘴儿一样甜呢。”

　　长歌一本正经道：“我可没那小丫头嘴甜，我这人最爱说实话。”

　　到底长歌穿了男装，虽说的亲热，彼此间还离了点距离，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逗着远黛，往花丛里走去。

　　长歌故意挑了人少的地方，也是想探探灵鸾的口气，顺道多了解了解周灵鸾。虽说见这么一回，其实也了解不了多少，但大低上，言谈举止的细节，还是能大概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来的。

　　“灵姐姐平时都喜欢什么消瀢？”长歌笑问。

　　闺中女子，左右不过是些棋瑟书画，再就是蹴踘，射鹿，投壶这些了。

　　灵鸾笑道：“我棋瑟书画样样不成的，平时倒喜欢打马球，皇后娘娘组了个女子球队，我也在里面，端午节时，皇后娘娘要组织球赛呢，若是那会儿十一郎还在京城，我请十一郎看我打球去，可好？”

　　她长的俏娇灵动，未话先笑，唇角一对洒窝，不知道多甜美，不想竟然喜欢马球这样的运动，实在出乎长歌的意料，而且能进皇后娘娘的球队，可见水平不差的，长歌道：“真的？真是看不出来灵姐姐竟然打的好球。可惜我还没打过马球呢。从前我在京城的时候，年纪还小，阿爹和哥哥们连马都不肯叫我骑的。后来去了山阳，进了蒙学里，一是没有时间，二也是年纪小，阿娘看的紧，不叫我碰马，且我们山阳多是行水路，马本就少，不过那里也有人玩。再后来，阿爹和娘去世，我在家里守孝，也不出门，且我的腿生了几年腿疾，只能躺在床上，别说骑马，路都是一步走不了的。我这病，也是去年夏时才好。直到了京城，我方才开始骑马。可惜我不能在京城长待，要不然，我也请灵姐姐也教我怎么打马球。我挺喜欢的。”

　　一旁的远黛也道：“我也要打马球，爹爹还答应，等我过了十岁，便让我骑马呢。爷爷还说，到时候给我挑个最好的汗血宝马送我。表哥，到时候让爷爷也送你匹汗血宝马，可好？”

　　长歌捏了捏远黛粉嫩嫩的小脸：“当然好，阿黛真是什么都想着我呢，还是妹妹疼人，阿年和阿月那两个小子，便不会这般贴心。那我就等着阿黛帮我去姑爷爷那里讨啦。”

　　却是灵鸾听她说父母俱亡后，还在床上躺了几年，不免怜惜，又想她这样出色的贵女，别人瞧着，不晓得有多羡慕呢，却是如此坎坷，便道：“十一郎的腿如今可都好了？”

　　长歌笑道：“原也没什么，那会儿虽不能动，也只是没有知觉，我心里知道肯定是能好的，也没怎么担心，都说我性子跳脱，全当时修心养性了。”

　　但凡人遇上这样的事情，总会有所忧虑，她提起那段日子，语气轻松，倒是让周灵鸾心生好感，想着，她小小年纪，心胸竟如此开阔，竟是少有人能及。原也只是因着长歌长的俊美，待她又亲切，这会儿却是真心想交这个朋友了。

　　又听长歌说到山阳，周灵鸾心中一动，打听起来：“你祖籍是山阳的吗？听说山阳是经济重镇，应该很繁华吧？”

　　长歌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是很繁华，虽说不比京城，却也是难得的好地方了。那边地属平原，没什么好山水，却胜在湖泊如星辰分布，别样美丽，气候也好。虽不比苏杭，却也是鱼米之乡，灵姐姐以后要是有机会，也去我们山阳看看，到时候我带着灵姐姐出去游玩。”

　　周灵鸾是知道父亲看中了新科的传胪朱富厚的，听说他就是山阳人，因此知道长歌也是山阳人，对山阳不免好奇，这才问了一句。

　　嫁人如投胎，周灵鸾对自己的亲事，当然也是关心的，对那位新科传胪，心里也好奇的很，除了好奇，自也忐忑，不知道那朱郎君，是个何等样的人。

　　长歌见她出神，继续笑道：“姐姐可知道，这一科的传胪朱富厚，便是咱们山阳人，且他还是我的好友，如今就住在我家里。”

　　一句话，周灵鸾便回过神来。顿时脸便红了。

　　张了张嘴，有心问几句，可一想到长歌既说了这话，自是晓得自家有意把自己许给那朱传胪的，脸更红了，哪里还好意思问出口？又有些讶异，朱郎君和这文家十一郎，竟是好友，他还住在她家里，若是这样，那今天的赏花会，岂不是故意为之？

　　左右无人，长歌也不必顾忌什么，遣了远黛去给她挑几朵芍药剪了，等远黛带了丫鬟们去了，长歌才道：“灵姐姐，我那好友朱三郎，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皮肤微黑，可生的高大英俊，五官长的极好，十分英气，极有男子汉的样子，人也很有意思，才气不必说的，要不然也不会中了二甲头名，重要的是他是个有趣的人，可不是那些儒腐文人。如今才十八岁，真正的青年才俊。我一见姐姐就喜欢，因此不与姐姐说虚话，姐姐与朱三郎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今儿过来，原也是想见见姐姐的。原本还想叫了朱三郎一道过来，也好叫他偷偷瞧瞧姐姐，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当然相互了解一下才好。可是朱三郎说是若偷偷看姐姐，岂不是唐突了姐姐？因此只叫我帮着看看。”

　　灵鸾见她说的坦诚，虽也羞，却也不好什么话都不说，只道：“婚姻大事，本就该听父母的，父母总归不会害我们，我，我也好奇他是怎样的人，只是……你既说他好，那定是好的了。”

　　心里倒是为朱三郎不肯偷偷见她，显得尊重，而有了好感。

　　再则，连文十一郎这样的都夸朱郎君，想必是个真出色的人了。

　　长歌道：“姐姐娇美，朱三郎英气，我觉得姐姐同他很般配呢。只是，这到底是姐姐将来要过一辈子的人，姐姐也不必先就答应呀，左右如今我们也认识了，哪天我请姐姐去我家里玩，姐姐也见见，若投了眼缘，姐姐心里愿意了，再说亲事不迟，到时候让朱三郎请了他的恩师赵大人，去姐姐家里提亲去。朱三郎虽说家世一般，可胜在人真的很好，且也并非那没有家资的，家里也算小富。姐姐若能和他在一起，将来必定会幸福的。若姐姐瞧了，不愿意结亲，那也没什么，到时候让朱三郎自己婉拒了令尊大人，姐姐也不用为难了，岂不是两好？”

　　灵鸾虽害羞，可也晓得终生大事，需得慎重，虽说是父母看中的人，如果自己喜欢还好，如果真的不喜欢，勉强在一起，到底是一辈子的不开心。

　　长歌这一说，就表示，自己如果看不上那朱郎君，他会主动拒绝，这对自己，实在是好事儿。

　　“是……是朱郎君的意思？”

　　长歌点头。

　　灵鸾便对那未见面的朱三郎心里有了好感，不想他竟是这样体贴的人。

　　“那，等十一郎哪天得闲，我去看十一郎。”

　　长歌笑道：“只要姐姐得闲，我就都有空的。到时候姐姐提前说一声，我在家里等姐姐。”

　　灵鸾这些日子虽面上没什么，可想到自己不知道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除了知道名字，余者一概不知，心里也是担忧的，这下子总算放了一半的心，人都轻松下来。

　　两人因着说了这些话，愈发亲密起来。

　　正说笑间，就见不远处，一位身着红衣的小娘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远远的对着周灵鸾叫道：“阿灵，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倒啊我好找。”

　　说完话，也看到了周灵鸾身边站着位俊美若仙的小郎君，不免一呆：“你，你是谁？怎么和阿灵在一起？这，这是？哎呀阿灵，你这是和小郎君私会么？”

　　谁没事跑别人家的后花园里私会？说的周灵鸾又好气又好笑：“胡说什么呢？阿朗，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文十一郎。”

　　被她叫着阿朗的红衣小娘子刚也不理她，只盯着长歌瞧，还啧啧感叹：“咦，文十一郎？从前也没见过呀？哪家的小郎君？今儿柳夫人不是只请了女眷么？他一个小郎君怎会出现在园子里，又怎和你在一起的？话说回来，你长的可真俊美。都说狄二郎是京城第一公子，你这小郎君年纪虽小些，我觉得，比狄二郎，其实也不差了。哎呀，知道这里有这么个漂亮的小郎君，我该早些来才是，倒为一个混蛋，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

　　这般直白的议论小郎君的相貌，还是当着人家的面儿，眼前的叫阿朗的红衣小娘子，也算是个异类了。

　　长歌好笑道：“这位小姐，你口中的京城第一公子狄二郎，正是我的小舅舅。”

　　“小舅舅？”阿朗皱了皱眉头，奇道，“没听说福王妃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呀？”

　　长歌：……

　　还是周灵鸾知道这丫头的性子，忙拉了她：“十一郎姓文，怎可能是福王府的公子？她是文家人，曾老夫人的外孙。对了，你怎这么迟才来？”

　　阿朗见问，便把长歌丢到了脑后，脸上顿时露出气愤的表情：“别提了，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混蛋么？刚在路上遇上他，这才耽误了。哎呀阿灵，你是不知道那个混蛋有多可气，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