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个相视一笑,吐了吐舌头,便撇过脸去,当着外人的面,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位五姐姐给拉回来。虽然觉得丢人,可看着那位云三公子并不觉得五娘的热情有些过了,反是很受用的样子,锦瑟和锦幼两个只好装着没看到。
倒是一旁的四娘锦华恨的想跺脚,她原也是对云书简有些好感的,没想到被五娘抢了先,更没想到的是,这云三公子竟也象家中那些兄弟们一般,不但不觉得五娘这装的柔柔弱弱的假样儿叫人讨厌,反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的那点好感便慢慢淡了,觉得这云三公子虽然看着俊美飞扬,竟是个如此轻浮之人,心里难免失望。
同样是知府公子,那位李家表兄,显是比他要强的多。
她这才一瞧李文敬,六娘文锦凤已一派天真的跑到李文敬的身边,笑道:“李表哥。”
李文敬正与朱三郎说话,听得一个清甜的声音在叫自己,回头一瞧,见是文家的小娘子,只是不记得排行了,便点头应了声:“文小姐。”便打算转过头去和朱三郎继续说话。
不想这小娘子竟带了委屈道:“李表哥怎这么客气,叫什么文小姐,倒显得咱们多生份似的,李表哥叫我六表妹就是了,我比十一郎大了月余,叫表哥一声表哥,表哥不会在意吧?我家里虽也有哥哥们,可他们忙着读书,平时并不理会我们的,我见着李表哥就觉得亲近,李表哥,我这是头回跟十一郎一道出来玩呢,还请表哥多多照顾。”
自家老爹同李大舅舅一道去北辰镇文家给文家大哥撑腰的事情,李文敬是知道的,因此对文家除了十一郎和文天歌之外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何况他虽有些纨绔学气,李知府和李夫人对这惟一的儿子却管教极严,文家六娘这般上杆子跑到自己面前来说话,他心里已生不喜,何况他又算她哪门子的表哥?倒是叫的亲热。
在山阳城,李家也算是一等一的人家了,平素与各府往来,这般凑上来的小娘子并不少,在这上头,李夫人早开始打预防针了,但怕儿子一时脑子发热,在外头闹出什么来,毁了自己一辈子。娶妻娶贤,李文敬外表再不着调,骨子里却是个再正统不过的,对六娘的主动,便有些瞧不上。
李文敬脸上的笑便淡了下来:“文六小姐太客气了,今日原是我做东请诸位来玩,自会照顾的周到,”说着话,一指边上的一处树荫,“文六小姐不如去那树荫下先歇一会儿,等林家小姐到了,咱们便动身去山上,那边备了茶水,又可纳凉,却比文六小姐同我们一道站在这太阳下,要舒服些儿。”
“原是出来玩的,哪里就那么讲究了,”文锦凤甜声笑道,“表哥与朱三郎在说什么?”
李文敬心中不喜,却也不愿意甩脸子,毕竟是十一郎的堂姐,到底要看在十一郎的面上,不好叫人难堪了。
他这边不好说什么,朱三郎却是扯了嘴一笑,低声道:“李大,你什么时候对小娘子家的,也有兴趣了?我瞧这文六小姐倒是不错,又是十一郎的家中姐妹,瞧着也还凑和,你娘不正为你的亲事发愁么?我瞧着……”
六娘听到这里,心卟嗵卟嗵的跳,两眼巴巴的看着朱三郎,就等着他接下来再说些什么她期望听到的话。
可李文敬真想一把掐死这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正要瞪眼,朱三郎一改调笑的口气,一本正经道:“你我兄弟,我也当劝着你些,喜好男风也不算什么,只是你们身为男子,传宗接代原是责任,你岂可为个男子任性?倒叫你娘担心成那样。以后都改了吧。你瞧文六小姐这样温柔甜美的小娘子,可不比你外头那几个相好的男子要好上许多?”
李文敬:……
朱三郎这翻话是压着声音说的,可六娘离的近,自然听得到。
等听完朱三郎的话,六娘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
他竟然是个好男风的,天,他竟然好男风。明明看着这般出色的人,家世样貌,哪样都叫人动心,偏有那样恶心的喜好。
“李,李公子,你们聊,你们聊,我,我也觉得这里有些热呢,我去树荫下凉快一会儿去。”六娘话音未落,人已逃也般的奔到了不远处的一处树荫下。
朱三郎还在后面叫:“咦,文六小姐不是想与李大公子说话的么?怎么走了?”
李文敬一把拉过朱三郎,发的咬牙切齿:“朱腹黑,这笔帐我且给你记着!”
朱三郎笑着拂了李文敬的手,嗤了一声:“是得记着,欠我这个人情,早些儿还了方是正经。用十一郎的话说,我又不是圣父,没得帮人不求回报的。”
“合着我还该感谢你?”李文敬哭笑不得。
朱三郎奇道:“我帮了你个大忙,你不该感谢我?得了,算我白帮了成吧?不带你这样的,下回你再遇着难事,谁敢上前相帮?我这没落着好,倒惹了你的怨了,什么人呐。”
“你还有理了?”
朱三郎笑道:“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你对这文六小姐很有好感?要真这样,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再去给文六小姐解释一翻,就说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不好男风,喜好正常的很,只爱小娘子,成不成?”
李文敬气的狠狠给了他背上一拳:“你给我省事点吧。”
文锦华离的略有些远,并不晓得李文敬还有朱三郎同六娘说了什么,倒把六娘吓的落荒而逃,心里却觉得欢喜的很。原来这位知府公子果然是个不错的,比她家的兄弟们可有眼光的多,至少没有上了小六娘的当。她可不好意思上前去搭话,见锦幼和锦瑟两个在那里叽叽咕咕,五娘正的云书简聊的火热,她干脆凑到六娘那里,幸灾乐祸道:“咦,刚才一转脸,就见六妹妹跑去和李公子说话,隐约听着什么表哥表妹的,可见亲热,怎这还没一会儿,六妹妹倒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六妹妹怎么了?脸怎这么白?可是中暑了?哎呀,若是病了,可别贪玩,我去与十一郎说一声,赶紧儿叫平安套车送你回家才是正经。山上虽说风景秀丽,却总没自个儿身体重要,六妹妹说是不是?”
文锦凤被吓了一回,再听文锦华冷嘲热讽,反倒冷静下来,抿了嘴一笑,道:“谢谢四姐姐关心,才刚只是一时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才听了李公子和朱三郎的话,到这荫凉地方来歇歇罢了,李公子是五堂兄外家表兄弟,说起来也是我们的表兄呢,四姐姐就不去打个招呼?李表兄人挺好的,特别关心人。”
文锦华原就是看不惯六娘巴巴上前与李文敬搭讪,这才过来拿话讽她的,不想竟听六娘说什么李文敬担心她的身体,体贴劝她来这里歇着的话,不由冷笑道:“出门在外,你需记着你是文家小姐,甭丢了自家的脸才好。”
文锦凤见有人听到动静看向这边,便起了袖子掩面,哽咽道:“四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原该爱护我这妹妹才是,平白在外头骂我,姐姐就不丢脸了?”
“你给我住口,你倒是长了胆子,竟敢教训起我来?”文锦华气骂道。
锦幼和锦瑟两人听到文锦华徒然高了的声音,忙走到长歌身边,低声道:“十一哥,四姐姐和六姐姐不知道怎么了,好象,在……”
因李为庸正和长歌说话,锦瑟不好说那两位堂姐好似在吵架,长歌抬眼去看,果见四娘一脸怒容,六娘掩袖扭头作悲伤状。
长歌苦笑。歉意的对李为庸道:“我家四姐和六姐好象有点儿事,我去瞧瞧,一会儿再与李大哥说话。”
李为庸淡淡一笑:“无妨。”
锦瑟和锦幼赶以推了长歌去了四娘和六娘那里。
“十一郎,你瞧四姐姐,也不知道她在为什么生气,平白骂我,说什么我丢了文家的脸,我又做什么了?”
长歌十分头痛的看了她一眼,才多大年纪的小姑娘,一个个的怎就不晓得消停些?在她眼里,姐妹间的这点小矛小盾的,实在也不值得挂在心上,等年纪再大些,回过头看看,怕她们自己也要觉得好笑。
她虽不喜欢六娘的性子,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便笑道:“六姐放下袖子好生说话。你和四姐姐都比我年长些,原不该我说什么,只是今儿是我请了你们一道出来玩的,若是六姐姐和四姐姐不开心,咱们也别玩了,只管打道回府就是。若要吵架,便回去吵,也比在外头吵,畅快些不是?”
“十一郎,我没有和四姐姐吵,是四姐姐.”
“你们吵没吵,我不关心。我只问你,六姐,你还要不要继续游玩?若要,就擦了你脸上的泪,放下你的袖子,拿出正经文有小姐的样子来。若不想玩了,我让平安送你回去。”
文锦凤原就怕长歌,见长歌虽脸上没有怒容,明明也是笑的,可就是让她觉得长歌的声音却冷的吓人,且也知道她若再这样下去,长歌铁定了是真会让平安强送她回去的。得罪了长歌,以后再想结识这些出身高贵的公子,可就难了。再说她和嫡母交好,是文家惟一一个能出入清宴园的人,她还指望着通过长歌讨了嫡母的好呢,哪里敢得罪了?
“我,我听十一郎的。”
搞定了文锦凤,长歌又看文锦华。
文锦华自觉无辜的很,文锦华到比她大了许多,长歌倒不好说什么,只苦笑道:“四姐姐,你明知道六娘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性子,何苦招惹她?在外头哭起来,你脸上就好看了?有什么话不能回家再说的?”
文锦华哼了一声,朝着正和云书简聊的投契的文锦莲扬了扬下巴,长歌才刚一直和李为庸说话,并未注意到五娘文锦莲的动向,这会儿文锦华一示意,长歌就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只是文锦莲那些心思,会做什么事情,长歌原就清楚,见状也不搭理文锦华,只对雪见道:“你照看着些五姐姐,她那个小丫鬟一团孩子气,哪里顶事?”
雪见自是知道长歌的意思,把人看紧了,别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忙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五小姐身边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