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紧了手中的笔。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再跟顾正文演戏下去。
“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思。”我平静地看向他。
顾正文笑了笑,“很简单,你是我故人的女儿,不管是秦燕还是秦宛,你身上流着她们的血液,我完全可以接受你。第二,以钦对你的感情,我可以看得出来。”
“你想要报复陆深沉。”我肯定地与他对视。
顾正文说,“对,我跟你说过,他从此与我顾家,不共戴天。”
顾以钦接着话道,“而对他最好的报复,就是他悉心培育的棋子背叛了他,这样的结局,十分精彩。”
每一个人,都不是弱者。
当他真正狠起来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会想得十分通透。
我沉默在那里,“可以给我时间考虑吗?”
这个决定异常艰难。
我需要时间。
可顾正文却不允许,“你没有时间,商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就像现在的你。你只有两条路,一,签字,嫁给以钦做我顾家的儿媳妇。二,我报警, 你该相信,我顾正文有能力把所有许映兰所做的事情,全都推到你的身上。”
就是说,我的余生,都会在监狱里度过。
顾正文这一手,实在太狠。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顾正文,手中用力下笔,“我答应你。”
接着在白纸上签下了两个属于我自己的名字,秦商商。
“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个聪明人,选择了一条很正确的路。关于你跟以钦之前的那个孩子,我已经知道了,没关系,你年轻,孩子还是会有的。”
顾正文说完以后,就摆了摆手。
他最近已经不喝养生茶,但是长久的药物积累在他的身体里,让他的身体大受伤害。
精神总是不够好,所以说不了多久的话,就必须要卧床休息。
我跟顾以钦一前一后离开了他的房间。
在长长的安静的走廊上,我踩着顾以钦的影子,一步一步朝前走。
谁知道他忽然地扭头,我整个人没注意,直直撞在他的胸口上。
疼得我眼泪鼻涕全都流了下来。
顾以钦冷眼站在那里,想要抬手给我擦拭,却迟迟没有行动。
他说,“我们只是签了协议,这个婚姻还不作数。”
我心里一凉,有些无奈地问,“你想要我什么时候跟你去民政局?现在,还是明天?”
他盯着我,仿佛可以看到我的内心里。
他说,“我不会娶你。”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没有听清楚。
他又字正腔圆地强调了一句,“秦商商,我不会乘人之危,我不是陆深沉。如果有一天我有幸可以娶你,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
我盯着眼前仿佛一夜间忽然长大的男孩,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说出话来。
顾以钦顺势娶了我,我的心里还会好过一点儿。
这份情,他给的越多,我越还不清。
他继续说,“我虽然不会娶你,但是在陆深沉倒台之前,你的身份只能是我顾以钦的妻子。结婚证我会让人做一份假 送给爸爸,这个秘密是属于你跟我的,但我有一个要求,这件事不能让陆深沉知道,这是你欠我的。”
我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随后点了点头。
顾以钦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我说,“你放心,顾家的股份,我一分都不会要。你能够告诉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去了哪里?”
他睨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全部都在陆深沉的手里。”
在陆深沉手里?!
这怎么可能?
他有这么大能耐?
也就是说,当初如果他不为了救我而送给许映兰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份,他早就可以彻彻底底地吞并顾家。
这一步,因为我而延迟了?
甚至会出现极大的变故……
我说,“你骗我。”
顾以钦自嘲般笑了笑,“我永远不会欺骗你,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是你太不了解陆深沉,他是一个狩猎者,他抓到的猎物,并不喜欢立刻杀掉,他很享受看着猎物挣扎却无可奈何的那种状态。顾氏基金就是他的猎物。”
他对陆深沉很了解。
我盯着顾以钦的侧脸。
在提到陆深沉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底只有抹不掉的恨意。
我张了张嘴,想要把当年的事情解释一下,却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你可以去见你母亲最后一面。”
沈牧野穿着白大褂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他摘下口罩,脸上有些不言而喻的疲惫。
我估算了一下这个换心手术的时间,大概有了靠近十个小时。
做十个小时的手术,确实是很疲惫的。
顾以钦楞了一愣,一句话都没多说,抛下我就朝手术室狂奔了过去。
整个走廊里只剩下我,还有刚下手术台的沈牧野。
我问他,“手术成功了吗?”
沈牧野笑了笑,颇有些自恋道,“我出手的手术,不是我吹牛,也就陆涵那个蠢货能跟我相提并论了,两个人都活着。”
许映兰还没有死?
陆深沉有这么好,又把她的心脏给装回去了?
我看着笑得有些得意的沈牧野,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残忍的事情。
见我叹了一口气就准备离开,沈牧野顾不得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上前一步拦在我面前,“别走呀,你怎么这么没意思,不去看看你未来的婆婆?”
他说的是时秋吗?
呵呵。
没可能了。
“我现在是顾以钦的妻子,跟陆深沉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很平静地抬头看向沈牧野。
这件事由沈牧野告诉陆深沉,会比我亲口说来的更加好。
沈牧野楞了一愣。
显然没有消化过来。
过了很久以后,他才义愤填膺说了一句,“草。”
“你知不知道陆深沉会有多难过?”他质问我。
我别过头去,“他从没喜欢过我,当然不会难过。”
他说,“那他前几天郑重地告诉我,他从此不是一个人了,都是假的吗?”
我冷笑,“是,都是假的,他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救时秋而已。”
沈牧野沉默在那里。
憋了很久才说,“你真的不了解陆深沉。”
“我不需要再了解他了。”我拒绝。
他却不依不挠,“你不过是因为不了解真相,你以为陆深沉为了救人不择手段,其实你错了。秦商商,你记得之前在手术室里,我问过你什么吗?我问你,你知道这二十几年,他躺在床上的母亲时秋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并不想听。
但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听,沈牧野就不说的。
他说,“一个换过心脏的人,再经历一场大火,几乎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当时时秋的手臂,背部大面积烧伤,自体皮肤移植她吃不消,是陆深沉把自己腿上,背上一片片皮肤还给他的母亲。时秋身体弱,心脏功能不能带动血液循环,患上了创伤性贫血,每个月都需要大量地血液,还需要配型。”
“是陆深沉,十几年来风雨无阻每个月抽出1200CC血液给他的母亲,1200CC,每个月四次,每次三百,你知道他的身体是怎么被拖垮的吗?为了救命,他经历了一个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你现在却说他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