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已经快被逼疯了。
杀了我的孩子, 又囚禁我。
陆深沉这是要我疯癫的节奏。
所以但凡遇到一个活人,我都是声嘶力竭地怼过去。
把对陆深沉的恨意架在他们的身上。
我知道,不是陆涵的错。
他不过是听陆深沉的话而已。
可我就是忍不住,心底那一丝一缕钻出来的烦躁情绪。
显然陆涵的心理素质比我好的太多,他十分镇定地带上手套,眉眼间带笑,“你可能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人,比陆深沉多的多了,要是我会有愧疚的话,岂不是早就被厉鬼缠身了?”
“你也是个变态。”我瞪着他。
陆涵只是笑,不说话。
给我检查好以后,他转过身从带来的工具里,递过来一份精致的食物。
其实这些天,我虽然在折磨傅远,但是自己也吃不下任何的东西。
属于绝食的那一类性质。
这一个礼拜都是靠生理盐水维持着生命的。
傅远给我看梁培培,也是希望我带着对梁培培的感情,或者说恨意,好好活下去。
可我偏偏不想。
直到陆涵拿出了这份食物。
这食物,很普通,最普通的三菜一汤。
可偏偏,四处充斥着沈牧野的味道。
我颤颤巍巍地接过,问陆涵,“他在哪里?”
陆涵的眼睛瞄了一眼窗外面,楼下草坪,“喏。不过他上不来,你也看不见他,他让我带句话给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好好活着。
我咽了眼角的泪,揭开盖子,有些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是的。
我不能在这里自暴自弃,也不能怨天尤人。
因为外面还有等着我的沈牧野,还有没有洗白的顾以钦,还有杀了我第二个孩子的陆深沉。
这份仇没有报,我还不能死。
我在医院里,一共呆了一个半月。
十月中旬,陆深沉才让我出院。
确切的说,整整这一个半月,我没有见到除了傅远跟陆涵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包括陆深沉。
不知道他是不敢面对我,还是跟我彻底了断了瓜葛。
出院那天,傅远提着新买的衣服递给我。
我下意识看了一下尺码,心一寒。
果然是忘了我了吗?从前我穿的都是M码的衣服,可这一次傅远带来的却是L码。
我无比寒心地慢吞吞地走到洗手间里,却发现,大了一码的衣服。
竟然出奇地合身。
我楞在那里。
揪了揪自己手臂上多长出来的肉肉,没想到陆深沉给我这小月子补得,居然让我胖了好几斤。
丝毫没有流产以后的憔悴样子。
我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愿意再去看镜子里微胖的妞,转过身穿着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陆深沉没有来送我。
我掩盖起心底小小的失落感,收紧了裙子的衣领,一个人默默站在医院的门口。
傅远只陪了我一会儿,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来接我的人是沈牧野。
这一次他居然破天荒地找来了司机,所以一上车子,他就把我给揽在怀里。
“吓死我了,我差一点儿要去烧了医院。”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说,“沈牧野,我的孩子没有了。”
“没事啊,乖呀,孩子还会有的,大不了我牺牲我自己送给你一个好了。”沈牧野拍着我的背。
说着没脸没皮的话。
他总是可以这样。
即使心里再难过,也可以找一个方式逗我开心。
哪怕是自黑。
但我其实并没有一开始那么伤心。
如果说,一年之前失去孩子,我满心都是退缩,都是畏惧的话。
那么这一次,我的心里只剩下恨意。
彻骨的恨。
从前有多爱那个男人。
现在就有多么想要他死……
“现在去哪里?”沈牧野问我。
“顾以钦他还好吗?”我反问他。
他点了点头,“除了出去找林明旭以外,他都会回到家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逃犯?”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从湘西回来以后。
很多事情在一夜之间改变。
明明我记得,顾以钦保护的证据被交给了时秋,而如果让陆深沉去惩治林明旭的话,他绝对不会对顾以钦下手的。
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沈牧野沉重地说,“因为,那份证据落到了左老的手里。”
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左老那么疼爱自己的孙女儿,所以左晓菲想要嫁给陆深沉,左老就必须要为孙女儿筹谋。
那么陷害顾以钦,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可惜,他原本应该是为了牵制住陆深沉,却没想到陆深沉自己居然失忆了。
所以左老也没有继续追究顾以钦的事情,导致了顾以钦现在并不是被重点通缉,却又不能走到阳光下的事实。
我沉默下来。
沈牧野让司机缓缓发动车子,车子停在了江城挺大的闹市区。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时尚大街,赏给他一个白眼,“我现在可没什么心情逛街。”
沈牧野摇了摇头,“你不用逛街,我逛。我看你胖了一大圈儿了,车里备着的衣服肯定是不够了,我得给你买几件。”
大概是外面的阳光太刺眼。
他轻描淡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竟然红了眼眶。
沈牧野自顾自下了车。
我跟司机呆在车子里,盯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发呆。
这一盯,就被我看见了梁培培和傅远。
确切的说,是傅远一个人捧着好大一束花,站在广场的最中间。
而梁培培偷偷躲在柱子后面疯狂补妆,假装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男票的小伎俩。
广场上很俗套地大屏幕播放着梁培培平时的各种装~逼自拍照。
谁说直男没有审美观的?
至少傅远挑选的照片,那都算是精品,没有什么不好看的。
大概是因为梁培培怎么看都好看。
西装革履,目光虔诚。
我似乎透过他看见了当年跟我求婚的陆深沉。
心底一阵呵呵。
你看,敢轰轰烈烈摆在台面上的求婚,那才是真正的宣誓自己互相属于彼此。
哪像陆深沉,暗戳戳缩在沈蔚然的婚纱店里,压根就没准备让别的人知道。
只怪当年的我太天真。
傅远一手捧着花,一手举着手机似乎在给梁培培打电话。
梁培培手中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吓得她气垫BB都掉在了地上。
可广场上那么多人在等待。
加上她是装作自己毫不知情的样子。
所以并没有出来捡那个气垫BB,而是稍微躲在柱子后面矜持了好一会儿,才迈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淑女步,洋溢着害羞的神情慢悠悠朝她的意中人那里挪过去。
周围‘嫁给他’的呼声,人山人海。
我隔着窗子,淡漠的看着。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个体。
不管是爱人,还是好友,谁离开了谁,都一样可以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从来没有什么密不可分。
我在心底默默地祝福那个曾经为我披荆斩棘的女人,希望她可以过的快乐。
但心结还在,我就不当面祝福了。
求婚仪式结束,人群散去以后,我才默默走下车子,走到梁培培之前呆的地方,捡起那个掉落的气垫BB。
就在我弯下腰的瞬间,忽然有个人一瘸一拐匆匆忙忙从我身边略过,把我撞偏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