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筱真安排方家姐妹在二夫人院里的跨院住下,把人带到屋里,就留她们姐妹和丫鬟们去安置,自个儿回房去,丁筱妍跟在她身后,嘟着小嘴嘟嚷着,“这方荃还真当自个儿是盘菜了!”
“噤声。”丁筱真微侧头瞪了小妹一眼,“来者是客,你跟个不晓事的客人计较什么?”
“舅母就不该带她同来。”丁筱妍没收声,“大姑姑就没把她家的庶女带来。”
丁筱真索性伫足瞪视,“大姑姑家的庶女身子弱,养在亲家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疼她,才把她留在家里,方荃就养在舅母身边,舅母出门做客,能不带着吗?”
丁筱妍犹有话要说,却被姐姐一记凌厉眼刀镇住,不敢再说话,丁筱真拖着她的手,快步进房,让丫鬟去守着门后,才压了嗓对小妹道:“你也该长点心眼了!又不是不知道方荃这丫头的作派,理她作啥?”
垂下头抠着身边茶几的边条,丁筱妍看来蔫蔫的,丁筱真拉下妹妹的手,“她一来就挑事,你当方琤就高兴了?”
“我看琤表姐也很想去东跨院。”
废话不是,谁不想去?人就是这劣根性,越是不让做的事,就越想去做,明明白白告诉人,那儿是禁地,不许擅入,大家就越想往里头钻,想去看看里头有什么稀罕的。
如果一开始老夫人就敞开了,让大家想去瞧就去。也不会引得方荃这般好奇,以前来了几回,都只能听人说东跨院里美赛仙境,现在听闻有人就住在里头,岂有不想往里探看的理。
丁筱妍看不惯方荃的作派,她舅母一没苛待她,二没打骂,她还老一副怯生生怕挨骂的样子。生怕人不知她是庶女,得在嫡母、嫡姐跟前伏低做小似的。苏家也不是没有庶女,可苏家的庶女们面对外人,行事作派上,看起来真真与嫡女没什么差别。
丁筱真暗叹口气,改叮嘱妹妹身边的丫鬟,好生侍候着,能远离方荃就远着些,几个丫鬟脆声称是。丁筱真让她们侍候妹妹回去,才摊倒在美人榻上,就听到丁筱湘轻笑道:“累了吧?”
“四姐。”她无力的伸手朝姐姐摆了下以示招呼。丁筱湘款款入内。“我是想通了!你反陷进去了。”
“咦?”丁筱真撑起脑袋,不解的望着姐姐。
丁筱湘落坐在美人榻前的锦墩上,“我撒手不理十三,你却反跟小七杠上了。”丁筱真微愣,是啊!亏她之前还劝四姐放手别再拘着十三的,怎么自己反跟小妹对上了。
“别说七妹看方荃不顺眼。就是我也是,你该跟她说的,是对上这样的人,面上不要撕破脸,私底下拘着自个儿侍候的别说人长短。就是人传出去方荃如何,也攀扯不上她。”
丁筱真叹息。伸手抱住四姐,“我现在才知道,当长姐不容易。”
闻言,丁筱湘忍俊不住伸手戳她额角一记。“现在知道了!我听祖母身边的白芷说,范家从京里遣了位教养嬷嬷来。”
“教养嬷嬷?为了范安阳?”丁筱真有些妒嫉了!祖母从大姐未及笄就想聘个教养嬷嬷来教她们规矩,没想到姐姐们都出阁了,教养嬷嬷仍不见踪影。
“嗯。”别说丁筱真妒嫉,就连丁筱湘也艳羡,“这位嬷嬷听说是宫里的娘娘给的。”
宫里的娘娘?丁筱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了!宫里的兰妃娘娘是范家姑老太太的闺女儿。”
此时众人尚不知,这位教养嬷嬷是皇帝藉兰妃的手赐给范安阳的,范安阳还不知道皇帝给她派个教养嬷嬷来,范安柏欲往东陵城时,收到祖父捎来的消息。
“你说皇上这是想干么?”马车上,范安柏揉着额头道。
“还能干么?给阿昭撑腰呗!现在还不好明着收拾杨家和太后,便拐个弯厚赏你家妹子。”杜云启边喝酒边笑着以筷子轻点面前的碗。
杜云寻扫了他哥一眼,出言安抚:“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直面以对。”他意有所指的道。
范安柏叹息,可不是吗?只盼他们能早点到东陵,与阿昭商议好怎么应付。
范安阳浑不知教养嬷嬷将到的事,她正坐在王进菀房里,看她现宝。
“这是我爹让管事捎回来的,这是我祖母给的,我跟祖母说了你,祖母便让我带一份给你,瞧,我祖母疼你吧?怎样,回头我让我娘去跟外祖母说一声,让你跟我回去玩几日吧?”王进菀先是指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显摆,后又掏出一匣子绢花来给范安阳,但拐人回家去小住,才是小妮子的重点。
范安阳暗翻白眼,面上却是傻愣愣的直应好,王进菀喜的丢下玉佩和绢花,就要去丁老夫人那儿说去,却被范安阳后一句给顿住了脚。
“还得问你哥?”
“嗯,父亲不在这里嘛!长兄如父,当然要问过大哥才行。”
王进菀想到范安柏看着自己时那淡陌的眼神,不禁微颤了下,“你跟你哥说?”
“大哥会以为我不乖,整日想玩。”意思就是她不会自己去说,要邀她回家去,就得自个儿去找范大表哥说?
王进菀叹气,暂搁下这事,她不敢去,就让她娘去说呗!大表哥也得卖她娘面子不是?“你刚刚可看到方夫人身边的两个姑娘没?”
方琤和方荃?范安阳点点头,方琤娇憨,方荃给她的感觉就像范安菊,怯生生的未语先凝,男人大概很吃这一套吧?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走这种路线呢?
王进菀没注意范安阳若有所思的表情,反而说起方荃这个人来,“我听七表姐身边的丫鬟说,那方荃表姑娘是个厉害的,十三表妹向来是个只进不出的,可是听说也败在方荃的泪眼攻势下,送了她不少好东西呢!”
小姑娘们的好东西能有什么?不就是衣服、首饰和玩意儿,丁筱楼不是傻的,见方荃一回就去了些首饰,后来得知她要来,就晓得身上戴的首饰得挑拣,否则又被方荃相中,岂不又是有去无回的份。
范安阳边听,思绪边飘回老远的过去。
范安阳以前闺蜜不多,她忙着打工挣钱养活自己还要攒学费,累得没时间跟人好生往来,班上女同学的课余活动,是看不到她的身影的,曾有同学酸言酸语说她钻到钱眼里去了,整天只知赚钱,她不是没有朋友,只不过她的朋友们说话都是直来直往的,没有那种一句话里暗藏好几种意思的,当然也没有像范安菊、方荃这种未语先凝,要人哄着捧着的。
大学一年级,她就遇上这样的一位学姐,拉着她说话,偏又遮遮掩掩的彷佛要说的是很为难的事,范安阳再三要走却走不脱,问急了,学姐就一副被人欺负狠了要哭不哭的可怜样,要有不明内情的路人经过,还以为是她欺负了学姐呢!
范安阳也不知怎么会想起这位学姐,不过当年她年少无知识人不明,被这位学姐黑了一把,原因无它,为了个男人。
原来这位学姐暗慕一位信息系的大三学长,不想这位学长不喜欢学姐这种娇滴滴的女生,便随意指了刚巧经过的范安阳说他喜欢那样的女孩。结果这学姐就找上门了!
范安阳很忙,忙着应付课业,还要忙着攒钱,连生病都不敢请假,那有闲空应付学姐,那回问学姐找她何事,人家哭哭啼啼的欲言又止,把范安阳急得,最后只得撩开学姐的手,匆匆离去。
谁知道竟会传出她一个大一新生抢学姐男友,还在校园里欺负学姐,把人气哭了的传闻!
舆论一面倒的同情学姐,把范安阳骂翻了!不得不说,学姐功力高深,连她们系上助教也看范安阳不顺眼,故意把她交上去的作业弄丢,或是系上有什么事,所有人都知道了,独独她没收到通知。
要不是那位学长有点良心,拥着他同班女友出来澄清传闻,言明他与那位学姐完全没有关系,更不认识范安阳,不知为何会传出范安阳为了抢他,与那位学姐起争执的事。
范安阳回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倒是没想到来到一个新世界,又遇上这样的姑娘。
回到房里,范安阳把贺璋家的找来,贺璋家的已去打听过,听范安阳问起这事,忙将打听来的事说给范安阳听,“姑娘您得小心防着这位。”
“怕什么?我是傻子。”范安阳俏皮的朝她眨眨眼,贺璋家的失笑,“姑娘心里有数就好。”
范安阳防着方荃,王进菀也护着她,丁筱真等人亦然,谁不知这表妹是祖母的心头肉,虽是个傻儿,但范家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从不藏私,总是大方的分给众人,丁筱真姐妹再傻,也知亲疏,那方荃不过是舅舅的庶女,能跟小姑姑的嫡亲女儿相比吗?
却不想方荃这回却老实了,只有初到丁府时,开口撩拨了那一下,其后倒是老老实实得很,就连方琤和方夫人都觉惊讶,方荃转性啦?
隔天一早,范安柏他们到了,互相见礼后,方夫人知趣的起身,带着女儿随二夫人退下,坐在丁老夫人身边的范安阳却发现,方荃一脸娇羞一步三回首,她在看谁啊?顺着那视线望去,发现她看的正是范安柏,范安阳忽感一阵恶寒,这一位不是看上她大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