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鲛族老祖的目光堂而皇之的落在竹子的身上。
夜溪:咯噔。
四只:咯噔。
四大佬:咯噔。
竹子低下了头,沉默。
看得无归大怒,就要大骂,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出声,甚至不能动一动。
萧宝宝凤屠明禅也是如此,眼里皆是惊骇和狂怒。
夜溪看着他们,心里发凉,抬头望光里那张平凡没有情绪的脸。
“何必,我已经答应,说到做到。”
鲛族老祖看着她:“你一定会做。”
不管你说不说,愿不愿,现在,已经不是谁说什么影响什么的时候。
夜溪一脸淡定,身体挺直不紧绷,双手虚握,一点儿火气没有,很是从容。
鲛族老祖想了想,开口:“虽然不需要解释,但,我仍希望你能理解。”
夜溪轻轻点头,她很理解,问:“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有前人安排。”鲛族老祖痛快承认:“但具体我不清楚。”顿了顿:“我也是被安排的一环。”
众人惊愕。
“我们的使命是一样的,要做的事,也是一样的。这样说来,你和我倒是一类。”鲛族老祖轻轻一笑。
笑声荡开,战场上的火焰似乎都静了一下。
夜溪默:“你会死?”
“我格外活太久。该死了。”
众人一齐沉默,夜溪觉得他在劝自己想开,因为自己也是格外多活二百多万年。
夜溪:“谁安排的?”
“不知。”他实话实说,突然有一天就接了这任务,既然这任务选中他,自然是知道他心甘情愿且有那个实力捱过煎熬等到这一天。
等到了,无尽岁月的等待不能成空。
夜溪再问:“时机是什么?”
鲛族老祖:“不知道,我只能感应到它的降临,然后做自己该做的。”
“现在,就该做了。”
鲛族老祖哗啦啦动起来,身后拖拽出的全是海水。一道道雄浑的海水以磅礴之姿,将战场罩了起来。
下头森白的火焰和灰色的气团,被无形压制,燃烧叫嚣,却丝毫触及不到海水的一星半点。
夜溪心慌,他们可都在海水之下,看这道道海水的走向,分明是个阵。
自己死就死了,这老鱼妖死也就死了,可是――
“把他们放出去啊。”
鲛族老祖:“需要阵脚,正好五个。”
不用他跑去抓了。
夜溪一指:“他们四个得出去。”
鲛族老祖看她一眼,不说话。
夜溪气,那眼神,可验证她之前想的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用他们四个的命威胁她必须就范呢。
腿!
但换了自己也会这样做。
鲛族老祖道:“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乱动,不会伤到分毫。”
夜溪咬牙,看愤怒涨红脸发不出一声的四只,笑:“不要乱动。”
啪叽――
明禅落了泪,头一次,那三个还没哭呢,他先慌了。
不能不慌,自从被夜溪押上贼船,夜溪就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人生组成,他担心来担心去,就怕一个不留神她肆意妄为到成魔,还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一定不让她成魔,结果呢?还不如成魔呢。
明禅悲哀,竟是要被神界丢出去挡灾,老天――不,幕后黑手!你瞎吗?这种事情历来不该是好人做吗?她跟好人哪点儿搭边了?
早知道,就该让她成魔,自私自利遇事则逃,也不会有今天。
透明的泪滴重重砸下,夜溪一愣,慢慢过去,轻轻抹掉。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是佛家还想不通这个道理吗。”
明禅不能说话,两只眼里全是后悔。
夜溪看懂了,轻笑:“我不会成魔的,你们这么美好,世间这么美好。”
还有凡俗的万家灯火,心心念念,怎能成魔。
拥抱明禅:“我永远活在你的记忆里。”
拥抱凤屠:“大家陪着你,不会孤单。”
拥抱萧宝宝:“你是最好的哥哥。”
拥抱无归,抱得紧紧,头埋在他颈窝里,半天。
松开,扬起脸,灿然的笑:“我们契约,到此为止。”
无归全部力气用在眼睛里,血色泪意攀爬,浓烈的愤怒惊恐和悲伤。
不是契约,从没有契,我们本来就一体呀,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重重砸进我的生命里,从此不能分割。
夜溪看着他,笑,笑着笑着视野模糊,猛的转头,眼角甩出一串泪花。
“需要我怎么做?”
冷凝无情的声音,转身已是王。
一往无前,孤勇而至上。
上善。
在她告别的时间里,竹子老鬼蒙田刎和獬豸族长已经各就各位。
老鬼一腔不平,要为自家太子爷争生机,要好好表一表他家太子爷的重要性,脚尖才一动,身躯不由自主的飘起来,向后飘,被放置在某处位置上。
身体不被自己控制,嘴巴紧紧闭牢。
老鬼抗议,胳膊腿却听从别人的思想摆出姿势。
其他四人同样如此。
顿时,明白了,心中全是苦涩,人家需要的阵脚,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只要是实力足够的活物就行。
这一刻,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大约便是不如草芥吧,这是五人从未体验过的卑微。
夜溪喊:“他们会安全的吧?”
鲛族老祖不屑谎言:“看运气。”
他和她是一定要死的,阵法之外的,不会波及,阵法之内作为阵脚...只能看运气了。
夜溪狠狠一咬牙,向着中心某处一看便是为她留出的空位去了。
站在海水围成的圆圈空间内,很乖觉。
鲛族老祖默默松了口气,若是她要闹,他有的是法子镇压,只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一个异界生灵来做阵眼,但前人如此安排,自有非这样不可的道理,不然随便从自家选一个心性坚毅忠诚的,更容易更保险。
由此可知夜溪的重要性,他还真怕她反抗闹个自杀什么的,毕竟已经到了最后一刻,这功夫她死了他去哪里找个代替去?
这样一想又庆幸又后怕,庆幸夜溪的合作,又后怕这条线安排的孤注一掷。
若是能多个保险...
神秘的前人:说得倒轻松,知道老子为了安排你们付出了什么吗?!
夜溪:“还要等多久?”
遥遥看五个阵脚,好嘛,自己是五角星的中心点啊,五位大佬脸黑的不能入眼。再看无归四个,被放在一个角落里,离着鲛族老祖近。
鲛族老祖离她不远不近,他得统领大局。
几人心里都猜,怕他会以自身能量发动维持和封印,经历了不知几个神界的轮回的终极大佬,体内该封存了如何浩瀚的能量啊。
还要时刻承受剥皮之苦...能量太多,身体承载得很痛苦吧。
那样磅礴的能量放出来,身体...
想想三界,想想其中的生灵无数,还有这无边虚空,这是自己的家园啊,严格来讲,不是鲛族老祖的家园呢...
所有的情绪转为苦涩在心底发酵,咆哮。
鲛族老祖平静望着战场深处,灰胶最浓郁的地方。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