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就要回来了，填湖的事，怎么办呐。
满桌的好菜，周朝年吃的却没滋没味的，喝酒也只是咪着喝。
田老三看着就不痛快：“你又不是婆娘，喝酒要一大口，像个男的！你看我喝酒，一口顶你十口不止。”
“嗯呐，慢慢喝。”
“呵呵，我晓得你为什么不高兴，就是怕婆娘回来，为填湖的事闹别扭。你狠话放出去了，现在村上人各个都指望你来填湖，我让你走你又不听。装人是那么好装的嘛？”
周朝年被他半训斥了一下，心里反倒敞亮了不少，举起酒杯：“你说的对，我是个男的，说话就要兑现，人家不填，我来填，大不了不出去打工了。”
田老三猛的放下酒杯，弄的酒水洒了半桌子，他叩响桌板：“你夯！夯的扎实！你不出去打工赚钱，你婆娘孩子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你说的太想当然了！”
“不然怎么办呐，如果我不做这个事，村上人不骂死我啊。”
“他们骂就让他们骂去，你也不少一块肉，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啊？你想的到啊？你要是不出去打工，那你亏的就大了，何止是掉一块肉啊？！弄不好你婆娘要跟你离婚呐！你晓得不晓得？！”
“嗯呐，再说呗。”
吃过饭，七点多，两个人干了一整瓶白酒，肚子也吃的舒服，走上路上，一人一支烟，红扑扑的脸，比神仙都爽。
公安局的车还在，看的清楚，警察却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商店外还有人在等着接水，就两个。
田老三去商店买了两个泡椒鸡爪，一人一个。
晃晃悠悠的，就到了孙少强家门口，院门没关，里面的门关着，窗帘也拉着，这不禁让人想起杨怀年家的那些木条。
田老三老远就喊：“孙少强！在家啊？！”
话音刚落，老太婆就开了大门。
“唉？姨啊，爷子在啊？”
“什么事？”老太婆眼睛肿着，哭过，哭的不轻。
周朝年朝东屋的窗帘瞄了一眼：“我们来看看爷子。”
“不要看，用不着看。”
“姨啊，爷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关你们事。”
田老三直接就要往门里面闯：“没的事唉！我们来看看爷子，我有好烟，给爷子吃。”
老太婆拼命的推着他：“走噻！要你们看什么看呐？！走走走。”
“走什么走唉，我们来看看爷子。”
“不要你们看！看什么看啊！”
周朝年虽然很讨厌孙少强，可人命关天，再大的怒火，也不至于想让人家死。
他好说歹说的：“姨啊，爷子是不是真出事了？我们来看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我们肯定帮忙。”
老太婆又红了眼，呜咽着：“我不要你们看，你们走噻！”
她都屁股赖下来说了，多待在这儿就成了没皮没脸的。
两个人走了，老太婆掩上门，回了东屋，也把东屋的门给锁上。
孙少强全身用撕扯开来的长布捆着，不让他乱动，他现在被捆的，就像是个普包肉。身上一块一块的红斑，还有凸出来的、半透明的肉泡，长的脸上、胸口、肚子上、胳膊、腿上，脚上到处都是。
身体浮肿的已经不成人形了。
“柔……肉……”
老太婆的眼泪也熬干了，就对着他默默的说话：“少强啊，跟你过几十年了，你从来就不是个东西，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是活该。儿子媳妇孙子都走了，只剩下我们两口子。”
她又说、又笑，摸着老头子的手和脸：“你到快死了，还要拖累我，不过你放心，我讲仁义，跟你过这么长时间，不可能让你一个走，儿子姑娘都成家了，要走，我也跟你一块走。”
“柔……柔……吃肉。”
孙少强脸大，脖子和嘴巴子两边的肉坠下来，让他的头动不了，可他的眼珠子还能动，一直盯着婆娘看。
眼睛红的疼，她手指挤出眼仁的泪痕，鼻子嗅啊嗅地：“老不死的东西，呵呵……”
……
天，乌漆嘛黑的，跟那湖一个样，就连月亮都被云层给遮着。
周朝年和田老三还在往回走，湖岸边，又看见了陈安言的妈妈，她还坐在湖边，脸上一点起色都没有。
“姨啊？”
周朝年过去了，这回田老三没拉着他。
他去拍拍女人的肩膀：“姨啊，你看什么呐？天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我等我儿子回来。”
周朝年的鼻子酸，他看着这么大一个湖，可能是酒劲大，心里的气也大了些：“他麻麻个逼的，不就是水嘛！老子不相信填不了它！”
填湖的事，又过了两天，还是没个准信，不过周朝年把竹林里那个烧的发黑的板车弄过来了，用农药喷了两遍，打算弄个铁锹，去堆土。填湖也没什么技术活，多弄土，往里面倒就是了。
下午三点，他婆娘回来了，牵着五岁儿子稚嫩的手。
“朝年啊！”
老婆一回来，就放开儿子：“兵兵，去喊你爸爸。”
“爸爸！爸爸！”
周朝年从房屋内出来，是刚换了衣服，正打算出去弄泥土，手里还抓着个铁锹。
老婆孩子一回来，心里也是高兴，也是愁。
“爸爸！”
他放开铁锹，抱起儿子：“乖乖啊！你在外面玩的开心啊？！告诉爸爸！”
“开心！”儿子说话也很大声。
老婆李敏芬去了一趟城，还换了衣服，穿的一身白色，胸口凸显的蛮大，他有半个月没跟老婆亲热了，一看婆娘穿衣服穿的这么……城上人怎么说来着？哦！叫性感。
周朝年走过去，摸着老婆的衣服布料，还戳了两下她圆圆的地方：“敏芬啊，哪里买的啊？乃子都凸出来了嘛。”
“哎哟——不要瞎说，不要瞎摸。”
“你是我婆娘，我摸你怕什么啊？”
“儿子看到呢。”
“那晚上，晚上我们玩，嘿嘿嘿。”
说是晚上，可李敏芬也憋了半个月了，难受的要死，想现在就弄一下，也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了。
她给了儿子小兵十块钱，让儿子去商店买东西吃，顺便出去玩玩，一个小时后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