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明月天与老祖。
虽然不再是空洞无神,但是此刻的眼神却格外凌厉、冰冷、凶狠,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蔑笑。
在这一刻,她决非先前那种“空白”的状态,而是有神智,有理性存在。但也绝非那个熟悉的人了,就像换了个心、换了条魂。
毫无疑问,她再次昏倒了……这回是明月天亲自动的手。
因为她生出一种近乎本能的荒诞直觉:这个看着她的人,决不是她的幽星。
而凌珊的这次表现,终于让老祖作出了一个结论:“这绝不是走火入魔!”
她神色严肃地说。
明月天还紧紧握着凌珊的手,问她:“那幽星是怎么回事?”
老祖说:“会影响人性格的因素有许多,但像她转变这么彻底的,我初步推测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她不知何故,精神分裂,有了第二个迥异的性格,但本质上还是一人,走火入魔引起的神智错乱,其实就是不完全的精神分裂症状,欲分而未能全分,欲裂而未能尽裂,藕断却丝连,对人有极大害处,正常的精神分裂,则不好不坏,小星星有很大可能就是这种情况……而另一种,则是有濒死的先天人将元神寄存在她身上,或夺舍,或暂存,就是俗称的鬼上身,但这种可能极低,有我在侧,如果是我们见面之前他便上身了,那他现在应该也不敢表露才对,而如果是这段时间,他根本没有机会上身。”
明月天蹙眉:“那该怎么解决?”
老祖道:“如果真是精神分裂,恐怕需要她到先天才能解决了……现在我还需要查探一下她的识海,才能确定。”
明月天迟疑:“不是说,这样风险很大吗?”
老祖说:“所以,我要元神出窍进入她的识海,这样元神力完全一体,毫无外漏,便大概把握住火候,不会伤到她。”
她转头对明月天告诫道:“但如此一来,我的肉身不能有任何损伤,甚至连被人触碰都不行,否则会影响我元神的稳定,若我的元神之力在她识海散开,我们两个都有可能会死!”
她虽然语气轻松,但任谁也可以看出此举凶险,明月天冷静回答:“我会护法不让人打扰……除非我死,否则无人能近你身。”
老祖点点头,这便是她的意思。
其实让欧神空那种先天人来帮忙护法更加稳妥,但虽然因圣火之事,他们算是有了交情,可还不到完全信任的地步,若说就此放心地将身家性命完全寄托于他,那就纯粹是开玩笑了,还不如便趁着现在无人知晓的空隙抓紧时间出神一探来的合适。
不再多言,亦不多犹豫,上了床,放好凌珊,与她相对而坐,老祖手起阴阳,化无极之封,布置于身外,以策万全,而后便闭上眼睛,凝神静气。
顷刻之间,一道金芒自她眉心出,一闪即逝,逝于凌珊眉心。
眉心印堂穴与天顶百会穴之交汇,是一处无形的穴窍,道家称其泥丸宫,便是识海,乃人之精神所在,自我之根本。
而武道天门,则为识海正中心的一扇虚幻的精神门户,天门之后,是人体最神秘莫测之地,一片冥冥虚空,万物归寂之境,人的精神意识,皆起源于此。
因平日间,识海会有自天门之内渗透出的精神气息弥漫,故十分脆弱,稍加刺激,便可能损伤到人的精神。
而开天门后,识海之中的外溢之神皆归回天门之内虚空之间,凝其元神,彼时,气海能与识海通。
但在此前,识海……是连内力也无法直接触及的神秘之地。
人与人内部构造相似,老祖的元神融入凌珊眉心,她早有经验,驾轻就熟便到了泥丸宫中。
然后,她便见到了此生最惊奇的一幕。
【怎么可能?那是……】
——
房间中。
忽的金芒一闪,起于凌珊而终于老祖。
老祖身子一震,蓦然睁眼。
明月天一直在关注两人动静,立即发现,急问:“师祖,怎样了?”
却没有回应。
再细看,老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凌珊,面色煞白。
不对劲……
明月天眉头拧起,心中焦躁,老祖虽然已经睁眼,但此刻又好像仍在失神状态,她不通此道,还是无法确定老祖的元神已回归否——若那道金芒就是老祖的元神,何以元神回归了,她还这般异状?
顾及老祖先前的叮嘱,一时不敢去触碰,只好按捺住心情等待。
过了大概七八个呼吸,老祖终于动了,她重新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深深吸了好几口大气,明月天看着她,感觉她的皮肤都绷得很紧,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片刻后,老祖再次睁开眼。
她只说了一句话:“你照顾好她,我去调养几日!”
说罢,便如惊鸿一闪,人已离开,只有在那外间的门扉一下一下轻轻撞着门框的响动在继续回荡。
明月天回过神来,但皱着眉头,不明就里。
既想不通便不去想,她看向凌珊,因为老祖一去,失去了气机牵引,凌珊这时无力继续坐着,软塌塌地倒下。
明月天上前想去将她放好,然而床上乌芒一闪,明月天被其一挡,只觉手一麻,触电般缩回,立即明白,这正是老祖先前所留的无极之封,她走得急,这东西还没化去,现在倒成了她的阻碍。
她又加大力道试了试,这回有了反震之力,霎时被震退了数步。
连着几回试探,总算确定,老祖所遗的这手段,是遇强则强,而且笼盖上下四方,毫无死角,着实有些不好处理。
至于找欧神空帮忙,却是直接排除了,她警惕心十足,如无必要,不愿去找他。
没有办法,她只能等待。
等老祖回来,或是等时间到了,这东西自己消除。
时间飞快,恍惚间,又是一夜过去。
老祖所下禁制一直不曾消去,明月天只好让人另外找来了一个蒲团,面朝床位,打坐一夜。
清晨。
一睁开眼,便见凌珊已经坐起,带着冷笑直直看着她。一对上眼神,明月天就知道,这还是那个人,而不是她的幽星。
明月天反以冷眼,压着心中不断升腾的怒火,咬牙切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那“凌珊”终于肯开口说话,她嘲弄地笑了笑,然后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换上明眸皓齿,巧笑嫣然,道:“我不就是你的幽星吗?姐姐莫非认不出我来了吗?”
明月天倏地起身,与她面对面,几乎要贴上,充满厉色,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但你最好不要伤害到幽星。”
“唔,你怎么这么凶?我好害怕……”她委屈地垂下眉角,水汪汪两眼轻眨,我见犹怜。
明月天盯着她,握紧了拳头。
“凌珊”看见她的反应,下一刻,楚楚可怜的姿态一小消,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哎呀,姐姐你是想要打我吗?”
伸出了脸,一只手在如玉的脸蛋上轻拍:“我可以让你打哦,而且是绝对不会反抗,更不会躲开的。”
明月天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