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苏慕梓苏慕然不配给越野写结局一样,吟儿心里,越野也没可能终结洪瀚抒更不可能够得着林阡!越野,撑死了只到她凤箫吟这个级别……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吟儿拼足力气冲上前去,整个人完全朝着越野猛扑,浑忘了这是悬崖边上不留神粉身碎骨,也罢,她本就抱着必死之心!
越野原已将这千斤巨石掌控在手,一旦力道一提再一松,便足可将它抛下战局,届时真可谓一石二鸟,谁料恰在这提力之初,会有个女人不要命地向他撞来……那女人被缚手脚不便,便索性以身体做武器,这躯壳中爆发出的精神力,哪一点拼不过他越野了?!
越野始料不及,速力尽被干扰,眼睁睁看着这巨石脱手而落,斜斜顺着坡度滚下去拖泥带尘,入是入得了战局可哪砸得伤人?!白茫茫一片灰粉,徒给了林阡洪瀚抒提醒,弄巧成拙,打草惊蛇。
越野缓过神来,早被这凤箫吟扑后了两步,没站稳仰倒在地,大势已去功亏一篑,不禁发狂暴怒,一掌打在吟儿肩胛,直将她扔开老远。无暇管她死活,他冲回崖边看山下战况,实怕林阡和洪瀚抒发现――洪瀚抒就算了,凭林阡的明察秋毫……
果不其然,巨石一旦滚落,林、洪立即停止干戈,一边下令军兵后撤,一边往这可疑的高处望。他们,看不到这里的阴谋,却未必推测不到。
“寨主,有魔人上来了,我们……该如何是好?”不刻宋丞慌张地上得山来,告知越野魔兵已有一支往山顶行来。
“哼,如何是好?!”那时吟儿卧在地面尚在喘息,越野无计可施,气得冲上前来,一脚凶狠踹在她后心上。吟儿哑声只叫出开头,生生被踢出一大口血。
慕二惊见这幕情景,几乎是出于本能阻拦:“越野,住手!”亏得慕二这一喊帮吟儿转移了杀机,越野再一脚踢来时突然方向一变,直将慕二踢翻了过去。慕二被这一脚踢得只觉全身骨骼都散了架,喉头一甜,也是一口鲜血呛出来。
越野再一脚停在他胸口,强力笼罩之下,慕二越来越痛苦,越野就一直踩往下踩不松开。他也不看慕二悲喜,冷笑着更像自言自语:“他们上来了?不怕我扔尸体下去么。”
王冕之紧跟着宋丞从另一个方向而来:“寨主,林阡的人,已经……”话声刚落,越野神色一变,猛然出手,于王冕之耳侧截停一支利箭。说时迟那时快,王冕之脸皮已然被箭矢擦出血渍,这才意识到死亡仅差毫厘。停了一瞬,无声之间,他右侧头发,一下子当中断成两截,齐刷刷散落满地。那一箭技艺之精、力道之猛,难以言喻。转眼之间,射箭者已到身前,一马当先,原是沈钧。
越野一刀直指凤箫吟,面朝沈钧放话:“你还不配,叫林阡来!”
沈钧看主母果然在此,又惊又喜,不敢妄动,急忙命人去禀主公,便那时魔人们也接二连三上到山巅,看慕二被越野踩在脚底下又气又怒又是担心。两路人马,却一概无法得手。此地虽不陡峭,却不甚开阔,故无法实现多面合围;稍不留心,便会从高处摔下;投鼠忌器,亦更怕越野带着人质脚底不留神。
一阵沉默,盟军和魔人都以为越野在等交涉,殊不知越野冲王冕之、宋丞一人一个眼色,他二人立刻会意,提刀携剑往最近的一列兵大开杀戒,随即冲入其中迅疾夺去了两匹战马,王冕之高呼一声:“寨主先走,我来殿后!”宋丞则默契驰至越野身边,一手接过他递来的半死慕二,同时越野也带同吟儿一并跃上另一匹,交睫之间,驰遥绝尘。魔人们见此变故尽皆哑然,得而复失泪都快落下来,而沈钧虽然有机会反应却按捺住焦急没下令追赶,是出于主母的安全考虑,待到王冕之殿后,沈钧才亲自应战――拖住了此人,就算为主公拖住了越野的尾。
惊呼声中只见沈王两人两骑并驾齐驱,于这条险长狭路上越打越远,兵械之间急急喷溅出好几丈远的火花。而无需下令,沈钧追开几步,沈氏兵马就井然有序跟上几步,一干人等,势要为林阡按图索骥。
“主公!”半刻后林阡闻讯赶赴,留守于此盟军,全然喜不自禁。那紫龙驹风驰电骋,刚到场便掠过数十人,脚力如神。
玄色身影还未淡去,众人视线中便又一骑火红,亦步亦趋,不是洪山主又哪一个。他也到了,是为救人还是纠缠?是要纠缠林阡还是要纠缠吟儿?不得而知……
林阡刚一到场便一览无余:自这峰顶由上而下由近及远,众将士一字长龙排开,气魄雄伟,亦尽显赤胆忠心!他便循着这无尽战路、沿着这无穷军兵,极快逾越了两峰一谷,再有几十步,就到达沈钧所在。
“主公,他们就在前面!”沈钧喜道。当此时,沈钧和王冕之已处于下阴山的“乱石窟”前,彼处山石不稳,平常只要有微小异动,都会激得地动山摇,绝不可能容千军万马通过,越野选择此地作为后路,用意一目了然。沈钧只是喊了一声罢了,便惹得正前方山壁乱石脱落,狂风一吹砾如雨下,迎面横扫王冕之沈钧。沈钧当然分得清轻重,一旦临近乱石窟,随行将士都被他遣散。
果然,不出十丈路程,林莽中忽隐忽现,正是越野宋丞影踪。
林阡一喜,不假思索,驾驭紫龙驹横穿乱石窟。身临其境动静越大就越凶险,林阡原是知道也刻意避免的――奈何洪山主他不知道……一边策马奔腾一边往前大吼:“越野,有种就莫跑!老子抓住你把你千刀万剐……”林阡制止不及,乱石窟立竿见影、石如雨下,跟在洪瀚抒后面的魔人魔马全被石之旋风呼一声卷走了,一时飞沙走石人仰马翻,恶性循环反复扩增,乱石窟好一副乱撕鹅毛之景象……
这等凶险,饶是林阡饮恨刀在手,也需左劈右砍方能闯关,洪瀚抒猝不及防手忙脚乱,不刻就被伤得满脸是伤,战马更乱性失控直接在乱石窟里打起转。连他二人都自顾不暇,等闲之辈自不待言。
林阡却岂能放过吟儿!眼睛不放过,言行亦不放过!
历尽凶险,终出了乱石窟地界,再追出一段林路,前方有急湍之声,依稀是前川飞瀑……聚魂关!林阡看那一道铁索桥凌空而架,直通往又一座峰,正是下阴山的一道鬼门关。之所以命名聚魂,是因那座峰在下阴山最是惊悚,由于坡度极大平常人很难从下攀援,唯一到达的方法,就是从乱石窟穿过后经铁索桥到达彼端,堪称绝顶中的绝顶。换句话说,如果谁被困在了彼端而铁索桥被砍断,那那人就很难由上面下去……
其实林阡看出那是聚魂关时,已经意识到会有怎样的后果,却哪里还容得下任何顾虑,任由着自己刚随越野宋丞经过铁索桥而沈钧等人还不及过来,来处铁链便被王冕之挥刀砍断。听到那一声巨响,铁索桥轰然坍塌,林阡闭上双眼,不后悔――没有别的原因,吟儿在那里,回不去也要跟去!
“主公!”沈钧大惊失色,眼看着那一段长链铁桥生生坠入万丈深渊,岂不知聚魂关难上难下!
沈钧吃惊地盯着王冕之,这才知越野是故意安排了王冕之拖尾,存心要把林阡引去绝险死战!彼处就算有路下山,也只有越野一个人知道……或者,越野决定的是,同归于尽,谁都下不去!
与此同时听得一声大吼,原来跟在林阡后面耽误了几步的洪瀚抒,还没来得及完全过桥突然桥就塌方,洪山主还没从乱石窟的余悸中缓过来,就又因为铁索桥一惊一乍,小命要紧赶忙提马腾空而跃,亏得他反应敏锐战马也很给力,终于赶上了……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越野寨主……”沈钧含泪瞪着王冕之,虽说林阡武功盖世,此去也必然凶多吉少。心猿意马再拆数招,沈钧没生擒王冕之也根本无心擒他了。
聚魂关上,唯余林阡、越野、洪瀚抒、宋丞、慕二、凤箫吟六人。
不,当中有一个不是人,那是个凶神恶鬼――
越野冷笑:“不错得很,都来给我垫棺材。”
“放开她!”洪瀚抒的精力真是无人堪比,历经了两次的性命之忧战马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倒好,仿若一点伤都没受一样,一到场就往越野挥钩。经过宋丞和慕二时,他眼睛都没眨一眨,浑忘了他是慕二的主。慕二命悬一线,乍见瀚抒拼命赶来,先是一喜,忽而一凉,洪瀚抒他,不是不爱部将,却是把某些人,看得比部将更重。
慕二正自绝望,忽听宋丞啊一声惨叫,刚刚还紧抓着自己的手,这时却竟然吃痛松开,再一道罡风袭来,宋丞更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慕二失去支持正要从马上落坠,忽而被另一只手迅猛捞回。
宋丞臂上、肩上连中两刀,虽下手不狠,却招招难敌,别说挡他,宋丞瘫坐在地之时,才看清楚那雪光何来――饮恨刀……像烈酒一样,喝时烈,后劲更大,宋丞刚要坐起,就眼前一黑、昏厥倒地。
慕二冷笑一声,绝望之至,这不是救命,更像是羞辱。林阡是夺走林美材、抢去魔王、杀了慕三的人,是自己的不共戴天之仇。慕二的心理,原和苏氏、郭氏是一样的,不否认林阡最强,但此生绝不从他……
“乘我紫龙驹,即刻赶回去。”林阡运了些真气给慕二,同时低声对他说。
“什……什么?”慕二不解,也存疑。
“你的族人,今晨已开始有死伤。聚魂关的铁桥已被砍断,唯有这紫龙驹可以带你跃回去。”林阡说,他适才看到洪瀚抒战马求生,心知凭紫龙驹一定可以,人命关天,无论如何都要赌一场。
“你……”慕二一怔,又惭愧又难过。
“慕二,回去之后,切勿轻举妄动。”林阡俯首一笑,笑中无限慑服。慕二一凛,忽想起那个遥远的桃源村村口,有人说过一句“慕二,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面,却为了多少例……
林阡跃下马去的同时,反手就给了紫龙驹一鞭:“过去!”紫龙驹长嘶一声,四蹄一蹬霹雳惊弦,对面万众瞩目下,竟真驮载着一个人横越过近十丈阔的裂谷,腾云驾雾如神如灵……
“好马!”“怎么是他!”沈钧等人先喜后惊,看紫龙驹气力耗竭,显然机会仅有一次。
沈氏众人皆以审问态度围上想为难慕二,被沈钧伸手拦住了,沈钧抑制悲恸对麾下说:“主公嘱咐过,慕二至上,其次是他和主母。”
慕二听罢此句,一惊更甚,耳边响起的,是凤箫吟曾经在桃源村的劝降:“若是你对我联盟归降、成为我凤箫吟的手下,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顾身份、牺牲自己性命!”慕二鼻子一酸,怎可能连这点良心都没有,一声不吭走向他们身后魔人,心里面百转千回。那边看见他回来,如久旱逢甘霖般欢呼雀跃。
再说聚魂关上,瀚抒和越野只交锋了十个回合左右,战马就都不支倒毙、而换作欺身搏斗,彼时林阡也已上得前来,吟儿被越野挟在腋下,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一旦洪瀚抒招式强些,越野运力过猛,便害得她内伤咳血,此情此景,教人心痛不已,林阡察言观色,知她又遭逢火毒内伤并存,尽管解药随身带着,也一时救不得她。
“越野,你放了她,放了她听到没有!她若是死了,我将你碎尸万段!”洪瀚抒越打偏招式还越强。
“够了洪瀚抒!给我闭嘴!”林阡厉声喝止,洪瀚抒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越野阴笑,果然不受恐吓,伤得吟儿更重。洪瀚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竟一时不敢再说。
林阡道:“越野,既然我跟他都来陪你死了,临死前还不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么!?”
“好!怎么打?!”越野本性豪放,听得这话,才动了心。
“三个人,两两互斗。”洪瀚抒道。
“瀚抒……你很少有好提议……”越野尚在踟蹰,吟儿吃力地说笑起来。
越野心念一动,虽一路追逃险象环生,凭凤箫吟的聪明也必然看出自己是要洪瀚抒林阡陪葬、不可能不担心他们,但她虽然担心,却没有说一句累似你别过来的话,那是因为――相信。越野想,如此见识,如此胆气,也难怪林阡洪瀚抒都为之癫狂了。那么,即便林阡说他们四个人注定都死在这里了,越野也绝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女人还到林阡手上。
“打!”于是臂一运力,将洪瀚抒震开两步,越野带凤箫吟一起退后数步,右手金刀防御林、洪上前,左手将凤箫吟放在悬崖绝地。这块山石,伸出了悬崖一半,悬于半空之上,只要越野一直占着这个方位,林阡洪瀚抒就不可能过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