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昆上课打瞌睡，被古板的苏先生骂了一顿。
算不上狗血淋头，也就吃了一个时辰的口水罢了。
眼看马上晌午，苏先生才收了戒尺和书籍，摇头离去，临走前，还布置了作业，让蔡昆写一篇关于读书的策论。
读书有什么用，自然是出人头地。
什么寄情诗书，那都是假的，读书人比谁都现实。
尤其是在宋朝这个重文轻武的朝代，想要光宗耀祖，唯一的办法就是读书考科举。
但是科举一途却没那么容易走。
尤其是北方的学子，考场上被南方学子吊打是常事，他们往往要多挣扎数十年才有结果。
如范进中举，少不得要熬到白头。
当然了，朝廷也是很有人性的，长期科考不中的，朝廷会加开一个特奏名。
特奏名相当于恩赏，看你可怜，没啥天赋，考了这么多年都中不了，就给你们年纪大的考生一个机会，考完这份比科考简单的卷子，就能去边角地界做个不入流的小官，然后了此残生，大多没有什么升官的可能性。
这么一比，范进已然不错了。
好歹人家，中了啊！
蔡昆翻了个白眼站起来，瞥见耿敬已经在门槛处靠着睡着，越过他走了出去。
已经一整天了，便宜爹怎么还没回来？
还有他的赏赐呢？
当皇帝的，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
正想着，心儿端着一杯茶水过来。
“少爷，喝口茶吧，都读了一早上书了。”双儿眼里冒着小星星，显然对蔡昆这位读书人，十分的仰慕。
蔡昆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发现滋味竟然不错。
“双儿，你以前是什么人？这茶是你做的？”
“回少爷，双儿的母亲个蕃人……后来父母死于辽人手中，双儿也被劫走，要不是少爷，双儿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好看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双儿笑得有些苦涩，“这点茶的手艺就是当初那些辽人教的。”
“辽人？”蔡昆嗤笑一声，“那帮辽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野蛮劲，偏偏想学咱们大宋当个斯文人。不过你能将点茶功夫学到这种地步，也是很有天赋的。”
正说着话，蔡卞穿过门急急往院子里来。
“昆儿，快来，官家来恩旨了！”
蔡昆眼睛一亮，终于来了！
父子二人走到厅堂，跪下后，一个内侍上前宣读。
“朕绍膺骏命……”
太复杂了，蔡昆根本没听懂，不过听的时候还是听的很认真，毕竟这事关自己能不能发家致富！
冗长的旨意念完，那内侍笑吟吟的上前道了声恭喜，又多看了蔡昆几眼，意味深长的便走了。
“爹！我咋没听明白，官家是什么意思？”蔡昆很着急，他听了半天没说要给钱啊！
蔡卞一脸无语的看着儿子。
“官家赏了你一个官身，命你三日后入司农寺，担司农寺丞一职。昆儿，你要记住，定要收敛气性，断断不可惹是生非！”
“司农寺？”
听起来像种田的。
蔡昆脸都绿了，但还是忍着：“别的呢？”
“官家擢升爹为礼部侍郎。”蔡卞说起这个心情不错。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靠着儿子升官的一天。
就是有一点不怎么好，他要善后辽国之事，若是有必要，还要出使辽国。
看了眼蔡昆，蔡卞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他，省的又多出些麻烦来。
“哦，还有呢？”蔡昆着急的道。
他还等着换车呢！
“还有？没了啊。”蔡卞道。
蔡昆：“……”
“这怎么可能？！我可是帮忙打赢了西夏军啊，这……这就没了？”
蔡卞忽然道：“的确没了，嗯……差点忘了，官家还恩赏了一百亩良田。”
又尼玛是田！
蔡昆本能的觉得里面有猫腻，否则这么大一个功劳，怎么可能会只有这么点玩意？
“爹，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人故意为难，拦着不让官家给我们赏赐？”
蔡卞一脸惊诧，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后，蔡卞只能老实告诉他。
原来就在今日早朝，赵顼打算重赏蔡家的时候，不少官员纷纷站出来表示抗议。
其中理由五花八门，但是最多的一个，就是说蔡昆虽然解决了西夏军的问题，但是如果没有他，也不一定就会败，说不定还是会赢的。
但是蔡昆确确实实打死了辽人，后来又害的官家下令杀了萧特窝，从而引起宋辽两朝关系紧张。
所以功过相抵之下，一个不学无术，肚中毫无文墨的公子哥，也就配得上一个小小八品官，当个司农寺丞，也算是奖励了。
至于蔡卞，让他当礼部侍郎，一来才能的确足以匹配，二来毕竟是赵顼的心腹，做了多年起居舍人的位置，又在台谏历练多时，正好去应付辽人。
总结下来，这次事情下来，蔡家父子看似得了奖赏，实际上就是自己给自己擦屁股。
而朝廷，得了便宜后，什么都没付出。
蔡昆气的一脚踹飞椅子，气的蔡卞忍不住想骂他。
没有他，永乐城一战他们还想赢？
做梦！
“这帮孙子！果然心眼够小，嘴也够毒！爹，大伯就没帮你说什么吗！”
蔡京这个老狐狸，能眼看自己的帮手被人打压？
蔡昆看着蔡卞，蔡卞道：“自然是帮了！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能有什么法子！况且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你书读的不多，若是晋升太快也实在离谱，得个官身已然不错了。”
放屁！
蔡昆心里骂了一句。
这是官身不官身的问题吗？
这是钱的问题啊！
“昆儿，为父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跟着苏先生好好研读，他日必成大器！”蔡卞尽可能的安慰他，只当蔡昆不甘心做一个小小八品官。
蔡昆深呼一口气，知道这个便宜爹是中了文人的毒，骨子里就瞧不起那些黄白之物，所以丝毫不觉得弄回家一百亩田有啥不好的，反而还有些满足。
这尼玛太坑了！
“爹，我出去逛逛，消消火！”
蔡昆大步流星的走出去，走路都带着无形的火焰。
蔡卞原本想要阻止他。
但想想儿子竟然能有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又有些欣慰，也就随他去了。
郁郁不得志，好歹还有个志。
混吃等死，那就真的只有一个死字了！
这是个进步啊！
蔡卞欣慰不已，喊了福伯，急匆匆的要往祠堂里去祭拜一下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