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正浩犹疑了一秒钟,便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他对夏正谦有感情,也愿意跟这个弟弟站在一边。无奈这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他有一大家子需要养活,他以后花天酒地的开销极大。要是分给夏正谦三分之一的财产,他拿到的手的钱财就缩水许多,这自然是他不愿意的。
利益面前,兄弟感情还是免谈的好。
夏正谦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夏正浩的话,他的心还是一疼。
这个家,最后一点念想就这么随风而散了。
他本意也不是争家产。他有医术在身,多少钱赚不来?他只是不忿夏正慎如此过份罢了。
他满嘴苦涩地正要提出既不分他家产,老太太那里他就没义务赡养了,却不想夏祁抢在他前面开了口:“大伯、二伯,这件事,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我们也不跟你们在此争执,明日我会写一份状纸到衙门去,到时候叫罗大人直接判决就好了。既然你们不念手足之情,也别怪我们无孝悌之义。到时候我们要的就不是三分之一了。这些年我爹赚了多少钱,置的多少的家产,统统得拿回来,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说理的地方!”
说着,他转身一拉夏正谦:“爹,我们走。”
“哎,祁哥儿,三弟。三弟你别走,这事咱们慢慢商量。”夏正慎一想这事不对,赶紧冲着夏正谦父子的背影叫道。
夏正浩的脑子转得没那么快,可此时也想明白了。
夏祁救了罗公子一命,三房跟罗府的关系可不一般。而争家产这种事,正是在推官所管辖的范围内。这事要由罗大人来决断,那岂不是三房想要多少财产就要多少财产?
更何况,所有到官府争产的。官府先不先就扣除一部分财产来充公,说是作讼费。官府刮一层,再偏向三房分上一分。剩到他和夏正慎手上的,还能有多少?
这么一想,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开始计算即便分给夏正谦三分之一的财产,他还能得到多少了。
“哎哟,哎哟。我心口疼。疼,好疼……”老太太一见情形不妙,赶紧装病。以求先打乱眼前的局势,待过后再来商量对策。
“大伯、二伯还是先伺候祖母回房养病吧,分家的事不着急,罗大人一纸判决下来,咱们照着分就是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再商议。”夏祁说着,一拉夏正谦。“走吧。”
“哎哎,祁哥儿,先别走。”夏正慎上前一把拉住夏祁,陪着笑脸道,“这事不用麻烦罗大人,咱们几个坐下来商量妥当就成了。”
他可看出来了。三房如今主事的。是夏祁而不是他那性情有些软弱的庶出三弟。
“可祖母的病情……”夏祁迟疑着。
夏正慎不耐烦地对下人一摆手:“赶紧抬老太太进去,再把药煎了给老太太服下。”
下人连忙抬着软榻往屋里走。
“我不去。我不去。”老太太却拉着门框大喊道,“我这会子不疼了,我要留在这里看你们分家。”说着又道,“正院是我的,谁也不许分。”
夏祁听得这话,也不说什么,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正慎。
夏正慎一见无奈,只得对老太太道:“娘,您还是回房歇息吧,分家的事,我们会商量妥当的。”又对老太太使了使眼色。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以前老太太仗着自己的身份,对这些晚辈不是打就是骂,大家都怕她。现在三房父子有罗推官撑腰,再跟宣平候府也扯上了关系。得罪了他,他就拿这些权势来压自己的两个亲儿子,给他们少分财产,这等于拿到了自己的软肋,老太太此时也不得不低头。
她只得道:“那好吧。你们商议妥当后,要先来禀报我,待我点头才能算数。”
夏正慎先看了夏祁一眼,见他没有异议,这才对老太太点头道:“好,没问题。”
老太太看得心酸。以前三房在府里,就是软弱可欺的蝼蚁一般的存在,下人们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可不过是短短几日,夏家的一家之主倒要看他们的眼色行事了,这天理何在!
“行了,抬我进去吧。”老太太一挥手,来了个眼不见心为净。
老太太进房了,厅里几人才又重新坐下来。这一坐,夏祁看到夏祷也在一旁边,一拍脑袋:“唉,五哥这事,我倒是忘了。”
他看向夏正慎:“当初我狎妓饮酒,祖母和大伯说我犯了家规,打了我二十板子。现如今五哥比我还要厉害呢,逛了两次青楼,还闹着要给青楼女子赎身,祖母和大伯却没有什么表示。分家之前,我倒想先问问大伯,这家规只针对我一人呢,还是针对夏家全部的子孙?”
夏正慎正准备坐下,听得这话,屁股顿时悬在了半空中。他望望着夏祷,心里大骂,这儿子就是个傻子,那事既然蒙混过去了,还不赶紧开溜,留在这里是要给人提个醒么?
“这、这个……”他心念急转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只得对夏祁讨好地笑道,“你五哥昨儿个才染了风寒,这病还没好。打板子恐怕要伤身。祁哥儿你看能不能让大伯缓两天再教训他?”
“染了风寒还去逛青楼?”夏祁一脸惊讶的表情,继而正色道,“大伯,不是侄儿说你,像五哥这样,你还是狠狠教训他一通才好。染了病还要去逛青楼,这是陷得太深了呀,我听说那青楼就是个销金窝,多少银子都不够使的。五哥陷这么深,您不好好教训他,往后绝对会把家给败掉。我看二十板子都不够,起码得三十板子才成。”
“夏祁你不要太过份!”夏祷一听,指着夏祁的鼻子就要大骂。
“祷哥儿!”夏正慎一声大喝,及时拦住夏祷的话。这要让他骂出什么来,惹恼了夏祁,夏家的财产怕都得跑到三房手里去了。大利益在前,打儿子几板子算什么?再说,逛青楼,将那么多钱花到婊/子身上去,夏正慎想想都心疼。打上几板子,让他头脑清醒清醒,也是好的。
“来人,将五少爷押到院子里去,打三十板子。”夏正慎这一发狠,却是不得了,还真要打儿子三十板子。
“老爷,你疯了!”大太太大惊。因涉及到分家大事,她怕自己那张嘴坏事,一直没敢吱声。可眼下要打她的宝贝儿子了,她顾不得别的,拦在夏祷面前,又指着夏正慎和夏祁大骂起来。
夏祁见状,也不回嘴,直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哎,祁哥儿。”夏正慎忙拉住他,又喝止大太太,“你给我闭嘴。慈母多败儿,祷哥儿都是被你宠坏的。”又令下人,“把大太太拉回房去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下人不敢多言,拉着大太太出去了。
听着大太太的哭嚎声越来越远,夏正慎对下人猛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五少爷拉出去打?”
“是,是。”下人连忙将夏祷拉到院子里。
夏祷是个傲性子。见父亲一心要打自己讨好夏祁,一咬牙,赌气地甩开下人的手,自己主动扒到了长凳上。
听到外面“噼噼啪啪”的打板子声,夏正慎忍着心疼,对夏祁僵僵地笑道:“行了,外面的事咱们就不管了,还是来算算家产如何分吧。”
夏祁这一回倒没自作主张,而是转头看了夏正谦一眼。
“你做主吧。”夏正谦带着些欣慰,又带着些无奈地道。
他发现,自己就是个无用的人。倒是自己这双儿女,小小年纪就比他强太多。有时候,儿女太干能也不是好事,作老子的实在太过挫败。
夏祁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打开来对照着念道:“夏家现有房产两处,铺面六处,田产二百五十亩,山地五十亩。我们三房,就要城外东边那一百亩良田和五十亩山地,以及城南江湾巷两个铺面。至于那三百两欠银,本就不合理,大伯将欠条拿出来撕毁了吧。”
他放下手中的纸,看着夏正慎和夏正浩:“余下的两处宅子,一百五十亩田地和四个铺面,则由大伯和二伯分了。再有,正院老太太说不许分,那么谁要这边院子,就由谁赡养老太太。这样分,合理吧?”
“……”
夏家兄弟三人望着夏祁手里的那张纸,齐齐无语。
夏正浩转头看了夏正慎一眼,见他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心里十分舒畅,对夏祁笑道:“合理,我觉得十分合理。”
夏正慎则脑子一片空白,耳里“嗡嗡”作响。待他感觉到大家都在望他,竭力冷静下来,才发现后背汗渗渗的,已被冷汗浸透了。
夏家名下的财产,可没有夏祁说的那么多。里面五十亩良田和五十亩山地,以及两个铺面,都是夏正慎这两年陆续买的,落在了他大舅子和夏家几个远房亲戚名下。有一些,便是连大太太都不清楚。可夏祁怎么知道的?他既知道这个,那自己还能有什么秘密能瞒住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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