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公今年七十九了,本是该从前线退到幕后的年龄,但是,因为儿子早逝,孙子安云苏不争气,他没有办法安心将安氏交给安云苏。还有,他得防着外戚。他的儿媳贾云秀是很厉害,在他儿子死后,握有他儿子一半的安氏股份,不仅如此,她给自己的儿子安云苏找的媳妇,和贾云秀虽是三代旁系血亲外,但一样是姓贾的,叫贾世玲。安云苏现在是在安氏里挂了个总经理的牌子,可是谁都知道,公司一切事务都是握在他老婆贾世玲手里。如果说贾世玲是年轻时代辅佐唐高宗的武则天,贾云秀就是那个始终在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
钟氏放来的消息,安太公没有接到,是这对贾氏婆媳接的手。钟夫人不需要花费太大气力,仅凭自己儿子和安夏颖的婚事,已可以制约到贾云秀的许多动作。贾云秀现在和钟夫人一样老谋深算,不喜欢亲自出来打理事情,于是把这个事交给贾世玲处理。此事牵涉到小姑子安夏颖,贾世玲不敢怠慢,亲自打电话询问小姑子的意见。
贾世玲一共提供了三个方案给小姑子选择:一是找地头蛇砸店,二是找工商部门找安知雅的茬,三是让人化身顾客,潜入安知雅的店里头制造事端,抹黑小店的信誉。
安夏颖自从上回母亲那通电话后,已经知道徐桂花的事。对于安知雅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了略有所知。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和自己生活过的妹妹,而且其母亲是与自己母亲抢男人的女人,她打从心底没有好感只有厌恶。无论徐桂花和安知雅想做什么,若是犯到了安氏头上,打压是一定的。贾世玲出的三个主意,以她这个律师以为,似三脚猫功夫,不够精道。她要打,就得打得安知雅的店几天内完全消失在安氏眼里,并且不会犯法。
“夏颖,你想怎么做?”贾世玲对于这个名牌大律师小姑子,一向钦佩。
“找国土局的人。”
贾世玲赞:“小姑子,高道!”
纵观安知雅那家店所在的位置,四周高楼耸立,唯独一条破陋的民居小巷子没有改建,不用想,多是投资商的问题。放个烟雾给国土局,称要投资这块地盘。国土局的人,肯定是要先去清理小巷居民。
于是时间来到了小店试业的第五天夜晚――
奉书恬忙于公务,自从送女儿上学后,有几天没有回徐家。但每天晚上,和女儿通电话已经成了习惯。
“爸爸,你今晚也不回来吗?妈妈很忙,爸爸也很忙。”小丫头弯弯沮丧的情绪从上学的那一天一直维持到现在。当然,小丫头不是因为上学不开心。如果连上学都不开心,她早就哭着闹着无论如何要爸爸回来陪自己了。妈妈安知雅这几晚夜夜忙到一二点,根本无暇顾她。她想找妈妈说话,妈妈都把自己关在了厨房里头。徐桂花看着也很担心,没想到在这城市里赚钱要这么拼的。
“爸爸现在坐车在回来的路上。”奉书恬望一下手腕上的表,现在约是八点半了,问,“你和妈妈、姥姥吃饭了吗?”
“妈妈还没有回来,我和姥姥先吃了。”弯弯说着这话,和旁听的姥姥徐桂花一块长长地叹了口气,“妈妈今晚比昨晚又迟回家了。”
关于孩子妈开的这家小店,他在开店的第一天偷偷地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走近去看。按实际话说,他从第一天知道安知雅有这个计划,就没有抱多大希望。这其中的理由过于复杂,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释清楚的。但是,她既然没有找他商量过,把他完全隔绝在外头,他也不好亲自找她劝她放弃,更不可能残酷地告诉她,以她出众的才华,这样当面和巨头对抗,无疑只是刺激对方尽早将她摧毁。即使如此,他还是安插了个人在她身边,至少保她人身安全。这个眼线得来毫不费功夫,他有很多人脉在清华。在从女儿口里得知有这么个聚贤堂后,他立马从清华将张齐亚调了过来。
听到女儿弯弯这么说,他让出租车改变方向,朝向安美大厦。张齐亚在今天早上告诉他,国土局的人来找小店的麻烦。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晚无论如何回来的原因。
出租车来到了安美大厦后面的民居巷口。张齐亚看见他下车,马上迎了过去,说:“雅姐在店里。今早国土局来人放话,说是今明两天这里要拆迁,都不准做生意了。我看,即使不是真的近期要拆,但这样三天两头的闹,谁还能做得成生意。”
奉书恬让他先回去,自己走进了小店。
黑漆漆的,熄了灯火的小店里,安知雅坐在板凳上,手指尖蘸着小茶杯里头的茶水,一笔一笔在桌面上勾画着。五天时间,生意一如她所想的,赚钱不会是问题,但是,还是突然来了一个这样大的重击。是她想的过于简单了,摧毁性的打击并不是来自于商场上的恶劣竞争,许多暗箱操作她清楚,然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动用了政府机关部门对她下这么一个重手。可见,对方对她有多恨,是恨之入骨除之为快。
这事儿,她没有告诉卢雪,更不敢告诉家里。五天时间赚的钱,哪能抵得上她对这家店的前期投资。她亏了,亏了至少几万……这年头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何况她还卖了外公留给她的一只野生穿山甲才凑了这个钱。
“小雅。”
安知雅抬起小尖脸,看着黑暗里男人的轮廓。他总是那样,温温吞吞地笑着,哪怕再沮丧再无奈,都是那样浅浅的两个小酒窝。所以,她知道,在她筹划这个店的时候,所有人会关心地至少问她一两句,只有他,从不过问。他不问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认为不行。现在如他所愿了,不是吗?
不知是怎样的情绪,她拿起茶杯往他要走近的那块地上一泼。
急退一步,才避免了被溅湿。奉书恬慢吞吞好像温水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雅,我只是来接你回家吃饭。”
安知雅将茶杯搁回桌上,仍沉着脸,她现在不想任何人安慰,尤其是他的安慰。
奉书恬搬张板凳,准备在她对面坐下来。这时,店外哗地来了几个人,刚来就把店外摆着的几张凳子全踢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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