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真不是普通的聪明。
奉书恬眼眸微低,微微又是一笑,向孩子承诺:“妈妈有事,弯弯一样可以打电话给爸爸。”
“爸爸会像刚刚一样,保护妈妈和姥姥不受欺负?”弯弯仰着小脑袋瓜,一字一字地求证。
“是。”奉书恬的这个“是”字,答得很用力。
弯弯裂开嘴笑了,笑得和她手里抱的兔子一样,嘴角弯成个新月,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这样一来,无论妈妈和姥姥怎么反对,爸爸都不会离开自己了。
奉书恬接过小禄递来的黑色手机,弯下腰,慎重地交到小女孩的小掌心里,交代:“这个是爸爸给弯弯的。弯弯可以拿这个给爸爸打电话。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爸爸会在其它地方给手机充好费用。弯弯也不用担心手机会没有电,它可以用到弯弯长大成年。”
徐桂花一听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急忙走过来替孩子婉拒:“这位首长,小孩子贪玩,经常不知手脚轻重,如果不小心把这东西摔坏了,我们赔不起的――”
“它不是那么容易能摔坏的东西。而且,我给的是我的女儿。”奉书恬语气郑重,一本正经的眼神,与徐桂花四目相对。徐桂花在他那双温柔又坚定的眼睛底下,很快地败下阵来。
有了爸爸给的手机,弯弯的小手终于舍得放开了奉书恬的衣袂。
奉书恬依依不舍地在孩子头顶上摸摸,手在孩子额顶上停驻的刹那,眸光在孩子尖尖的小下巴上面一转,眉间微敛,方才歇了手,继而大步走了出去。
刚是不想女儿当着这个军人的面哭闹,安知雅才默许女儿拿对方的手机。现在奉书恬一走,徐桂花跟外孙女说:“弯弯,爸爸给你的手机,让姥姥帮你保管,好吗?”
“不要。”四岁半的小女孩机灵地一眼洞穿大人的坏念头。
做妈妈的没有做姥姥的心软:“每天你睡觉前让你拿着,平常时候,不准。由姥姥帮你保管。”
“妈妈!”弯弯扭捏小身躯,敢对懦弱的姥姥耍脾气,对冷酷的妈妈可不敢。
“行。如果你不小心丢了你爸爸的手机,永远没有办法和你爸爸联系了,别怪姥姥。”做妈的最知道小女儿的弱点,安知雅不痛不痒对女儿说。
弯弯瘪起了小嘴巴,把手机交到了徐桂花双手里,郑正重重地嘱托:“姥姥,不可以丢。”
“知道啦。弯弯乖!”徐桂花摸摸外孙女的头,笑呵呵地把贵重手机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她和女儿一样,对于向陌生人攀结富贵没有想法。
安知雅下了床,手摸到额头上捆绑的绷带。想到刚刚那男人,心口忽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周身不安。
见女儿摸额头,徐桂花以为女儿头疼,紧张道:“不然上镇里的卫生所看看。”
“不用了。那人给我消毒后上了药粉。”安知雅说。
“那人交代过,说是过两天后,一定得上卫生所换药。”徐桂花想起奉书恬给女儿上完药时交代的话。
“没必要。用点草药,好的更快。”安知雅对于镇里的卫生所没有一点好印象。
徐桂花在这点上是没有办法反驳女儿的。女儿是她父亲赤脚医生徐云松医术的唯一传人。而且,镇里的卫生所向来排斥赤脚医生这个行业,对于徐云松没有好颜色过。安知雅早就耿耿于怀了。
弯弯帮着姥姥徐桂花拾掇屋子。眼见家中物品被弟弟叫来的人砸得七零八碎的,徐桂花一边扫破烂一边抹眼泪。安知雅到厨房里拿了条扫把,准备帮着打扫。
屋门忽然咿呀一声,走进来一个圆圆胖胖的妇女,面容和蔼,环顾一眼徐家内,缩圆口惊叫道:“那人来说时,我和村长还不大相信,没料到,徐朝贵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家里没有人伤到吧?桂花。”
所以,这来的妇女徐桂花和安知雅都认得的,是村里的妇女主任王珊珊。
“王主任好。”人家是官,只是个小官都比自己平民百姓大,徐桂花赶紧搬张凳子给王珊珊坐。
安知雅与小女儿没有时间侍候官老爷,埋头清理屋内杂碎。
王珊珊喝一口徐桂花端来的开水,说:“桂花啊。这事儿你不用急。村长召集了村内所有能说话的人,准备一起开会,批评徐朝贵同志的错误。”
“他这是伤人、毁坏他人财产,是犯罪。”安知雅不冷不热地插进来一句。
“对。舅公他坏,伤了妈妈。很多人亲眼看见的。”弯弯叉腰,绷着张小脸蛋。
王珊珊接到孩子生气的眼神儿,干干地哑笑两声,放下口杯,起身道:“这毕竟算是你们徐家内的纠纷。村里不想让你们闹到上面去,是担心丢你们家门的面子。村长让我带你们过去,当着村里老人的面,把这个事儿给解决了。”
“是。是。”徐桂花懦懦地应着。
安知雅盘思的是:徐朝贵带人来砸徐家,村里的人不可能都不知道。
“知雅。”王珊珊看安知雅一动不动,叫一声。
安知雅扔下扫帚,把手伸给女儿。
王珊珊看见她打算带小女孩一块去,着急地抹一把汗:“知雅,这是大人的会议,小孩子就别去凑热闹了。”
“怎么不要?”安知雅转头看向她,充满寒气的目光让王珊珊在炎夏里打冷战,“弯弯她是随我姐姐姓徐。我外公临终前的话,村里老人在场可以作证。这房子不是给我,是要留给将来继承他家业的弯弯。”
王珊珊恨恨地啐了口唾沫,却只得任安知雅带上女儿。
来到村委会办事地。一屋子内坐满了人。
徐桂花迈进门槛的时候,见村里几个长老都到了,村委委员全到,还有一些村里能出钱出力的汉子和女人,其中有今早才找过麻烦的林三婶。村长傅民义坐在屋内唯一摆着的办公桌后面,犹如定案的法官说:“让大家没能顾上午饭先到村委里来开会,辛苦了。”
听这话,像是在说这错都在她们徐家头上。安知雅伸手扶住母亲打哆嗦的手,让母亲带弯弯坐到门槛上,自己一人站着。
看安知雅傲立鸡群,总有人看不顺眼出声:“桂花,你养了双好闺女,一个在外面弄了个野种回来,一个今天懂得勾引军人了。”
安知雅盯着那说闲话的人,冰冷的目光直戳到那人低下头要埋进土里:“勾引军人这话,你怎么不敢当着那军官说?还是怕那军官告到上面去,说全村的人见着孤儿寡母被人欺负,只会围观取笑,村委会的人则躲到不知道哪里去。”
“安知雅!”林三婶借着这会儿人多气势,站起来指住她,“你别以为你伶牙俐齿便能站住理。像村长说的,现在村里的人都为了你们徐家遭罪呢。”
“为了我们徐家?”安知雅冷笑两声,笑完嘴角挂了抹悠闲,“林三婶,村长和长老们都没气呢,你怎就气成这样了?难道,怕没法把我们三人撵出村,没法让你们家多分点红利?”
林三婶的头顶冒出了乌烟,脸涨成了块红柿子:“村长,你瞧,她说这话――”
“行了,都坐下。”傅民义佯作怒气地拍打桌板,不仅阻止了林三婶的装疯卖傻,也把其他一些人的蠢蠢欲动压了下去。
村里的小家小户看徐家热闹打的是什么主意,村委和长老们都心知肚明。只是安知雅把话当众说了出来,使得所有人都难堪。可想而知,大弯村的人,有多厌恶她们祖孙三人。不说安知雅年三十了还没嫁出去,小女孩弯弯是徐桂花双胞胎大女儿徐知芸的遗孤,就徐桂花本人,向来被村里人诟病为克夫命,把父亲替她招来入门女婿过门不到三个月给克死了。诸此种种,村里的人们对她们容不下,看不惯眼,想欺负,理所当然。
今天,徐朝贵带人砸东西,只是把矛盾激化了揭开了。说到徐朝贵这人,村里人同样是容不下的。要不是徐朝贵自小不争气,年轻时烂赌,徐云松不需要为女儿到村外招入门女婿,招惹了全村人的反感,认为徐云松瞧不起村里人。现在徐朝贵为了赌钱,借口要回老爸的祖屋,屡屡回村内闹事,更让村里人巴不得将徐家人统统撵出村去。
在开会之前,其实傅民义与几位长老都先商量好了,只不过等徐桂花安知雅来到,宣布出去:“桂花,村里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带你全家回去找你夫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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